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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包藏祸心 ...

  •   要说玲珑命大也不为过,按理如此热闹之日,她偏偏在这么个僻静的地方落了水,旁人发现不了却也不奇,巧就巧在八阿哥送良妃回宫又折回头来帮他额娘找遗落的帕子,就这么给遇上了。

      这些年良妃越发的沉默寡言,鲜少踏出屋子,即便是这样喜庆的日子也是早早的回去,要不是这两年八阿哥越发出众,妃嫔们闲暇时谈及此事,怕是都将她给遗忘了。加上近来又染上了轻度风寒,在屋外吹了风便头疼起来,便由胤禩护送着回宫休息,不料回到宫里才发现随身带着的帕子给弄丢了。胤禩只当是寻常一块方帕,安慰道改日让人送几匹上等丝绸做新的。不料良妃却一反常态急着要回去寻,胤禩大抵也明白了这帕子约是康熙所赠,便亲自回去寻,良妃不放心怕他不识,又让身边的丫头锦秋打着灯笼跟着。

      沿着湖边细细寻找,水里传来扑腾声,只当是哪个想不开的小太监小宫女跑到这僻静的寻死,这样的事儿宫里屡见不鲜,只是有些宫女太监受了委屈心生怨念,非得在这喜庆的日子给宫里招来点晦气,胤禩却是不得不管的,便让身边的小太监将落水的人救上来,准备明日押去内务府,让掌事儿的姑姑总管好好训上一训。等小太监将人救了上岸,锦秋举着灯笼凑近一瞧,胤禩的心像被人猛地揪住,远处高高燃起五颜六色的烟花衬得地上的人儿脸色更加的惨白,一动不动就这么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像是安静的睡着了般。他脑子轰的像炸开了,双眼赤红,冲上前将地上的人紧紧抱入怀中发了疯似的就往同顺斋跑。

      这般模样吓傻了还浑身湿漉漉的小太监,冲着锦秋不安道:“姑姑,这可怎么办是好?出人命了,四福晋她……”

      锦秋到底是同顺斋掌事儿的姑姑,大小祸事儿见得也多了,这会儿没了方才的惊诧与害怕,见八阿哥那模样急忙捂住小太监的嘴道:“休得胡说,你要想留着脑袋就赶紧去找太医,再换身干净衣服,偷偷去通知四阿哥。旁人若问你怎么弄得这样狼狈,你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滑进水里的。”又再三叮嘱了番,她这才赶回同顺斋。

      老远便瞧见良妃站在宫门口张望,知道主子定是着急知道前因后果,锦秋急忙迎了上去。“锦秋,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怎么好端端的老八会抱着四福晋回来?”良妃焦急道,一口咽下一阵冷风,心中又急,逐不住干咳起来。

      “主子莫急!”锦秋急忙拂着背帮着良妃顺气,道:“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和八阿哥沿途去寻帕子,才撞见四福晋落水的。当时周围空无一人,奴才猜测应是数月前福晋的大哥儿走了一时伤心过度才想不开的……”

      良妃点了点头,待到气息平顺了,这才无奈道:“唉,孽缘阿,兜兜转转竟让老八碰上她落水,传到晋晴那儿指不定又要大闹一番了!”叹了口气,她又问道:“可派人传了四阿哥没有?到底是他家的福晋,老八这么冒冒失失带回来,免不了落人口实。”

      锦秋回道:“已派人偷偷去通知了。奴才想这大过年的除了这样的事儿定要掀起轩然大波,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闲言闲语。”

      良妃点点头,想起此刻胤禩还守在玲珑床便不肯避嫌,只得让锦秋在外守着,待会儿四阿哥来了也好知会声。

      玲珑肺里的积水已给逼了出来,人有了意识却因受了寒高烧不止,昏昏沉沉。赶来的太医把了脉后开了方子便匆匆告退,在屋外见着良妃欲言又止,良妃急忙让身边的奴才偷偷塞上一根玉钗这才勉强堵住了太医的嘴。

      见胤禩还守在床边,只得退到外屋攥着手中的佛珠,祈祷。

      里屋放了两个火盆子,将屋子里烤得暖乎乎的。玲珑的面色已褪去了先前的惨白,取而代之得是异常红热。

      胤禩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轻吻着,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单薄的身子,整个人仿佛一盏纸灯笼,风一吹就要灭了。他闭一闭眼睛,滚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来,轻声道:“四哥将你抢去,为何不好好待你?”言语间满是不甘与愤恨。

      玲珑烧得糊涂,一会儿觉得燥热难耐一会儿又冷的哆嗦,却忽觉手背一片炙热,渐渐融进骨子里,烫得她心惊胆战,又听闻有人在耳边轻呼她的名字,只得努力睁大着眼睛,待看清面前的男人,仿佛见着了亲人般心中一阵委屈,想要哭出声来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费力地动了动指尖。

