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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逝子 ...

  •   大喜之日却因为一段孽缘一片血光,惊动了前厅的喜筵,更惊动的康熙。康熙大怒,可无奈胤禵一口咬定是因为奴才们大意,没看好遮着头盖的乌娜姬害她撞倒了桌子,才被地上茶杯的碎片割伤了手腕。好在当时大部分的奴才都在前厅伺候,内院里的奴才都算得上是亲信,其他的奴才们还未来得及探听到真相,便因为胤禵凌厉的眼神吓的私下里也不敢相互讹传。

      玲珑想要向胤禵解释这其中的误会,却三番四次被他拒之门外,甚至连乌娜姬都不让她探望。玲珑心中虽急,却也明白他是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是自己惹得祸儿,只得拜托胤禛隔三差五便去打探打探,知道乌娜姬已没什么大碍,心中不由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几位阿哥都忙于在热河修建行宫,备于来年巡幸塞外作为秋狝驻跸行宫之用。玲珑知道那便是将来的承德避暑山庄,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不知隔了三百多年的避暑山庄是不是一个模样!可一想到秋狝不禁又担忧起胤禵那两口子,按照惯例福晋们多数都会随同阿哥们出行的,可如今他们有了这般隔阂,不知……

      “你还在担心十四弟他们?”胤禛见她总是心神不宁问道。

      玲珑点了点头,愁眉不展。

      胤禛淡淡道:“怕是你多虑了!”

      “可是你不知道当初若不是我……”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玲珑急了。

      胤禛好不在意,只是悠闲的在她身旁坐下,慢条斯理的泡起茶来。最后一道娴熟的“关公巡城”,铁观音特有的桂花香气随着滚滚茶水扑面而来。瞥了眼还在气头上鼓着腮帮的玲珑,他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边啜边嗅,浅斟细饮,偶尔停下鉴赏汤色。

      “你总是关心十三弟多于十四弟,偏心!”见他悠哉自得,半眯着眼半品着茶,玲珑恨恨说道。

      果然胤禛听了这话睁开了眼,瞥见他眼底浓浓的笑意,玲珑背过身去僵硬着脊背。

      “你不也偏心的很?一有好事儿最先想到的总是胤禵,怎么也没见你把好东西往胤祥那儿搬啊!”胤禛放下茶杯就事论事。

      “那还不都是为了改善你和胤禵的关系,明明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些年他反倒和胤禩、胤禟来往的频繁!”玲珑辩解着。

      胤禛的眼神微微一暗,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你也知道他和胤禩、胤禟混在一处,那又怎能还将他当作是从前那个围着你转的娃娃?”随即一声冷笑,他放下茶杯带着几分无奈道:
      “你也别在这儿杞人忧天,说不定胤禵早就想着儿了办法收服了弟妹的芳心!”

      玲珑望着还冒着烟的紫砂茶壶,半晌说不出话来。

      摆弄着手中一方砚台,玲珑静静想着回忆中胤禵的模样,记得他瞪着闪亮的眼神秘地将这方尼山砚塞到自己的怀中,拉下她凑到耳边悄声道:“别告诉四哥!”尽是淘气又顽皮的神色,那时他的个头还不到自己的前胸,如今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成了家搬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他不再同爱像从前那样粘糊着自己,却是以冷漠的眼神将自己推开,那深深的背叛感刺痛了玲珑,望着砚台上疏密不匀的黑色杜花纹,玲珑眼前一花,模糊不清。

      “福晋,十四福晋来看您了!”屋外响起明焉的通传。玲珑一惊,愣了片刻。

      见屋里没有动静,明焉又叫唤了一遍,心里发奇明明刚才还看见主子坐在桌边怎么一会儿功夫竟睡下了?她转头带着歉意道:“十四福晋,怕是咱们主子这会儿睡下了!”

      乌娜姬的眼神黯淡下来,略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少许遗憾道:“那我改日再来吧!”

