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烟云》司空莫言

24、早知如斯绊人心，何如当初莫了解.

　　“师姐，该用晚膳了。”欣玥说着推开了房门。
　　柳墨烟应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欣玥呆呆的望着柳墨烟的背影，忽然觉得师姐好像变了，但到底是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欣玥摇了摇头，许是多想了吧，暗自笑自己，师姐就是师姐啊，哪有什么变。抬头看柳墨烟已经走的远了，欣玥赶忙小跑跟了上去。
　　出了院门早已有丫鬟在门口候着，见柳墨烟和欣玥走了过来。连忙道了声：“小姐这边请。”
　　夜幕低垂，晚风轻抚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云麓仙居的各处早已是点上灯火，夜晚的仙居更添神秘，薄雾笼罩着光晕让

　　一切看不真切，却又依稀人影可辨。丫鬟领着柳墨烟和欣玥到了一个偏殿，乖巧的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墨烟向屋内望去，一眼便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华衣妇人抬头望向门口，面目慈爱的唤了一声：“烟儿，快过来让娘

　　好好瞧瞧。”柳墨烟怔愣着，似是迟疑又似是迫不及待的唤了一声：“娘。”眼眶已经是微红，快步走到华衣柳夫人的身边。

　　柳夫人伸出手拉着柳墨烟左瞧右瞧，又紧紧的抓着她的双手：“烟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的好烟儿长大了。”说着已经是

　　眼眶湿润。
　　柳墨烟终于是忍不住半跪着靠在柳夫人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柳夫人。有多久没有这样赖在母亲的怀抱里了？鼻尖浮

　　动着那熟悉的气味，记忆有些模糊了，仿佛回到小时候一直缠着母亲赖在她的怀里。柳夫人也不说话，只是手轻轻的拍着柳墨

　　烟的背。听不见声响，只能看到柳墨烟纤细的背影微微颤抖着。
　　忘尘一进来就是看到这幅景象，他也不说话，朝柳苍远稍稍弯下身子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池昂熠和白羽熙还有闻

　　人弦和皓钦都陆续的来了偏殿，大家很有默契都没有出声，各自打了招呼，选了位置坐下。
　　也许是连日来的巨变让柳墨烟无所适从的委屈，也许是路途凶险一路的担惊受怕，在抱着母亲的那一刻她才全然的放下

　　。卸下所有的伪装，尽情的发泄着。又过了一会，柳墨烟抬起了头来，脸庞已然是红彤彤的，眼睛尚还含着水汽。柳夫人拿过

　　帕子温柔的替她拭去残余的泪痕，一边擦还一边说着：“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虽

　　然是责备的话语，语气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种宠溺的味道。
　　柳墨烟听完不自觉的露出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姿态，脸庞微红，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投射出阴影，嘴巴不依的微嘟着。似

　　是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句：“娘。”
　　这时候柳苍远适时的咳了一声。柳墨烟马上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理了理衣袖，起身对着满桌的人福了福身子说到：“墨烟

　　方才失礼了，请各位见谅。”
　　白羽熙开口到：“母女情深，应该的，应该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酒菜马上就送到。”
　　不一会儿摆满了一大桌子的珍稀佳肴。觥筹交错间，大家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

　　梦罢了。
　　“闻人贤侄，你师父他近来可好？”柳苍远看着闻人弦问到。
　　“师父他老人家还是老样子，只是时常会念叨起前辈还有几个老朋友。”闻人弦礼貌的回答着。
　　柳苍远听罢哈哈一笑，说到：“想当年和你师父一块去行侠仗义，过的可是潇洒自在啊。”说罢还流露出几丝怀念的神

　　色。柳墨烟看着，没想到父亲还有如此热血的一面，也有那种行走江湖的豪气。大家谈天说地不时说起各自的奇闻异事，偶尔

　　也能听到柳苍远提起老一辈的趣事，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丫鬟陆续来撤走桌上的餐具，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柳苍远对着众人到：“今日老夫十

　　分开心，先谢过诸位对小女的照顾，老夫感激不尽。”接着又别有意味的说到：“在座的各位都是少年英雄，大荒的将来，都

　　靠你们了。”池昂熠站起来对着柳苍远拱手到：“柳掌门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柳掌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尽

　　力的保护好大荒。”众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贤侄还有烟儿和玥儿也都去歇着吧。”柳苍远说完率先走了出去。柳墨烟依依不舍的和柳夫人说

　　了几句也和玥儿走了出去，大家各自告了别也都回屋了。几日的劳累，大家都早早的歇着了，夜凉如水依稀可以看见夜幕中几

　　颗星星眨着眼。
　　在云麓仙居住了几日，柳墨烟这几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陪在父母身边。也渐渐明白，为何当初父母刻意疏远，并不宠爱她

