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鬼上身之后（兄弟）》茶壶子

3、探病

　　第三章

　　临近傍晚，或许是远在郊区的缘故，寒风一阵紧过一阵。晚霞照天，好像燃烧殆尽的原野，又好像色彩饱满、瑰丽的水彩泼墨。

　　敲敲门，半晌无人理会，径自扭开门把走入。迎面一扇玻璃窗半开半掩，浅底团花窗帘飘飘摇摇，白色飞鸟一样。窗子对面一张高脚铁床，一个人背对门侧躺，大概睡着了，只瞧见一床白色棉褥、厚厚的。

　　关上门，绕到床的另一头。床边搁一把椅子，慢慢坐下。不错，这个人正是我的弟弟。我仔细端详他，黄色的头发乱糟糟，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格外肮脏、凌乱；露出的一只耳朵上七八个耳洞，孔眼新鲜，应该是刚打上的；脸上倒干干净净，只是明显憔悴很多，眼皮下的一转一转，大概又做梦了。

　　我忽然记起叶小姐的话，“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五官一模一样的话，我一定很难认出他。我跟弟弟不见面，不过短短一年，但对方的变化简直媲美沧海桑田。

　　印象中的弟弟一心扑在科研学术上，对发型、服装不甚讲究，凡事力求简单、省事。头发短，很少打理，衣服全是白衬衣、布裤子。实验室一呆就是一整天，白大褂、无框眼镜。弟弟最怕热，一到夏天恨不能足不出户，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一进他的房间，总要狠狠打几个喷嚏。

　　而床上的这个人，染发、打耳洞，留长发、嗑药，好吧，或许是我太保守。但究竟天阳跟叶小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竟让他一变至斯？现在的我，疑问越来越多了。

　　弟弟的眼皮突然跳了跳，像是要醒了。我双手紧握椅把，一动不动地凝视他。微红色夕阳映上他凹陷的脸颊，整个人的气色比方才好上很多。他睁开眼，先眨眨眼，又深深闭上，再睁开。他看我的眼神，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满满的戒备、警惕、疑惑，惟独寻不出亲近。

　　我伸手拍拍他的头发，勉强笑笑，“是我，天阳。”

　　这是我们之间最密切、最默契的肢体接触，小时候一旦吵架就常常冷战，彼此当对方是空气，即使当面撞上也视而不见。唯一的和解方式，要么他主动拉拉我的手，要么我主动拍拍他的头发，随后就一笑泯恩仇，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但现在的他迅速避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直视我的双眼，冷冷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缩回右手，努力攥紧又松开，考虑到他的病情，尽量放软了声音，“天阳，你跟叶小姐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但是父亲那方面还是需要你仔细掂量一下。”

　　他别过头，面无表情，“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我霍然站起身，从高处冷冷俯视他，“再闹下去，不管对你还是叶小姐，双方都没有好处。父亲的火爆脾气大家一清二楚，解除婚约的事万一被他知道，后果难料，到时候别指望我帮你善后。”

　　他恶狠狠瞪我一眼，像个小孩子一样朝我大吼大叫，“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滚出去，不要妨碍我休息。”

　　“周天阳。”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白帽护士推一辆小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