      “明焉,快让福晋进来,我没有睡下!”玲珑一听乌娜姬的声音,总算回过了神,赶紧朝屋外叫道,随手将砚台放在桌边。

      抬起头便瞧见乌娜姬立在玄关外,苍白的面容并未减损她的美丽,只是略微凹瘦的瓜子脸上笼罩着一片愁云。在对上玲珑的视线时一张小嘴微微张开,发出细微的声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只是眉头却依旧纠结。一身崭新的桃红色棉袍外罩着滚边玉色湖绉短袄,衬得她面色更加白皙。她一只手牢牢抓着柱子,像是要抠进去一般用力,另一只攒着帕子捂在胸口,似乎极力压抑着自己即将迸发的情感。倘若不是那双熟悉的水汪汪的大眼,玲珑真的很难相信这便是一个月前还同自己说笑开朗活泼的乌娜姬。

      “快来炉边坐着,那儿凉!”玲珑眼眶一热,借着挪凳子微微低头,努力止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乌娜姬一听这话,忽然大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玲珑,伏在她的肩头呜咽的苦了起来,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如此举动,玲珑自是以为她受了不少委屈,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想来胤禵定是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只是这些都同自己脱不了干系,顿时愧疚感深深刺痛了她的每根神经,甚至让她有些不敢面对乌娜姬,只得将手亲亲拍着她的背。半晌,渐渐平静心情的乌娜姬慢慢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她一眼,悲声抽泣道:“四嫂,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我好难过!”

      玲珑摸出帕子给乌娜姬揩眼泪,乌娜姬也不拒绝。玲珑一边擦一边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当初什么都没弄清,就给你们瞎做媒,弄成现在这样……”她同情的望着乌娜姬,又心疼,又难过。她把手帕从乌娜姬脸上取下来,乌娜姬微微睁开眼,那如怨如诉的眼光在她脸上盘旋了片刻,轻轻地唤了一声“四嫂”。乌娜姬似乎要对她说什么话,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为难得掉开了脸,充满哀怨的长叹一口气。

      玲珑也觉着凄然,紧紧地挽住乌娜姬的膀子,半晌不说话。

      “四嫂,我被这‘情’字折磨得好苦……”乌娜姬极力忍住眼泪,不要说一句话,可那些问题憋在心中许久,终于防线被突破了,她迸出了哭声,满面的伤心,隐隐带着一丝难堪。“胤禵他……我实在没脸再活下去了!”

      玲珑手一颤,莫不是他使用了暴力吧!她赶紧扳起乌娜姬的脸颊,细细的查看,生怕再哪里看出细小的伤痕。

      乌娜姬不知玲珑的担忧,却有些尴尬的撇过脸去,垂着眼断断续续,迟疑道:“他在皇上面前力保我,为我们家说好话,他天天都派太医来给我诊治,将宫里大把大把的滋补品往我房里送,三五不时地派人来问我房里需要什么,又嘱派人赶紧来给我做过冬的新衣,每天吃的菜色都是我爱的,还把我额娘接到府里来陪我……”她一一诉说着胤禵对她的好,偶尔黯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可最后又痛苦的沉寂下来,她忽然抬起头紧紧抓着玲珑的手道:“四嫂,他不计前嫌对我这般的好,可为什么却从不踏进我的院子,甚至都不肯见我一面,让我当面对她说声谢谢阿!四嫂,我每天都活得好内疚,我最害怕听见别人叫唤我十四福晋,我觉得我不配,我害他在宫里受了那么多讥笑,晴霜说因为我的任性宫里到处都是闲言闲语,可胤禵从不让我知道……都是我害他遭了这些罪,我……做人真没有意思!”

