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大眼鸟

4、第四章

　　晴画真的觉得，这几个小鬼头出现之后，严重的扰乱了她的正常生活。
　　在幼儿园，在她的面前就不停的疯闹，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当园长一出现，他们马上就表现得异常的乖巧，让晴画都觉得仿佛不处于现实世界一样。然后园长就会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大赞一番。
　　什么年轻有为，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
　　好吧，这个她就勉强接受。
　　可是，可是，为什么每次一下课就会被这三个小子拉上那辆闪亮亮的银色宝马，然后很自然地坐在饭桌上吃饭？
　　其实她心里很不自然的，心里尴尬得要命，只是她的动作却顺溜顺溜地拿起筷子，然后开始扒饭夹鱼。似乎每次都会有鱼。
　　然后她都会很懊恼地问混小子们，为什么她会到他们家。
　　然后混小子们很鄙视地看她一眼，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都没有拒绝啊。”
　　晴画这时候才发现关键点所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下次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
　　晴画终于反应过来了，龇牙咧嘴地说：“什么嘛，不是我没有拒绝，而是你们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真是的。”
　　千亦瞥了她一眼，啧啧道：“喂喂，让你和那么有名，英俊又潇洒，迷倒万千女人@#￥@#￥#￥%的何冷安大建筑设计师，你连感谢我们都来不及啊。”
　　晴画转头瞄了一眼在厨房内洗完的挺拔的背影，脸突然刷一下的就红了起来，却又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有我这个年轻有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老师来你们家吃饭，你们膜拜我都来不及啊。”
　　千亦和千靖马上做呕吐状，只有千涣冷静地保持温和的笑容。
　　晴画用手指指着那两个小子：“我先声明啊,这可是园长说的话啊,你们这可是不尊敬园长啊,你们看看千涣多乖.”
　　只见千涣保持温和笑容缓缓地转过头来：“呵呵，我只是没来得及跟上他们的脚步。”

　　晴画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给他们气得飙飞起来了。
　　突然一只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感觉从肩上传来。
　　“如果你们还不赶快去洗干净你们的屁股，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坐在真皮沙发上看15分钟之后的名侦探柯南的。”
　　三个小子的背脊僵直起来，然后一溜烟地跑向浴室。
　　“小花，哼哼，这次多亏老爸帮你！”
　　这几个臭小子，已经省略了老师那两个字了。晴画笑得一脸奸诈。
　　“你们有本事也让你爸帮你去！”

　　何冷安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嗽声中夹杂着浓浓的笑意。晴画突然觉得她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女主人说的话。
　　“哎……何先生……呃不……何老师……我……”
　　“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发音？”
　　“哎？何……何冷安……”晴画总觉得无法理直气壮地叫他的名字。
　　何冷安轻轻用手摸着晴画的头发，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晴画害羞了？”
　　晴画一听，想都不想一巴掌就往后打，然后就是肉碰肉发出来响亮的声音，当然隔着一层布。然后晴画就感觉到背脊一阵凉飕飕的。
　　“何冷安，你冷静点啊……我……我那是下意识……”
　　晴画很慌忙很慌忙地转过头解释，双手抓住他的衣服，显示出她的慌乱，抬起的脸蛋光洁无瑕，大眼睛里浓浓的满是歉意。
　　何冷安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晴画，你知道什么是下意识吗？”
　　然后大手一捞，算不上水蛇腰的属于女人的腰被扣在一个拥有浓浓的清新的男人气息的人怀里，柔软的唇印上了她的红唇。
　　晴画的眼睛吓坏了，不，她也吓坏了，她的眼睛瞪得似乎比太阳还大，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只感觉到一种酥麻感。

　　“啊！老爸，小花，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啊！！那边有房间……”
　　三个臭屁孩从浴室一路狂奔到客厅，结果……
　　马上捂脸大叫，当然，有留好几条缝给眼睛。
　　何冷安的唇缓缓离开晴画，只是头仍在晴画的脸蛋旁：“如果我没看错，名侦探柯南已经开始2分钟了。”

　　小子们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沙发，打开电视，确实已经开始唱主题歌了。
　　这时候晴画才慢慢反应过来：“你……干嘛了？”
　　千靖边专注地看着柯南边回答：“他亲你了。”
　　晴画大叫一声，马上从凳子上弹起来，然后气愤地指着千靖：“你这个早熟的孩子！我管不了你拉，转班去！”
　　千靖耸耸肩：“可惜我的本领都是你教我的。”
　　晴画：“……”
　　“哎，那个人长得那么难看一定是凶手了。”
　　“……”
　　“柯南发现行凶武器了耶。”
　　“……”
　　“哇，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出现了？！”
　　于是，晴画一个没忍住，就扑上去与小鬼头一起猜测凶手，行凶手法。
　　何冷安笑着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嘴边的香橙味还未消散，她用的大概是香橙味的唇膏。

