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大眼鸟

5、第五章

　　大半天下来，三个小子都没有和晴画说话，晴画也没敢去接近他们，于是这个任务就光荣地落在了另一位老师杨老师身上。只是……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一号目标：老小千亦。口号：最小的，最爱闹的，最容易搞定！
　　杨老师：“千亦，过来和同学们一起玩积木吧！”
　　千亦撇过头：“你看我像这么幼稚的人吗。”
　　杨老师：“……”
　　下一号目标：老二千涣。口号：温和天使，更好搞定！
　　杨老师：“千涣呀，大家一起玩脑筋急转弯好不好？”
　　千涣淡淡一笑：“如果老师猜中了我这个我就去好不好？”
　　杨老师：“好！来吧。”
　　千涣：“什么人每天靠运气赚钱？”
　　杨老师：“赌钱的！”
　　摇头。
　　杨老师：“买彩票的！”
　　摇头。
　　杨老师：“……我就是一个要靠运气赚钱的……”
　　千涣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是运煤气的工人。”
　　杨老师：“……”
　　千涣继续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既然老师你没答对，我就不玩了。”
　　杨老师：“……”
　　下下一号目标，也是最后一号目标：老大千靖。口号：没办法……只剩下一个了。
　　杨老师：“千靖啊，你想玩些什么啊？”
　　千靖不搭话。
　　杨老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以和老师说说啊。”
　　千靖不搭话。
　　杨老师：“和大家一起玩就会高兴一点的噢。”
　　千靖不搭话。
　　杨老师：“……”
　　千靖不搭话。
　　杨老师：“啊啊啊啊啊啊！！佘老师你快来！”
　　于是千靖送给她一个大白眼。

　　晴画听见杨老师在凄凉地呼唤她，正想对她绽开一个苦笑。
　　结果，却在笑到一半的时候，失去了知觉。
　　再也撑不开想要笑到的弧度。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商雅阳有些紧张地看着手里拿着报告单的医生。
　　一看到晴画倒下，杨老师与全班的学生都慌了，都围了上去。千涣向杨老师要了手机，第一个打给医院，第二个就是在电话簿找到她的名字，打给了她。
　　商雅阳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病房里的凳子上的三个小孩，嘴角抿出一丝笑容。
　　只是，笑容马上就从嘴角消逝。
　　“病人似乎是吃了不适应的食品，导致肺部感染……”
　　“不适应的东西？”坐在一旁的千靖皱着眉头开了口。
　　医生仍是看着手中的报告单，神情平静：“是的，也就是产生了过敏的反应。”
　　三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低下了头，安静了下来。
　　“很快就可以好的了吧，这个病？”商雅阳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
　　商雅阳与三兄弟同时抬起头看向医生，商雅阳的手紧紧拽住衣角，背后也隐隐透出了汗水的痕迹。
　　“她患了一种非常罕见的脑内疾病，因过敏反应引起了提早发病，她会忘记她生活中50%的事情，除了大脑特定区域记忆的东西。”
　　“而且，她应该已经发病过几次了。”

　　“……什么？可是……我没有听过这种病啊……可以医好吗？”商雅阳不敢相信，平日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傻乎乎的晴画，竟然患上了这种病。
　　“现在医学上已经可以阻止病情上的进一步恶化，只是手术后，大部分东西，她都会不记得了，也就是失忆。”医生依旧平静。
　　“那就赶快给她医治啊！”千亦突然冲过来对医生说道。
　　“即使她失忆吗……”千涣低低的声音响起。
　　医生低下头看着千亦一会儿：“其实这位小姐可以在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就动手术的。”
　　“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会怎么样？”商雅阳突然问起来，也许，晴画不动手术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动手术，她遗忘的食物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甚至忘记自己是谁，然后把东西重新回忆起来的时间也会用的越来越长，直到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有大脑特定区域记忆的东西不会忘记，那就是关于情感方面的事情。”
　　“而你动了手术，就什么都会忘记，相当于人生从头来过。”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医生朝他们几个看了看，沉默了一下才开了口：“这位小姐看上去年纪是比较小，只是现在年纪多小的妈妈都有……”
　　“她今年24了……”商雅阳示意医生她只是长了张娃娃脸，但不是未成年人。
　　“既然24了，那我就问一下，请问这位小姐是否育有孩子？”
　　“这跟小花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啊？”千靖和千涣也走了过来。
　　“因为这个病是有遗传性的，所以她的后代有50%遗传到的几率，这种病越早遏制越好，虽然她的孩子应该没有那么早表现出来，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患上这种病。”
　　“她没有孩子。”
　　“她有三个孩子。”

