《羽林孤儿》晴朗小鱼

3、少年刺客

　　大名鼎鼎的皇家首席近身侍卫，让人只听到名字就会吓得直打哆嗦的羽林骑首领被人行刺了！

　　这个消息如一条浑身滑腻的蛇跐溜溜地穿过低矮灌木、湿地沼泽、平坦通衢的长安大街、戒备森严的羽林骑营地、直至金碧辉煌的宫廷。武帝勃然大怒，下令要彻查此事。有一句俗语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

　　整个羽林骑指挥司亦是如临大敌，磨刀霍霍。刑讯手更是难掩兴奋之色，看着被炉火烧得通红的烙铁，激动的两眼放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深入到骨子里的嗜血本性。

　　刺客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专供刑讯用的阴暗囚室，他的同伴已在任务中被击杀，他是唯一的活口。

　　刑讯官一声令下，罩着刺客的黑色布袋被揭下。

　　众人大骇，眼前的这个刺客，竟然是一个看起来牙还没有长齐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嘴角溢着鲜血，一只眼睛还有些青肿，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用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狠狠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些陌生的人。

　　刑讯官很是诧异，向押着少年进来的人询问道：“你确定是这个……这个小子行刺了大人？”
　　那被询问的人答道：“别看这小子一副瘦弱的样子，杀起人来可一点不含糊，赵大就是死在他手上，一斧子劈下，半个身子就没了！”那人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后怕。

　　“哦？”刑讯官半信半疑地抽出一支毛笔。心想，这赵大生得虎背熊腰，在羽林骑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可算得上是大人的左膀右臂，这小子竟然有能耐杀赵大，看来这年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谁派你来的？”刑讯官问道，蘸一下墨砚。
　　没有回答，少年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问你话呢！不说就用刑！”一旁的刑讯手早已按捺不住，不停地翻动炉子里的碎煤块，让它烧得更旺些。
　　“啧啧，”刑讯官不满得瞪一眼那油腻腻的汉子，“对孩子要有点耐心。”

　　继而转向地上的少年：“看到没？再不回答那个胖叔叔就要给你刻印了。”哄小孩子的语气。
　　那少年看一眼炉火上烧得呲呲作响的烙铁，依旧一声不响。

　　刑讯官无奈，站起身踱至少年跟前，抬起他的头，企图做最后的努力：“来，快告诉叔叔，是谁派你来的？等下叔叔给你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那少年突然两眼放光，竟然一口咬住刑讯官那只伸过来的手指。

　　“啊！”刑讯官痛的大叫，“臭小子快松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拉开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滚成一团的两人拉开，刑讯官屁滚尿流地跑回座位，看着被少年咬的流血不止的手指气急败坏地下令：“快！用刑！给我用刑！”
　　刑讯手接到指令，兴高采烈地举起通红通红的烙铁，一步步逼向少年，他肥胖的油脸因为兴奋而扭曲变形。他还是第一次对孩子用刑，听那稚嫩的声音大声呼救，光想想就让人心里痒痒。

　　少年畏缩着退后，那炙热的烙铁和狰狞的面孔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的指关节被自己握得发白，指甲陷进肉里，纤细的胳膊拼命想要挣脱捆绑着自己的铁链，却只是徒劳。

　　“来吧小子，让叔叔听听你的惨叫。”刑讯手带着恶臭的口气扑到他脸上，让他连连作呕。
　　眼看着那火红的烙铁就要落下，囚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阴沉着脸的羽林骑首领出现在门口。

　　刑讯手不情愿地放下烙铁，和一干人等一起跪下：“参见大人。”
　　青龙沉声问道：“问出什么没有？”
　　“回，回禀大人，就快问出来了。”刑讯手得意地扬一扬手中的烙铁。
　　“哼，没用的东西。”青龙冷哼，“把他关进地牢。”
　　“不审了？”刑讯官捂着刚刚包扎好的手指，显然一口恶气未消。
　　“想杀我的人多的是，我无所谓是哪一个。”青龙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
　　“还用我说第二遍吗？”声音里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大人。”刑讯官灰溜溜地应下，“把他关进地牢。”