      玲珑的手僵在那处动弹不得,她忽然想起胤禛那略带讥讽的声音“你还将他当作是从前那个围着你转的娃娃?”原来,一切早就在不知不觉变得面目全非了。

      与其让乌娜姬一门心思念着胤祥,倒不如让她生活在对你的愧疚当中,至少那样她的心里是被你所占据的!隐去那份强取豪夺,聪明的耍着手段来获得你想要的爱情,不费吹灰之力。胤禵,这大概就是你为乌娜姬作了一切却又不肯让她见你一面的原因吧。

      胤禵同乌娜姬的事儿给了玲珑不小的打击,不想事隔数日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

      从易宝斋回来,下了轿子便看见其其格站在门外的石狮焦急地张望着,见了玲珑她急急得奔下楼梯,拉着玲珑道:“福晋不好了,弘晖小主子病了!”说毕便拉着她往后院赶。

      玲珑像被电击了一般,动弹不得,又被其其格拉着向前,踉跄了一下险些向前栽去,幸亏巧秀眼明手快,急忙扶助了她。

      其其格也发觉了玲珑的异样,放慢了脚步,向她道:“今儿一早嬷嬷去照料小主子时,都还好好的。下午睡醒午觉后忽然有些发热,嬷嬷当时寻常的受寒,让厨房煎了往常吃剩下的两服药,以为就没事儿了,可随后不知怎得,小主子就抱着头,哭喊‘痛啊!’‘痛啊!’喊个不住。我叫他不哭,他很乖,听了话就不哭了,可那痛苦的样子我便知道头疼仍没停住,我便赶紧让人传了太医,又派人进宫告诉爷,自个儿在门口等您回来!”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弘晖的院子,便听见一阵“呜呜”的声音。从屋里跑出个奴才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小少爷又在扯风了……”

      玲珑浑身颤动着急忙冲进屋里,正遇上明焉捧了刚刚检回来的药急急得走了出来。屋子里挤满了人,都是熟面孔,可玲珑没有心思一一去辨认。她拨开乱作一团的奴才丫环们,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抓着弘晖不停抽搐的小手,立刻眼泪就流淌出来,湿了面颊。昨夜还躺在自己怀中,撒娇着让自己再多讲几个故事的孩子此刻却半昏迷的躺在那里,原本就不胖的小脸蛋显得更加消瘦了,她的眼睛露开一点缝,嘴巴也微张着。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手和脚便也跟着搐动一下。

      本坐在床沿的耿氏和李氏都站了起来,将位子让给玲珑。玲珑似乎连挪一挪身子的力气也没了,跪在床沿踏脚凳上,将弘晖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自责不已。近来都未曾好好关心过小四儿,明知道每年冬天他的身体总会闹上一场大病,自己却疏忽大意,只顾着别的事儿,忘了对他的关切。“大夫来过了吗?”她忽然掉头往四面看,惊叫起来,额角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一张脸也是通红。

      “太医院的李颖滋李大人都来瞧过了。说是不要紧,可是看起来还很怕人!”其其格走上前凑近她低声道。

      “孙太医呢,为什么不是孙之鼎来诊治,平时都是他来给小四儿看病的阿!”玲珑有些发狂似的叫了起来。

      其其格有些吓了一条,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稳住步子道:“今儿不是孙太医当值!”见玲珑情绪有些不稳,她又回头对立在一边的奶妈桂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到厨房去催一催,让他们把李太医开的药赶紧煎了端上来。再让小厮去宫里催催,看看爷怎么还不回来!”桂嬷嬷应了一声,匆匆的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耿氏关心的注视着玲珑的脸,劝了一句:“福晋,既然太医说了没事,那定是没什么的,您也宽宽心,不要太着急了。再说您的身子也不好……”见她没有吱声依旧握着弘晖的手,耿氏也不再言语,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玲珑的眼里此刻都弘晖痛苦的表情,再也看不见别的,她挨着床沿直起身,将弘晖搂进怀中。此刻弘晖已不再发出“呜呜”声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眉头纠结,怕是在梦里也痛苦的很。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弘晖的脸上,空气十分沉闷。

      忽然屋外有了响动,刘福儿领着胤禛进了屋里,众人都将目光移向胤禛七嘴八舌描述起弘晖的病状,像是等着他来做出什么决定。李氏用帕子捂着嘴,正要上前诉说方才见到的景象,弘晖忽然在玲珑的怀中惊醒,把小手按在头上,半昏迷的哭叫着,接着他的身子一阵剧烈的痉挛。