　　商雅阳有些诧异地看着病房门口伫立着的俊挺的男人，有些吃惊他刚才说出来的话。
　　“爸爸？”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他，似乎是千涣把他爸爸也通知上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千涣抬头看着他。
　　何冷安蹲下来摸摸他们的头：“爸爸刚刚一直在门外而已。”
　　“等等……何先生，你给我说清楚……晴画哪里来的三个孩子？”商雅阳有些激动地指着何冷安，她从未听说过晴画有过男朋友，并且还有孩子了。况且她与这个男人似乎认识了没有多久。
　　“如果病人已经育有孩子的话，请让她的孩子尽快进行检查。”
　　何冷安淡淡地笑着拍了拍他们三个的肩：“你们三个这次都做的很好。”然后缓缓地站起身，面向医生，脸上的笑意敛去。
　　“这三个孩子，就是她的。”

　　“什么？！”这次是在场的六个人中除了医生与何冷安的四个人同时发出来的。
　　“爸爸……你是说……我们的妈妈就是……”千靖突然有些哽咽。
　　“何先生，话可不能乱讲啊！”商雅阳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何冷安仍是一脸平静，看着医生低声说：“医生，带他们三个去检查吧。”
　　医生点点头，便示意三个孩子跟着他走。
　　“爸爸……”千亦仍有些迈不动脚步。
　　“乖，去检查，回来爸爸再和你们说。”何冷安背对着他们，孩子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千靖有些失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千涣走到千亦与千靖中间，拉住他们一起跟上医生的脚步。
　　“爸爸，我们过去了。”

　　“这是什么回事？！”商雅阳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她仍是不敢相信晴画竟然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何冷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晴画，平时总是傻乎乎，话不停的她，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何冷安轻轻地握着晴画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低声说。
　　“你和晴画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吗？”商雅阳叹了口气。
　　“算是吧，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这么说来，何先生你还很年轻啊。”商雅阳有些感叹，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创下了大事业。
　　“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商雅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何冷安淡淡地笑了：“都过去了，只是怕她醒过来，也许会怪罪我们。”
　　“你是要让她做那个手术吗？”
　　“嗯。”
　　一个云淡风轻的“嗯”，让商雅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连我都猜到了，你不会猜不到吧？”
　　何冷安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商雅阳，又低下头看着晴画。
　　“她就是怕会忘记你，忘记你们，才不愿意做这个手术的不是吗！”商雅阳有些克制不住地吼出来，突然有些明白晴画的感受。
　　何冷安缓缓地开口：“她若是忘记了，我便帮她记起来。我不愿如此自私地活在她的记忆里。”

　　商雅阳有些目瞪口呆，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一直扬起淡淡笑容的嘴角，淡漠的神情，可是有了晴画的衬托，突然觉得如此的生动。
　　最后，她低笑着妥协：“晴画交给你，我放心了。”
　　何冷安看着她，朝她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商雅阳赶紧遮住眼睛：“别别别，你可别朝着我笑，我受不了着妖气。”
　　何冷安挑了挑眉，对“妖气”这个词略有些不满，却也勉强忽略了过去。
　　“扣扣。”医生敲了敲病房的门，他们同时站起身向外看，只见医生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千亦千靖，你们脸上的表情怎么那么扭曲？”商雅阳突然有种想要爆笑的冲动。
　　“爸爸，我们的妈妈真的是小花！”千靖声音里有种欣喜地颤抖。
　　何冷安含笑地点点头：“爸爸说的话你们还不信吗？”
　　“只是，何先生。”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着何冷安，何冷安只看得见镜片反射出绿色的光。商雅阳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的三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患了与病人一样的病症的。”

