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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重生2 ...

  •   康熙五十年正月,康熙视察通州河堤。

      康熙五十年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

      康熙五十年八月,管领耿德之女格格耿氏诞下弘昼。又隔数月,胤禛带回一不满周岁的男婴交与钮钴禄氏抚养,取名弘历。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渡过的细纱,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和误用伤,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就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地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池边凉亭里,已满七岁的弘历端坐在椅上,依照赵孟頫的字帖,细细临摹。字体虽略显稚嫩,却也算得上点画圆润均匀,结体婉转流畅。弘历素来欣赏宋代名家赵孟頫的书风,此人博学多才,能诗善文,他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元史》本传讲,“孟頫篆籀分隶真行草无不冠绝古今,遂以书名天下”。其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世称“赵体”。更与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并称为楷书“四大家”。

      “可要休息一会儿?吃些糕点?”静静坐在一旁陪伴儿子练字的钮钴禄氏见他因悬腕习字额头已微微渗出汗意,爱怜地拿出汗襟为他轻轻擦拭,柔声问道。那张被阳光晒得闪闪发亮的脸,两眼乌黑有神,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翘,小小年纪却已一脸俊气,她不禁欣慰的一笑,心中满是自豪。

      弘历搁下笔,揉了揉手腕,对钮钴禄氏答道:“多谢额娘!”

      亭外的奴才们赶紧将果盘糕点端进亭内。

      “四哥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一声!”一阵旋风似的,亭内冲进一个同弘历一般大小的男孩,一张圆圆的脸蛋因为在阳光下晒了许久,红扑扑亮闪闪,像不像熟透了的西红柿,灵动的大眼睛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地转,精灵的像个小猴儿。也不待弘历答话,他伸手便朝那盘糕点抓去,却被弘历狠狠的一拍,“五弟!玩了泥巴的手也不知道洗一洗,这么脏又跑来抓东西吃,明儿生病了又该哭嚷着不要吃药!”

      被唤作五弟的男孩正是雍亲王第五子弘昼,此刻他嘟了嘟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钮钴禄氏笑着拉到怀中:“你个小猴儿,什么都等不及。功课没做完便急着去玩,这会儿急着要吃糕点等不及洗净了手,若是让你额娘知道,定要讨一顿骂!”话虽这么说,可她已捻起一块杏仁糕放入弘昼的嘴中。

      弘昼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支吾:“还是姨娘疼我!”待到咽下嘴里的东西,钮钴禄氏正要再喂他时,他却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这糕点做得没有哑姑姑的好吃!”

      “哑姑姑?”钮钴禄氏不曾听闻此人心中纳闷。

      “弘昼!”弘历急忙喝住他。弘昼缩了缩脑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嘴巴,心中连连自责。

      钮钴禄氏见两人遮遮掩掩,更是疑惑,何况弘历不曾对他隐瞒什么,不觉厉色问道:“什么哑姑姑,你们定有所隐瞒!”

      弘历面带歉意,恭敬地答道:“额娘不知,孩儿并非存心隐瞒,只是曾保证决不对外人提及此人,所以恕孩儿不能说!”

      钮钴禄氏见他口风甚紧知道从他口中再问不出半个字,便也不再追究。

      “在说什么?”胤禛走进凉亭,见气氛严肃,不禁问道。

      “阿玛,您下朝了!”弘历见了胤禛,急忙上前请安。弘昼因课业并未完成却一手污泥,吓得赶紧将手背在身后躲在钮钴禄怀中,期望赶紧在胤禛跟前消失。

      胤禛拿起弘历的书法后,心中甚感欣慰,不禁赞道:“有进步,比起你额娘的字真是要好上百倍!”

      “阿玛谬赞了,比起额娘那一手簪花小楷,儿臣的字实在相差甚远!”弘历虽喜胤禛的夸赞,却又觉这夸赞有些名不符其实,心中极为纳闷,往日胤禛是极少当面称赞他们兄弟的,今日称赞却又略显矫作,便也据实答道。

      胤禛一愣,随即沉默不语,只是盯着那卷纸簇拥着眉头。

      弘历纳闷,转脸望向钮钴禄氏,却见她撇过头去,神情尴尬。

      弘昼窝在钮钴禄氏怀中,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胤禛讪讪离去,才赶紧溜回书房安心完成当日夫子布置的课业。