      众人的目光又被这恐怖的景象所吸引,连李氏都呆在那处,捏着帕子的手垂了下来,微微张开嘴吐着气。

      这一次痉挛得更加厉害。他的头向后仰,脚也绷直了向后伸,胸却愈加向前挺起,不住地用手拍着脑袋,嘴里接连突出可怕的声音。玲珑也被吓倒了,可随即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绝望地念叨着:“小四儿乖,不要吓唬额娘了!”可弘晖却不识人,也不看人,只是一个劲地拍着脑袋。

      “快去把太医给我找来!”胤禛也被弘晖的模样惊住了,随即怒吼道,上前将弘晖从玲珑的怀中抱起,又按住他不住挥舞的小手,对玲珑道:“先给他揉揉,脑袋都拍红了!”玲珑抬起一双哭红了的眼朝他一望,便默默地照做起来。

      李氏退回原来的位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着耿氏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桂嬷嬷和明焉一个提着药罐一个捧着碗走了进来。其其格走到桌子前看着桂嬷嬷将要倾倒在碗里,目不转睛的望着碗里冒出的热气。

      弘晖的叫声总算停止了。

      “可以吃了吧?给我!”玲珑忽然抬起头望着其其格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其格迟疑了片刻,才道:“还有些烫!”

      玲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接过药碗,拿起碗里的那把小银勺,搅动着药汁。胤禛一手拥着弘晖,一手轻轻的扳开她的小嘴。玲珑先把药汁尝了尝,觉着不烫口了,这才把小银勺慢慢送进弘晖的嘴巴里。

      胤禛屏住呼吸困难的看着这个动作,好似每一滴药汁都送进了他的嘴里流进他的胃中,然后发热翻滚。不到片刻,他的额上布满了汗珠。

      弘晖总算安安静静吞下大半碗药汁,后来便听见药汁停在他的喉咙里响着,玲珑便停止喂药,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唇,又将碗递给旁人,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弘晖的脸颊,此刻他好像是真的沉沉睡去了。

      众人又呆了好久,见弘晖不再有响动,这才松了口气,一一散去。

      其其格和巧秀明焉留在了外屋侯着。耿氏同李氏相伴出了弘晖的小院,如意远远跟着她俩身后。

      沉默的走了片刻,李氏四下张望了一番才用帕子捂着嘴轻声道:“这大哥儿也不知在哪儿沾了邪气,才弄成刚才那副吓人样子。”

      耿氏还在想着刚才弘晖痛苦抽搐的模样,只听得她最后几个字,便自言自语道:“是啊,怪吓人的!大哥儿向来身子弱,只是这回似乎又同往年的病不太一样!”

      李氏见她一副担忧的样子,嗤笑了声,挑着眉:“我看那这叫因果报应。额娘种的什么因,这儿子便收的什么果儿,活该他摊上这么个娘!”

      耿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道:“姐姐这话万万不能乱说,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李氏也自觉话有些过了,尴尬得轻咳了几声,随即又骂道:“方才你瞧见其其格那丫头没?别看她现在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指不定将来要同咱们一道争宠呢!”

      “怎么会?”耿氏吃惊道,可似乎方才其其格冷静又老练的模样与平日里单纯可爱的样子是大相径庭,让人惊叹。

      “怎么不会?你别瞧着她是凌府的大格格,其实阿,这大房生的远比不上二房生的一双儿女!加上她额娘有死的早,小小年纪就没人能为她出头,自然呆在爷书房里做丫环要比在自家受人白眼的好!她能抢在她妹妹前头进了咱们府上,这其中的定是耍了不少手段的……被爷收进房恐怕也是迟早的事儿!”李氏一口气说到这,略有深意的瞥了眼还有些发呆的耿氏,拉起她的手又道:“妹妹,将来咱们可得相互扶持阿!”说完,昂着头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留下若有所思的耿氏。

      这夜,玲珑和胤禛在床边守了一夜,弘晖时而昏昏沉沉睡在床上,时而猛烈的发作一阵,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天亮情况才稍稍有所好转。阿哥府上人心惶惶,一大早几个胆大的奴才瞧着私下没人凑到一块儿摇头晃脑,嘀咕道:“怕是这回儿小主子凶多吉少!你们瞧见他发病的模样没有,就跟鬼上身了一样,昨儿晚上又抽了好几回,那声音夹着风声可吓人了!”