　　何冷安脸上顿时笑意全无，目光紧紧地锁在他们三个身上，眉头紧紧的皱起。
　　商雅阳心底涌起一阵悲哀，这么小的孩子啊：“……是哪一个？”
　　那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出声，医生往身后看了看，似乎是已经说好由孩子们来说出这个答案。
　　千靖脸上也没有了刚刚欣喜的神情，三个孩子的脸上都没有了笑意。
　　“雅阳……这里是……”一个低哑的声音插入这种沉重的气氛中。
　　“晴画！你醒了啊！”商雅阳近乎激动地叫起来。
　　三个小孩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一个劲地望病床奔去。
　　“妈妈！”三个孩子突然大叫。
　　晴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仨，眉头突然皱在了一起:“……什么……啊？”
　　千亦马上大声说：“爸爸说你是我们的妈妈！”
　　晴画转过头去看着何冷安，没说一句话。
　　“你以为我认不得你吗？”何冷安浅笑着开口。
　　晴画仍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得了这个病，为什么假装不认得我。”何冷安的声音听起来亦有些沙哑。
　　晴画撇过头去，看着天花板，也不说话，千亦低低地开口：“妈妈，你为什么这样对爸爸……”
　　何冷安用手轻轻拍拍千亦：“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妈妈。”
　　“回家去吧，我好得很呢。”晴画有些艰难地开口。
　　“小姐，资料显示您的孩子有一个患有与你相同的病症。”那位神出鬼没的医生出现了。
　　晴画眼皮一跳，眼睛在三个孩子身上扫了一遍，沙哑着声音说：“是谁……”
　　千亦终于忍不住哭了：“妈妈，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啊……”
　　晴画看着千亦，终于扯开嘴角笑了：“最近我不是一直有陪在你们身边嘛。”
　　商雅阳心里却一跳，难道患这种病的是千亦？她一想到这么活泼的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就心疼。

　　“对不起，妈妈，我们之前对你那么过分……”千靖低声说道，似乎在说昨晚的事情。
　　晴画摇摇头，表示没有怪他们。
　　“你们昨天是不是去吃麻辣烫了？”何冷安皱起眉头问。
　　“哎？爸爸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妈妈对麻辣烫过敏。”
　　三个孩子马上从病床边跳起来，惊叫：“什么！？可是她还陪我们吃了好多……”
　　何冷安责备的眼光马上扫射到晴画脸上，晴画赶紧把脸扭开，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何冷安真是气到不知道该怎么讲话了。
　　“我只是看他们这么兴奋，想一想我也很久都没有试过了，应该没事的……”晴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噢……好吧……爸爸，是我们的错……”于是，三个孩子低声下气地认错。
　　何冷安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商雅阳好笑地说：“双胞胎本来就已经够难带的了，何况你们还是三胞胎……晴画，你还真厉害。”
　　晴画瞪了商雅阳一眼：“哪里是我厉害，是他厉害……”眼神向何冷安那边示意了一下，商雅阳马上明白，偷笑了起来。

　　“咳咳。”那个专门破坏别人气氛的医生还在。
　　晴画突然扬起慈母般的微笑，伸出一只手：“千涣，你过来。”
　　千涣有些吃惊，眼神有些迷茫地爬上病床，跪坐在一旁。
　　晴画用一只手把脖子上的玉取下来，然后戴在千涣的脖子上，千涣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他们也没有说话，晴画依旧笑得灿烂，用手撑着自己做起来，然后搂住了千涣，千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晴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眼泪顺着千涣的脸颊流了下来，沾湿了晴画的肩上的衣服。
　　“你只是个4岁的孩子啊。”晴画轻叹道。
　　商雅阳不禁哑然：“原来……是千涣……啊。”
　　千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与他平时温和冷静不同，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晴画轻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胆小鬼，怕什么，这个病又不是治不好。”

　　“是啊，晴画，这个病又不是治不好。”何冷安淡淡地开口了。
　　晴画转过头看着何冷安，眼神里透露着疑惑。
　　“所以，动手术吧。你与千涣。”淡淡的声音中透露着坚定。
　　“不。”
　　晴画简短地回答了他，她转头不去看他，脸上亦是坚定的神情。
　　“妈妈……你刚刚不是让我去治吗，你怎么……”千涣有些着急。
　　晴画松开千涣，转过身看着何冷安，冷声道：“你没问过我，怎么能擅自决定？”
　　何冷安避开她的视线，轻声说：“就算你忘记了，我也会让你想起。”
　　“何冷安，我有我的理由。”
　　“何冷安，我不要你的愧疚。”
　　“何冷安，我爱你，和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