      钮钴禄氏同弘昼一道回书房,半路又拉住他再次问及他口中的哑姑姑是何许人。弘昼愁思了片刻,心想当日那哑姑姑只让弘历不可对人泄露遇见她一事儿,却并未要求自己,如今自己告诉钮钴禄氏也不过分,便一五一十道,那哑姑姑住在东郊别院,因不会说话才唤她作哑姑姑。当日他和弘历偷跑去别院玩,恰巧遇见了这个行事低调的姑姑,她独自一人住在后院里,见了弘历弘昼两兄弟还拿出杏仁糕款待二人。后来听闻小路子在屋外叫唤,她让二人躲在屋里别出声。

      钮钴禄氏略略点头,弘昼又接着道:“小路子好像唤哑姑姑叫明焉!”钮钴禄氏大惊,竟停下脚步足足愣了片刻,直到弘昼连唤数声,她才回过神来,却显得魂不守舍。心中诸多疑问,明焉不是一直同福晋住在盛京,怎么会回到京城,竟还变成了哑巴?难道……

       广州素有重商传统,自康熙帝二十四年开放海禁后,清廷分别在广东、福建、浙江和江南四省设立海关。起初粤海关设立通商的当年,广州商人经营华洋贸易二者不分,没有专营外贸商行。次年四月间,两广总督吴兴祚、广东巡抚李士祯和粤海关监督宜尔格图共同商议建立相应的两类商行,洋货十三行便成为经营外贸的专业商行。

      西关白鹅潭周边的码头乃广州重要的对外口岸,因此街内店铺林立,商贾云集。其优美的环境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富商豪绅以及社会名流到此居住,十三夷馆和沙面等还聚集了大批洋商、传教士、西医等海外人士,久而久之广州之精华尽在于此,热闹繁华,莫过于此。

      姚法年正是看中了此地对外贸易空前的繁荣,于是将当初在京城小有名气的易宝斋挪到此地易名为陶然居,专营出口瓷器。店铺开业之初自然受到不少本地的行家排挤,不过靠着从前在京城苦心经营的人脉关系,官场上一疏通,倒也渐渐上了规模,加上其独具匠心的商业天赋,打破传统的瓷器经营,竟开创了“订烧瓷”这样“三来一补”经营手法。所谓“订烧瓷”就是按照客户的订单和要求进行生产。

      古书曾记载“欧重华彩”,姚法年便投其所好,乃于景德镇烧造白器,运至粤垣,另雇工匠,依西洋画法,加以彩绘,于珠江南岸之河南(及西村一带设厂,开炉烘染,制成彩瓷,然后售之于西方商人。这种陶瓷由此形成一个区域品牌———“广彩”。因此常常可看见出口至北欧的瓷器之上像模像样地描画着欧洲人的国旗和家徽。

      今儿陶然居的伙计们照例像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只是各个嘴角都带着笑意。店里进来几位黄发碧眼的洋商,细细打量着店堂里放着的各种瓷器,看上眼了便招来前堂的伙计想要询问价钱,那伙计只能用蹩脚的英语一个劲地重复着“维特,婆利斯”,并不住的往后堂张望,心里低声咒骂着,一把拉过从后堂里跑出的另一个小伙计焦急地问道:“那疯婆子还抓着林先生不放?赶紧让人把她给轰出去!”

      小伙计嘻嘻一笑:“那王婆子这回儿是铁了心要给咱们林先生作成媒,这会儿你就是那个扫帚赶她,她也绝不会走!”

      两人正说着,只听内堂传来王媒婆那独特的尖细嗓音。“林公子,你瞧瞧这幅姑娘的画像!上回你说不爱小家碧玉型的,我今儿特意给你带了大家闺秀型的,可谓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这位李姑娘可是仰慕你许久了,还特意请了洋先生回去学洋话,将来定能做你的贤内助。”说着将画像凑到他的跟前,生怕他看不清。今儿她可是卯足了功夫定要做成这位炙手可热的林公子的媒,才不枉她西关第一媒婆的称号。

      被唤作林公子的男子将画卷轻轻推开,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王媒婆的笑脸,展颜一笑。王媒婆但觉有一泓春波从他的眼中荡开,不由胸中一热,心潮澎湃,竟如同那十五六岁的少女般微微红起脸来,心中不由暗叹,这林公子果真是难得一见的俊才,难怪姑娘小姐们一见到他就失了魂,一颗芳心从此后就长系在他身上了,难怪东头陆府的老夫人都称道‘我若有女,定求他为婿’!