      大家点头称是,脸上带着几分同情与惋惜。

      “小少爷是福晋的命根子啊,这万一去了,福晋那身子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你们上回听说没有,那孙太医私下同爷说福晋的身子怕是再不能生育了,即便是有了孕,这生产时一个不小心搞不好一失两命啊!”李氏房里的小丫环翠儿挤眉弄眼道。

      “那日后还得仰仗姐姐你了啊!”一个厨房的小丫环突然机灵道。

      “胡说什么哪!”翠儿假意听不明白。

      那小丫环呵呵一笑,推了她一把,“前些日子,你们屋里的丫环忙进忙出的,一天三顿补药端回屋,怕是你家主子有喜了吧!耿氏进门不长,福晋身子又差,这会儿大哥儿要是撑不住,侧福晋肚子里的那个不就是大阿哥了?姐姐,将来不仰仗你,咱们还指望谁去啊?”

      “胡说,胡说!”翠儿嬉笑着挨个儿拍打着她们,下手却是极轻的。

      众人正嘻嘻笑笑,却听背后传来一阵呵斥:“不去干活窝在这儿嚼舌根子,都不想活了吗?”大伙儿一回头只见巧秀叉着腰,怒瞪着双眼,身旁明焉也沉着脸拿着几副药材,都吓得散作一团。

      巧秀一把拉住从身边混过的翠儿,恶狠狠道:“让你们家主子死了这条心,嫡福晋的位子不是她能妄想的!要是小主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收拾你!”

      翠儿敢怒不敢言,吓得连连点头称是。直到明焉出声道,别误了正事儿,熬药要紧!她这才松了手放翠儿离开。

      见人都跑了,巧秀一跺脚,眼泪滚了出来,哭泣道:“老天到底安了什么心,非要这么折磨我家主子。小少爷平日里多乖巧,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怪病?”

      明焉低头不语,眼眶也微微发红,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麻利地将药罐端上火炉子。

      屋外滴起了雨珠子,仿佛是老天在哭泣。

      又是一天过去了,弘晖的病情丝毫不减好转,反而越演愈烈。时常突然惊醒开始呕吐,随后便将身子完成一张弓,不能制止的一下一下的痉挛着,任凭玲珑怎样叫唤他都没有丝毫反应,照旧捂着脑袋叫唤。那阵阵痛苦将他折磨得完全失了人形,看得玲珑绝望的放声大哭,最后苦累了,便躺在他的身边静静的流眼泪,嘴里喃喃的哼着歌谣:

      我唱着妈妈唱着的歌谣
      牡丹儿绣在金匾上
      我哼着爸爸哼过的曲调
      绿绿的草原上牧牛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
      弘晖依旧在睡梦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可玲珑却觉着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当夜深人静,说玩了最后一个故事,便将小四儿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哼起歌谣,当作摇篮曲哄着他慢慢合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胤禛也两眼空洞,眼睛微微发肿,斜靠在床边,一双手机械般的轻轻拍打着弘晖瘦弱的身躯。明焉和巧秀端了中膳、晚膳过来,都让他给拒绝了,只吩咐她们将玲珑扶到一边去用膳,玲珑楞楞的拿起碗,一双眼却盯着床,胡乱的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饭,挑起几粒放入嘴里却猛然觉着胃一阵翻滚,便冲到屋外吐了起来。原本一直没有进膳,这一吐直吐的黄疸也出来了才勉强止住,恰好让康熙派来打探状况的李德全瞧见了,李德全瞧着她一副虚脱的模样,猜到定是弘晖的病情没有好转,便抓着明焉问了两句就赶紧回宫向康熙回报。

      已是戌时,弘晖又吃了两服药仍不见好转,胤禛气的将药碗朝地上一摔,冲到外屋大声叫唤刘福儿,只听他吩咐道:“快给我去找孙之鼎,不管他当不当职,都给我拖来!还有,把太医院的那些人给我统统叫来,我就不信没人治的好小四儿!”