      “你醒了?”胤禩惊喜道。

      玲珑点了点头,五指轻轻与他相扣。

      胤禩喜出望外,为她捏好被角,说道:“药一会儿煎好,你乖乖喝了,我命人准备你最爱的果脯过过嘴。”

      玲珑又是点头,只是双眼烧得难受只得闭上。

      “为何要这样做?即使再难过,也不能如此轻生阿,你忘记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胤禩见她合上眼怕她又昏睡过去急道。

      轻生?玲珑猛地睁开眼使劲摇了摇头,“不是……我……”她焦急起来,无奈嗓子干涸到了极致,勉强发出几个字节就已经疼痛难忍。

      “你的意思是……”胤禩的背后一阵阴寒,额角竟滚下汗珠来。

      “母妃……”门外传来胤禛的声音。

      玲珑听着他的声音,眼里霎时涌起一股子泪潮,她闭上眼生生又将它们压了回去,装作睡觉不愿面对他。胤禩心理一阵酸疼,不舍的将她的手放回被中替她掩好被角。

      胤禛走进暖阁,却见胤禩坐在床边,顿时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噼哩啪啦飞溅开来。上前也不理会他,伸手便要将玲珑连被抱起。

      “四哥!”胤禩见他这般莽撞,连忙按住,言语间也多了份怒气:“她还发着热,太医说不可再吹风了!”

      “四哥儿这是做什么?你家福晋这会儿正烧得厉害,哪受得了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后脚跟进的良妃见两个孩子都面带怒气,一幅拔箭弩张的模样,急忙上前道:“先让她在我这儿呆上一晚,等烧退了明早走也不迟阿!再说这会儿外面人多,你这么抱着她难免不引起骚乱。你先和老八去暖阁外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弄清楚才是正事儿!”

      胤禛的怒火也已稍稍平息下来,见良妃这么说不好拂逆,点点头道:“母妃说的是,有劳母妃代为照顾玲珑了!”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儿这才垂头悄悄走了出去。

      本就因弘晖的死生了心疾,又在正月里落水受寒,病来如山倒,玲珑这一躺便是数月。二月里李氏得偿所愿生下个小阿哥,康熙给取名弘时,大意是觉着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为府里添了些生气。李氏本指望有了孩子能多得些胤禛的关注,岂料胤禛虽喜爱孩子却仍待她如常,日子久了她也看开了,只觉着守住弘时让他健康长大,自己在这府上的地位是决不会再也动摇的。

      快入夏时,胤禛命人收拾了城东北新桥附近的一处府邸,将玲珑接到那儿调养身体,说是盛夏时节那儿的大树枝叶繁茂舒适阴凉,最适她这贪凉的性子。玲珑听十四阿哥提及八阿哥年后不知为何换了储秀宫一班的太监,便明白他定是暗地里把几个知情的太监宫女都做了手脚。胤禛也曾多次询问她落水之事,她却总是闭而不答。

      耿氏和钮祜禄氏担起了府里大小事务,倒是李氏常带着弘时上这儿走动。撇去那初生便夭折的孩子,自从有了弘时李氏也少了几分往日的咄咄逼人,散发出一股母性特有的温柔。几个月大的孩子总是贪睡的很,玲珑看着弘时那粉妆玉琢的小脸唇边不由浮起微笑,时而捏捏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时而嗅嗅孩子身上特有的乳香,心境倒也开朗了许多,只是偶尔还会想起早夭的弘晖不免又神色黯淡了几分。待到小弘时打了个哈欠又眯起眼来,李氏将他交由嬷嬷带到一旁,便四处走动打量起屋子,推开窗户惊见屋外竟对着一处莲花池塘,较嫩的莲花亭亭玉立在碧绿的圆瓣叶片上,阵阵沁香扑面而来,不由心生羡慕道:“爷对您真可谓费尽心思!若换作我,和爷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住久了怕是也不愿再回府里去了!”

      玲珑知她必是心中有话才隔三差五往这儿跑,便朝巧秀使了眼色。巧秀本对李氏没几分好感更觉她日日往这儿跑不过是为了能多见上四阿哥,更是不愿放她单独同主子一处,于是扭捏了片刻才跺跺脚出了屋子。

      玲珑干笑两声道:“赶明儿让他也给你在屋前挖个水池种上几株莲花,不也就成了你的人间仙境?”

      李氏扑哧一笑,“我哪能同您比阿!如今只盼守着弘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偶尔见上爷几面便觉着心满意足了!”话中颇是无奈。

      见玲珑目光凝视着窗外并不接话,李氏咬咬牙哭诉道:“福晋,往日里我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担待。这阿哥府上一日没您坐阵可是万万不行的!”
      玲珑微笑道:“倒也没有听管家上我这儿抱怨阿!”