      其实细细看来,这林公子倒并非世俗眼中的英俊潇洒,若按世人所要求的斜飞入鬓的剑眉,端秀挺直的鼻梁,他的眉则显柔气,鼻梁也只是光滑略塌,可胜就胜在他的儒雅内敛,见了谁都是淡淡的微笑,仿佛笼罩着江南的碧波烟雨和蘅芷清芬而来,让人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常年一身深色长褂,领口紧扣,浑身没有一丝褶皱,规规矩矩的模样有别于那些世家公子的顽劣风流模样,自然深的姑娘们的喜欢。常有富家千金借着学习洋文的名义将其召至府中,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见到他就失了魂。

      “多谢王婶好意!只是在下心有所属,实在无福消受诸位小姐的好意,还望王婶一一转告!”林公子面露苦色,有些哀怨的看着王媒婆。

      王媒婆一听他心有所属,正想问到是那家小姐,只听屋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额其克,秀儿和娘给您送点心来了!”女孩的欢叫声伴着明媚的天气,春日最后的一抹槽懒也在夏初的艳阳下消失殆尽,换成另一种使人身心为之一振的轻松快意。

      林公子暗自舒了口气,总算可以摆脱这难缠的媒婆了。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探进一颗小脑袋,那红润的瓜子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格外的鲜艳,简直就像一朵迎着三月朝阳带着露珠盛开的桃花。满头黑发又浓又密,整齐的刘海将半个前额都覆盖住了,憨厚而可爱。她朝林公子甜甜的笑着,略张的嘴内露出几颗不整齐的小白牙,可待看见桌边还站着胖硕的王媒婆时,似乎生起气来嘟起了小嘴,冲进屋里朝王媒婆推嚷着:“你走你走,额其克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富家小姐!”说着将桌上那些画像呼噜一股脑塞进王媒婆的怀中,使劲要将她推出门外。

      王媒婆尴尬的笑着,回头望向林公子,却见他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再瞧着门口站着怒气冲冲双手插腰的姚夫人,她叹了口认命的乖乖离去。

      林公子见人一走,将女娃儿拉入怀中,忍不住亲了一口道:“多谢秀儿救命之恩!”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主子!”姚夫人见屋里一大一小闹得正欢,不禁气结。

      “哎……姚夫人有何指教?”林公子也随着姚夫人的口气,叹道。语毕,屋里三人对视片刻都呵呵笑了起来。

      姚夫人将提在手中的餐盒放置桌上,打开盒盖,将陈放在里面的糕点一一取出放于桌上,嘴里却忍不住叹道:“主子竟拿巧秀开心,这一声姚夫人真是要折杀了奴才!”原来此人正是四福晋的贴身丫环巧秀,已于数年前在玲珑的有意撮合下嫁给了姚法年,并生下女儿年秀儿!而桌边吃着糕点的林公子正是失踪已久的四福晋乌喇那拉•玲珑,只是如今她不再是雍亲王胤禛的福晋,而是陶然居的林管事,负责接洽洋商。

      玲珑瞥了眼巧秀,一边喂秀儿吃下一块糕点,一边摇头道:“你怎么又忘记了!如今我不再是福晋,我是陶然居老板姚法年的表弟兄林如是;而你,也不再当年那个小丫环,你是姚法年的妻子,更是咱们小秀儿的娘!”

      “主子……”巧秀感激地看着她,眼角忍不住溢出泪珠来,玲珑无奈得将她同小秀儿一起拥入怀中,道:“我的大小秀儿,如果没有你们……”她顿了顿,想起七年前那个雷声阵阵的夜晚,她浑身一颤,将两人拥的更紧。“真正该说感谢的人是我不是你们,我不过一个自私的女人,也不曾问问你的心意,就将你许给姚法年,用你的幸福换来我现在的安逸,……”

      “不,不是这样的!”巧秀抹着眼泪焦急道:“当初若不是我傻我笨,听信明焉的话,如今您也会忍受骨肉分离之痛,都是我……”

      “别说了……”即便那是心中永远无法平复的伤疤,每每记忆总带给她无尽疼痛的烧灼感,玲珑亦不再流泪,这如流水般逝去的时日让她渐渐学会如何淡淡地,不落痕迹地对待每一个人,不曾记挂不曾在意于心间,自然任它再悲伤凄凉也无法伤她一丝一毫。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执著的默写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将它们小心触及烛火,看着顷刻间化为蝴蝶般大小的纸灰在脚边起起落落的飞舞,闻着纸张发出一股焦香,她默默祈祷。

      愿佛,带你脱离苦海沉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重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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