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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蹴鞠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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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李月盈说李大人找她时确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通便跑出门。李月盈陪她一路去了李府,车上什么话也不说,却总是不时地看她两眼。她实在忍不住,开口说:“我也不知大人叫我所为何事。”李月盈笑笑没做声,不点头也不摇头,到了大门口便扶着她进了府里,自己留在门外等着。
李延年府上地方不大,却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乐器。她见李延年坐在案子前,手里拿着笔匆匆写着什么。行了个礼道:“让大人久候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抬头看去,却见人依旧疾笔写着。走进了两步,提高了声音又道:“清婉见过大人。”
李延年这才听见,抬头见了她,伸手招呼她上前。她凑近了看,写的原是一篇乐谱。李延年开口问:“你可知道摩诃兜勒?”她听了,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叹道:“似是有那么个曲子,西域的。”
李延年笑着说:“就是这个。博望侯回了长安后,我与他谈过一些,他说在西域时曾听人吹奏过。可是他也不是精通音律,怎么想也就只记住了一小部分,我是来问你可曾记得些?”
她摇了摇头道:“这个怕是不怎么能记住了,只是听过一次,日子也久了,确是记得模糊。”
李延年叹着气放了手中的竹简:“我对这曲子很感兴趣,这几年都不断在长安寻着西域来的歌妓。可她们大多也都是从小就离开西域了,这曲子也鲜有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的也只是依稀记着一小段。近些日子全在忙着这个,填填改改的,前些天忽的想起来你说自己曾在匈奴流亡过,我想你如此精通乐理,应该能知道些的。”
她苦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竹简认真的看着,上面记着一小段一小段的谱子。边看边哼唱着,觉得似乎也是熟悉得很。抬头看见李延年正望着她,笑着挠了挠头道:“这曲子我还当真听过的,就是一时实在记不全。大人不妨让小女抄录一份,待回去时再细想,说不定能记起来一些。”
李延年把竹简卷起来塞到她手里说:“不必抄,我那里还有原本,你就把这份带回去看就行。一定仔细想啊。”她起身作揖,李延年一路将她送到了府门口,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你若想起什么,一定来找我说。”她笑着答应了。
李月盈一直在府外等着,见她出来了上了马车,她也跟着上去了。坐下便问着:“你怎么一直在外面等着我?”李月盈看着她手里的竹简笑了下道:“也不算等你吧,反正也是闲在这没什么事可做,就在外头,保不齐一会大人还有什么事,我也好候着。”想了想,又指着竹简问:“这是大人给你的?”
她笑着递给李月盈,点了点头。李月盈展开看着,眉头一点一点紧了。她想了想说:“是一首胡曲。”李月盈看了许久,方笑着收了放回到她手里说:“我看不太懂。大人怎么找你来看这个,你懂这些?”她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小时候认识个塞外来的舞姬,学过一点,也不是很懂。大人最近总在研究西域的歌舞,就想着让我帮忙看看。”
李月盈应了一声。过了许久,她开口问道:“博望侯是什么人啊?”李月盈看了她一眼,说:“他叫张骞,建元三年的时候出使西域,被匈奴人俘了,前几年才逃回来。”她点了点头。似乎记得有这么个人,一直被拘押着,好像在军臣刚刚病逝,匈奴内乱时逃走的。那时伊稚斜只是一门心思盯着於单,也没了心思管他。想想从建元三年到现在,也够久的了,这人在塞外这么多年也一定不容易。看样子脑子里应该带回来不少的东西。
车到了彩云间门口,李月盈却不下车,笑着跟她说还有事情做,便又吩咐车夫走了。她边走边想着:方才还说闲着没事做才在李府门外候着的,一转眼又说有事。摇摇头,也懒得去猜她做什么了。
忽然想起来早晨蝉儿说她病了,跑到外面买了些点心给她带回去。蝉儿也不起,躺在榻上吃着。看着面色红润,也不像生了病的样子。她便凑过去笑道:“你这是装的病吧?”蝉儿连咳了几声,似乎是噎到了,又似乎是病的。她伸手递了水。蝉儿喝了几口,喘着气道:“你才没事咒自己得病的呢。方才看你进门时带这些东西心里还暖呼呼的,怎么又来说我是装病,这么没良心。”
“这样啊,”她笑了下道:“那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万一严重了可麻烦了。”蝉儿撇了下嘴说:“你是不知过日子难吧?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头疼脑热的就去请郎中,哪来那么多钱糟蹋?”她抚掌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时候也知道省着过日子了。”蝉儿撇过头去没看她。
她想了想,笑着凑过去说:“这样吧,我早先也看过医书,不如我替你诊脉,分文不取,就看看你究竟得了什么病。”蝉儿看着她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在一旁笑得更欢了,拍了拍衣裳道:“算了,不戏弄你了。今下午的场子我替你吧,你呀,就好好在这接着偷懒吧。”
下午时人并不多,只演了一场就散了。
她换完了衣服想着去看看那首曲子,走在后堂时忽然看见蝉儿往外走,刚想叫住她问问去哪,忽的发现她今日打扮得十分不同,看着是花了不少心思。心里忽然好奇起来,不做声地跟着去看。跟到门外见有个马车接应着,并不是舞坊的车子,看样子要更好一些。蝉儿四下望了一眼上了车。她忙着叫了坊里的车夫,还好上车时蝉儿的车还未走远。她伸手掀开车帘说着:“可跟住了前面那个车子,也别跟得太紧,千万别让人看出来了。”
心里想不通她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要到哪去,又要做什么。这事明显是要瞒着她的,心里略微觉得有点担心,怕不是什么好事。
车停下后她忙着跳下来,跟着蝉儿走了许久,忽的愣住了,发现眼前是个蹴鞠场。一个方形的场地,两端各有六个鞠室,形如月洞,相互对称着。场上十几个人整在场上对战,一队着红色蹴鞠服,一队着黑色,迎着强光让她看不清楚,只见一个个人影雀跃,间或听见几声欢呼。
蝉儿在不远处站着,踮着脚往场子里看。她一时明白了,笑起来走上前去拍了蝉儿一下。蝉儿似乎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见到是她才吁了口气。忽然又看向她道:“你怎么也来这了,跟着我来的?”她歪着头笑了下说:“难不成只许你瞒着我,还不许我跟来看看了?”
蝉儿脸色有些不悦,往来路的方向望着,问了句:“还有别人吗?”她摇了摇头,蝉儿便没再说话,却一直努着嘴。她笑着在蝉儿脸上划了下说:“我看你还是真的得病了,相思病。只给我看看你那良药在哪位公子身上呢?”蝉儿嗔怪道:“你怎么天天就知道取笑我?”场上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蝉儿也没再搭理她,伸着头看。
场上阵型变来变去的,一颗球在众人手脚肩头之间飞舞着,看得人应接不暇。她用胳膊碰了下蝉儿问道:“我怎么看不懂啊。”蝉儿眼睛没离开场子,只皱着眉头回了一句:“我也看不懂。”她转过身子笑道:“看不懂球,看得懂人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