      “福晋!”李氏上前拉住玲珑委屈道:“您在府上,咱们还能趁着一桌儿用膳之际瞧上爷几眼,可如今您不在了,且不说各屋开小灶饭吃的冷清,我这儿都快半个月没看见爷了。他每日不是上您这儿便是在书房通宵达旦,还不准别人去打搅,也只准其其格能进出书房送茶倒水!您别嫌我日日上您这儿来烦您,我也是……也是念爷念得紧,不奢求能同他说上半句话,只眼巴巴地指望着能在这儿瞅上他几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玲珑轻咳了两声,神色有些恍惚,半响才道:“你回去吧!”

      “福晋!”李氏大为失望。

      见她面无表情,有些后悔方才情急把话说得过于直白。走出数步却听她又道:“若在府上闲着慌,就带着小阿哥来我着走动走动,这儿人少,你们来了也热闹些。”

      待到她离去,玲珑才自言自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到底该信谁,忌谁,防着谁?”端着碗进屋的巧秀听见这话,将碗放在桌上道:“主子心善,谁对您有半分的好你在都记在心里念念不忘,可您不知道这半分的好却是要付出九分半的代价。就说方才那位,来得这么勤快还不是有求于您,见不得他人受宠,便指望着上演一出王皇后请武才人回宫的戏码。要奴才说这府上您唯一能信的便只有爷了。”

      “胤禛?”玲珑泛起一丝苦笑,望着屋外来来去去的门客家丁,道:“你去让“粘杆处”的喜顺儿别再领着人捕蝉了,知了叫叫也好,夏天不就该有个夏天的样吗!”盛夏,内院繁茂枝叶中常有鸣蝉聒噪,胤禛素来喜静畏暑,每逢佛堂诵经抑或是书房读书之时,便让门客家丁操杆捕蝉,一日兴起,竟给这群专门负责捕蝉的家丁门客编排起组织,起名“粘杆处”,让他们专专事粘蝉捉蜻蜒、钓鱼等活动。

      没了“粘杆处”的打压,窗外又渐渐响起聒噪的鸣蝉声,玲珑合上窗帘子,心里叹道:是该有个福晋的样儿了。我不去招惹别人,可别人自会来招惹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她先不仁义,也休得怪我无情。

      这日其其格来别院给玲珑请安,路过后花园恰巧听见巧秀同几个丫环说道:“咱们福晋哪是不小心落水阿,分明是有人想置咱们主子于死地!”几个小丫头一听都不免惊呼起来,一个唤作喜儿的丫头不解道:“福晋温柔贤淑,从来都不曾见她同人生气拌嘴,哪像其他府上的福晋格格们的不是今儿闹便是明儿哭的,这么好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要害她?”另一个丫头立刻接道:“还不是有人妒嫉咱们福晋!听说福晋还没进府里时候宫里好几个阿哥都喜欢咱们福晋呐!前阵子我听四爷身边的小太监说,四爷查处福晋落水前曾同八福晋说过话。八福晋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想害咱们主子!”

      “去去去,别胡说!”巧秀伸指往她脑门上一戳道:“要是让八福晋听见你在这儿造谣生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她望四周打量了一番,其其格急忙缩回石洞中,只见巧秀朝几个丫头招招手,声音略略放低了些道:“爷早就来问过主子了,主子说八福晋虽平日虽骄横跋扈,可她绝不是这等鼠辈,暗地里下黑手,她那傲气十足的性子也屑做这等的事儿。那爷就问了你又没瞧见是谁在背后推了你怎么就断定不是八福晋?咱们主子说了……”巧秀故意顿了顿,见大伙儿都神色紧张,她有些得意的接着道:“咱们主子说,她虽没瞧见是谁下黑手,可是她闻着空气里有股腊梅的香气,福晋还说她落水时仿佛看见那人手上戴着一金镯子。”
      几个小丫头又嚷道:“可这也不能断定那人不是八福晋阿!”

      “笨!”巧秀挨个敲了脑袋,“你们何时看过八福晋戴金镯子,配如此素雅的香囊?八福晋阿向来都偏爱玉镯,非墨玉不戴;她也想来喜爱味浓的香料,哪里会用腊梅这样淡雅的味道。”

      其其格惊了片刻,呆了片刻这才缓过神来,这才发觉竟冒了一手的冷汗,她用手抚了抚心窝,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迎面碰上几个奴才,只说忽然想起府里还有事儿改日再来给福晋请安。

      巧秀站在假石山上,看着她匆匆离去,心中低咒:“狼心狗肺,往主子先前待她如亲妹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包藏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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