　　青龙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那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转身走出囚室。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羽林监地牢内。少年被一把扔进去，惊得在一旁小憩的老鼠四处逃窜。

　　他环顾四周，阴暗潮湿的墙壁，发霉的干草，上面还有不知是多少年沉积下来的暗黑血污，蟑螂和老鼠在角落里狼狈为奸。很好，这个环境他再熟悉不过了，也省了适应的过程。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下来，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经过上午的战斗和方才的折腾，他已经累到将近虚脱了。

　　五天，对一个坐牢的人来说可是相当漫长的时间了，可是对少年来说却是一晃而过。因为这五天里，他每天都在观察、盘算。这些狱吏的作息、嗜好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为的就是抓准机会，逃出生天。

　　凌晨，值班的狱吏是最少的，而且往往会因为倦怠而疏于看守。少年趁他们出去换班的间隙，摸出藏在头发里的铁丝，驾轻就熟地打开了牢狱的铁锁，以往的职业经验帮了他不少忙。

　　少年蹑手蹑脚地沿着地牢的甬道向外走去，身后藏着刚才从狱里顺手抄来的钢刀。他躲在地牢的出口，警惕地看着月光投射下的狱吏的影子。那来换班的狱吏将成为第一个刀下亡魂。

　　狱吏和同僚打了个招呼，哼着小调走进地牢。只听见利器破空声传来，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调子哼完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血溅了少年一脸，他也顾不得擦，跐溜一下冲出了地牢。
　　闻讯赶来的狱吏把少年团团围住，想跑？没那么容易!
　　少年挥舞大刀在一群高出自己半截的狱吏中厮杀，虽然兵器用得不是很顺手，但对付这几个狱卒还是绰绰有余。没过多久，地上便平白多了数具尸体。少年喘息着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很好。”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
　　少年警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钢刀，几天没有吃东西，加之刚才的打斗，他的体力又开始透支了。
　　“是谁？出来！”

　　那声音的主人从一旁茂密的树影中走出来，墨绿色瞳孔在月光下邪恶的像只守株待兔的狼。“虽然有点慢，不过勉强及格。”
　　是他！少年见到来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脚底抹油。他见识过这人的厉害，那天他杀入对方队伍，就在接近他时被他出其不意的一个横扫，力气之大，把他整个人甩出几米远，就连武器也被夺去。而那天还是在他状态优良的情况下，但是现下若是硬打，摆明了是以卵击石，这样的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正盘算着，那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想跑？”
　　少年的脸刷的红了，自己这么窝囊的想法被识破了，这对他简直是一种侮辱！
　　“哼！怎么可能！”他硬着脖子回道，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把手里的钢刀又握紧一些。

　　“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买卖。”男人的语气有谈判的意味。
　　少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的战斗力很强，速度也够快，我正好需要这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
　　“我的副手被你干掉了，你必须接替他。”青龙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说要我给你卖命？”
　　青龙对这个俗气的用词有些不适：“也可以这么说。”
　　“你不怕我杀了你？”少年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这不是明摆着提醒对方自己是枚定时炸弹嘛。
　　“呵，”青龙轻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

　　少年不说话，只是警觉地看着他。

　　"你的任务失败了，回去也不过是领罚，说不定还会丢了小命。”青龙开始晓之以情。
　　少年泄气似地垂下头，没错，自己任务失败，回去注定没有好果子吃，那心狠手辣的老头子指不定会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折磨自己。这里虽然也没有比原来的地方好到哪里去，可至少可以保一时活路，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很强。他的骨子里似乎对强大的东西有着特殊的偏爱。

　　“如何？”青龙问道，他知道少年已经动摇了。
　　“你保证不杀我？”少年松口问道。
　　“我保证，”青龙缓缓说道，“而且，我相信你会比以前生活的更好些。”光看少年瘦弱的样子，他就猜到他以前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生存的。
　　“吃饱睡好？”少年不死心地询问。
　　“恩，吃饱睡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乔飞，我叫乔飞。”少年抬起头，黑亮眼眸让星月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