      快步回到屋里,胤禛看着双眼早已肿成核桃的玲珑,心头一阵愧疚感,激动得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的!”此刻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一个劲的重复道。玲珑靠在他的怀中只睁大了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弘晖,却没了神志。

      过了正点,太医们都陆续来了,站在床边为弘晖诊治。一种严肃而恐怖的空气笼罩着这个房间。屋里站着寥寥无几的三四个人,他们望着太医,侧耳倾听太医之间的低语,等待他们的吩咐而动作。

      弘晖的衣服已经全都脱光了,身体瘦弱且僵硬着。他不省人事的躺在孙太医的怀中,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各处皮肤都有着大片紫瘢,几处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少许血点。孙之鼎微微一怔,随即和身旁的刘胜芳叫唤了一个眼神,便让人准备了木桶倒上热水,里面放了几味中药。他卷起袖子,将弘晖抱起放入桶中用药水洗着,随后又擦干了身子将他放回床上。随后刘胜芳取出银针,递给了他,一位太医上前将弘晖侧卧,孙之鼎便用熟练的手腕将针尖刺入弘晖身上的几处穴位。

      胤禛止不住心的猛跳。玲珑微微别过脸去。一旁的巧秀发出一个低微的叫声。可是弘晖已经没有动弹,静静的躺在床上。

      收了针,孙之鼎和刘胜芳同几位大夫商量了片刻,在桌上写下药方。胤禛走上前低声问道:“孙大夫,到底弘晖得了什么病!”

      孙之鼎脸色有些尴尬,低下头不敢看他,有些结巴道:“恕微臣不知!只知晓是此乃天花的一种并发症,大约是从前避过痘疹后,留下了伤脑的病根。”

      天花,这可怕的字眼从四面八方向玲珑刺来,刺得她胸口生疼,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力的攀着胤禛,颤抖的问道:“这个病不太要紧吧?”

      孙之鼎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瞟向刘胜芳。

      刘胜芳见胤禛和玲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多罗贝勒家的小阿哥也唤上了这种病……”他顿了顿却并没有要接下去的打算。

      玲珑喉头一热,揪着胤禛衣袖,发颤道:“那现在如何?”

      “死了!”刘胜芳垂下脑袋,缓缓从嘴里吐出两字。玲珑死命的咬着嘴唇,想要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她将头抵着胤禛的膀子,双肩不住地抖动,终还是不能自主地放生大哭起来。

      孙之鼎摇摇头,望了望床上的病人,然后庄重地说道:“说不定,说不定小阿哥福大命大。只要明儿一早还没有危险,那就不要紧了!”

      胤禛茫然的点了点头。

      太医们收拾了器具,鱼贯而出,刘福儿提着灯笼站在窗下等候着。

      玲珑坚持要留在弘晖身边守夜,胤禛便拥着她坐在床沿。玲珑靠在他的怀中,将弘晖的小手紧紧抓着,仿佛这样他便不会突然离开自己。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仿佛象是在代替胤禛流出他心底的泪水,流个不停。

      两人眼睁睁的坐在旁边守了一夜,弘晖依旧昏昏沉沉睡在床上,安安静静没再发病,这一夜再也没有醒过。

      &*******&
      非常感谢那拉夜党疯狂粉丝Z 的长评~~~,尤其是看到长评的标题,很是激动,呵呵,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我这样不成熟的作者,有时候写着写着都不知道笔下的男女人物到底是怎样的人~~~所以某夜经常从各位的留言中寻找灵感,理顺思路~~~拜谢,感激之情难以用言语形容

      自我检讨一下,某夜一时脑热居然把李氏的三个娃儿都给灭掉了,罪过罪过,弘昐,弘昀就算了,反正都是短命的主儿,至于弘时只得让他晚一年再出生了。如此不符历史的安排还请大家见谅~~~

      ps:关于前面锁文的问题,主要是想美化一下文章,删去一些老套情节,介于某夜结文心切所以决定先把后面写完!!给大家带来不便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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