　　多天下来，晴画似乎习惯了这样非正常的生活。
　　只是，她总是想起那个淡淡的吻。
　　只是，她忘记了一个人。
　　当他们坐在饭桌前吃饭时，晴画那个叮当猫的铃声突然响起，铃声是那天千亦在玩的时候调的，她也懒得去调了。
　　晴画从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在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是她遗忘了好多天的名字。
　　黎昕。黎昕。
　　晴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晴画，这几天都很忙吗？”
　　“哎？还好拉……”
　　“我打了你好几次电话，都被挂断了呢，我还以为你忙得很。”
　　“啊？噢……因为我这几天在朋友家弄点东西啊。”
　　晴画抛了个大白球给千亦，玩过她手机的只有他，大概是他在玩游戏，把电话调静音然后按掉了。
　　千亦无辜地摆摆手，然后低下头扒饭。
　　“嗯，那有空了记得和我联系。”黎昕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好好好。”晴画忙不迭地应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晴画伸手就去捏千亦的脸蛋：“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按掉了我的电话。”
　　何冷安在对面挑了挑眉，轻笑着：“千亦的胆子大了不少啊，最近。”
　　晴画突然感觉自己手下的身子极轻微极轻微地抖了抖。然后低下头。
　　“你不觉得……很打扰我玩游戏的吗……”
　　晴画瞥了他一眼，非常明显地表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那破借口，老娘我不信。
　　千亦死咬着嘴唇不放，千靖也不说话。通常，兄弟都是连心的，何况还是三胞胎。
　　千涣叹了口气：“他是想说你怎么能有了爸爸又和另一个男的交往呢？”
　　突然间，万籁俱寂，一点声响也没有。
　　“你爸爸……？”晴画有些颤抖地开口。
　　男主人公现在终于唯美地现身，身子稍微往前倾，他的对面就是晴画。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追你吗？”低沉的男生在晴画耳边环绕。

　　晴画的脑袋突然间卡壳了，一片空白，她呆呆地望着何冷安，眼睛眨也不眨。
　　旁边的千靖垂下了眼睑：“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一个花心的人，知道爸爸的情意还接受别的男子。”
　　然后他跳下凳子，拖着拖鞋往房间走去。
　　千亦和千涣亦是无言。
　　“我没有接受什么……啊。”晴画有些结巴地回应。
　　千亦爬到她身边，拿过她的手机，然后摆弄一番，最后轻轻扔在桌子上，也跳下凳子进房去了。
　　千涣只是淡淡的瞄了眼桌子上的手机，看样子也是看过的。
　　晴画迟疑着把目光移过去，却一瞬间愣住了。
　　那张，是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起自拍的照片。
　　为了给商雅阳看的照片。
　　阳光下，长沙发上，两人轻轻地靠在一起，美好地笑着。
　　女主角自然是晴画，而男主角，便是黎昕。

　　何冷安似乎是没有看过这个的，眉毛轻挑起，眼睛却没有再望向她了，只是看着手机屏幕。
　　“黎昕，是吧？”千涣的声音有些散漫。
　　晴画第一反应点点头，然后突然间惊醒。
　　何冷安推着凳子往后退了退，似乎准备站起身，却突然动弹不得了。
　　晴画尴尬地笑了笑，垂下眼睑，站起身把桌面上仍有许多剩菜的餐盘碗筷收拾起来，何冷安伸出手也慢慢地帮她收拾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开口了：“其实，也是我不好。”
　　何冷安帮她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微张着嘴，刚想开口，晴画却又接着把话说下去了。
　　“一直都是我在打扰你们，也没有顾及到孩子们的感受，我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晴画，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晴画诧异地抬起头，望着一脸沉静的何冷安。
　　“我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追求你吗？”
　　这样低沉醇厚好听的声音，这样魅惑人心的话语。
　　晴画有些呆呆地站着，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脑袋里似乎有几百条虫在啃咬着，疼痛难忍。
　　一滴，又一滴。
　　汗水从晴画的脸上滑落，滴在摆在晴画面前的碟内，滴在剩菜汁上面，响亮得很。
　　“对不起……”
　　“吱——”的一声，凳子被猛地拉开，晴画撒腿就往门外跑，赤着脚，就往外面冲。

　　房门的那条缝渐渐地张大，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何冷安缓缓地把身子站直，灯光下显得他的身材格外的修长，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明显地显现出来。
　　他绕到晴画做的地方，把手机拿起，却不曾再看那照片一眼，把手机轻轻地放入了那个她忘记带走的包。
　　那个幼稚得像小学生的包。
　　那个黄灿灿得耀眼得像她的笑容的包。
　　那个她说装满了阳光的包。
　　然后，把她的包放在沙发上，金黄色的，很亮眼。何冷安又迈开了脚步，走到门口处，却发现她并没有把她的粉红色的小平底鞋穿走，那双鞋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那双小得只有36码的鞋
　　那双因为她不喜欢穿高跟鞋的平底鞋。
　　那双她说柔软地包的住她的脚的全部世界的鞋。
　　现在都在他家，都漏在他家了，她不要了。
　　她怎么可以不要了。
　　他都还没有开始对她说出真相，她就想不要了。
　　他该怎么办？

　　千亦小小的身躯从房内缓缓地挪出来，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何冷安：“爸爸，你已经不记得妈妈了吗？”
　　何冷安弯下腰把晴画的鞋整齐地摆好，转身走向餐桌，一句话也不说地把饭桌收拾好，然后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响起了细细的水声。
　　千亦拉着千靖走到厨房门口，大声叫嚷：“我就知道，爸爸你一定是不爱妈妈了，亏我还一直以为爸爸你是很爱妈妈的！”说罢用手捅了捅站在他身边的千靖。
　　“大哥，你说话啊，你以前不是一直认为爸爸辜负了妈妈的吗？”千亦的声音有些沙哑。
　　千靖紧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地板，千涣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千亦的肩膀，千亦的肩膀克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何冷安关掉了水龙头的开关，仍旧没有转过头，挺拔的背影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沉重。
　　“爸爸最爱的，只有妈妈一个。”
　　低低的却坚定的声音，他们没有办法看到爸爸的表情，只是觉得，整个家都回响着爸爸的这一句话。
　　“爸爸最爱的，只有妈妈一个。”

　　第二天，晴画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是去上班了，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因为她今天早上才发现自己的包漏在了他们家，她自然也不会去拿。
　　既然都漏在他们家了，她也没什么好拿的了，到时候有空的时候再去买吧。
　　结果，真的是有多不凑巧就有多不凑巧。
　　很不凑巧她要过马路的时候，一部丰田停在她的旁边，又那么不凑巧她往那部丰田瞪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丰田的主人，黎昕大人。
　　然后就被拉进丰田里面，往幼儿园进发。

　　黎昕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昨天去朋友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晴画愣了一下，嘿嘿一下：“没发生什么，就是去她家咖啡喝多了，回去的时候还不困，所以就玩了一下植物大战僵尸，玩着玩着就忘记时间了……”
　　黎昕明显有些想不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都多大了还玩植物大战僵尸。”
　　晴画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叹道：“□□上是不断在变老了啊，所以在心灵上当然要保持年轻嘛。”
　　黎昕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的心灵年龄是有够年轻的。”
　　晴画免费赠送了他一颗大白眼。
　　“不过，你还起得来还真是不错。”黎某人赶紧转移话题了。
　　晴画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她是打了一个晚上的植物大战僵尸，她几乎已经是毫无意识的了，等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
　　“啊，到了……谢谢啊……”晴画一直看着窗外的眼睛发现了幼儿园的标志线建筑，于是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嗯？晴画，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带？”
　　“啊？嗯……东西昨晚都漏在朋友那里了，她今天会拿给我……”晴画低低地回应。
　　黎昕偏过头看着窗外，安静了一会儿。
　　“嗯，那就好，下次别那么不小心了。”

　　晴画一下车便看到商雅阳，突然觉得好像几个世纪都没见了，一个熊扑上去。商雅阳吓了一大跳，赶紧用没拿包的一只手抱住她。
　　“佘大小姐，这可是公众场合啊！”商雅阳有些无奈。
　　晴画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稳稳地站在地上，商雅阳马上发现了她大大的黑眼圈，对她立即进行了一番炮轰。
　　“天啊！我的大小姐啊，你知不知道黑眼圈是女人的天敌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脆弱地被我们的天敌征服了呢，我们一定要顽强抵抗啊，你真的是……如果没有前面，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女人了……”
　　晴画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认同商雅阳的看法，突然感觉商雅阳的炮轰停止了，她抬起头。

　　真的是怕什么，就给你来什么。
　　本来靠在银色宝马上的俊美人儿，正在一步步地向她们这里走来，身后还有三个小小的身影。
　　晴画感觉他们每走近一步，她就离地狱更近一分。
　　“晴画，你真是好本事，刚有一部丰田风风火火载你过来，这边就有一部风头更劲的宝马。”商雅阳看着前方无奈地感叹，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收敛了笑意。
　　晴画原本就白皙的肌肤，透出病态的苍白，商雅阳一把握住她的手，发现早已冷汗涔涔。
　　晴画一直低着头，直到那对修长的腿强行地进入她的眼帘，同时还有她的黄色小书包和一个纸袋。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挂有淡淡笑容的脸。
　　“你昨天有东西漏在我家了。”
　　晴画机械般地接过他的东西，木讷地点点头回应：“噢……谢谢你……”
　　两人不再讲话，后面的三个小东西今天也安静得可以。商雅阳凭借女人的直觉感觉气氛不对，于是打哈哈地说：“那么何先生，我们就把孩子们带进去吧。”
　　何冷安点点头，顿了顿，迈开腿往宝马走去。
　　马路的对面，一部丰田静静地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