　　这个亲生的孩子。当柳苍远带着无奈的说了一句：“当你身上背负的不在是你一个人，而是一整个门派的兴衰荣辱的时候，烟

　　儿，我们往往身不由己。”万般的无奈，可最终这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又如何？这就是命。
　　柳墨烟这几日细细思量，大致想到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是还要再斟酌斟酌才能与柳苍远商议。柳墨烟从柳苍远住的

　　地方走了出来已经是半夜了，想着今日稍稍和父亲提起了自己的想法，父亲没有说话也没有作任何表情，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

　　意呢？
　　柳墨烟沿着小路走着，拐了个弯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眼角瞥见一抹白色。这么晚了？是谁呢？好奇心的驱使下，柳墨

　　烟朝着那白色走去，走的近了随风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味。没走几步踢到了一个空罐子，柳墨烟捡起来才发现是个空酒罐。在

　　往前看去地上还有好几个空罐子，原来是有人在这里喝酒啊。又走近了这才隐约看到一个白衣男子靠在一株桃树下一动不动。
　　皱了皱眉头，柳墨烟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这位公子，大半夜的不去休息，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恐怕不妥吧？”那白衣男

　　子没动也没出声，又喊了几句仍是不应。不会是醉倒了吧？柳墨烟看了看那男子一会转身就走了，醉鬼醉倒就算了。可没走几

　　步又折了回来，今夜风大雾重要是不管就这样睡着恐怕明天醉醒肯定是要大病一场的，唉，还是试着叫醒他吧。
　　这时一阵风过，吹的桃花满天飞舞，雾也散了些，这才发现那白衣男子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先前雾大又隔得远穿着白

　　衣未曾仔细看清，白发？柳墨烟心下一跳，莫不是师兄？随即又暗自嘲笑自己了一番，何时见过师兄喝酒了？再说了，也难以

　　想象师兄会如此失态醉卧在桃树下，一副醉鬼的模样。柳墨烟走至白发男子身旁轻轻的摇了摇他的肩膀，唤到：“公子，公子

　　，醒醒。”那人仍是不动，柳墨烟索性一使劲扶着白发男子的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拉扯中那男子似是醒了，柳墨烟喜到：

　　“公子，你住哪？我叫人来送你回去。”
　　这时那人摇摇晃晃的被墨烟扶着站了起来。白发男子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你是谁？”柳墨

　　烟一抬头刚要说话，猛的楞住了，怎么会是忘尘。
　　忘尘疑惑着怎么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身旁的这个人又是谁？低头仔细的瞧了一阵，这才喃喃到：“原来是烟儿啊。”

　　柳墨烟听到忘尘说话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忙答道：“是啊，师兄我扶你去旁边亭子坐一会，喊人来送你回房吧。”忘尘没有答

　　话，柳墨烟疑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忘尘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太过专注，不知道为什么柳墨烟的心越跳越快。气氛顿时

　　变得奇怪起来，柳墨烟连忙撇开视线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师兄？”忘尘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的应了一声：“嗯。”
　　柳墨烟稳了稳呼吸说到：“师兄，我扶你过去坐一下吧。”忘尘应了声好，身子仍旧是靠在墨烟身上。不知道是忘尘身

　　上的酒气还是别的什么关系，柳墨烟只觉得脸特别的烫，害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虽然柳墨烟有武功力气比普通人要大些

　　，但是扶着忘尘走的久了还是有些吃力，只得慢慢的扶着忘尘走到亭子里。上台阶的时候柳墨烟忽然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

　　倒在地上了，柳墨烟眼睛一闭心里已经做好做肉垫的准备。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一点也不感觉痛。柳墨烟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白色的衣服？抬头一看，自己正“

　　摔”在忘尘的身上。柳墨烟慌的站起来也不是，趴着也不是，偷偷瞟了眼忘尘，发现他闭着眼似乎醉过去了，暗自送了一口气

　　。柳墨烟正尴尬着想要站起来，但又怕动静太大弄醒了忘尘只能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着力点，柳墨烟撑起身

　　子准备站起来，忽然忘尘动了动似乎醒了，吓的柳墨烟手一软又这么“摔了”下去。
　　时间仿佛停止了，忘尘疑惑的睁开眼睛，感觉着嘴唇上的柔软。柳墨烟已经是浑身僵硬，动都不能动。柳墨烟就这么看着

　　忘尘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一脸的惊慌失措，还有一点不知所措的害羞。
　　忘尘忽然不着痕迹的翻了个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后脑勺暗哑到：“这是哪？”柳墨烟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

　　神来，忘尘又看向柳墨烟说了句：“烟儿？你怎么在这里？”柳墨烟这才回过神到：“你，你喝醉了，我扶你过亭子歇息。”

　　忘尘点了点头说：“如此，那麻烦烟儿了。”说完就坐在了亭子里。
　　夜风徐徐吹过，柳墨烟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思绪也一点点的找了回来。看样子忘尘是喝的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应该

　　一点都不知道，那就放心了。柳墨烟也坐到了亭子的石凳上，开口问到：“师兄，有心事？”忘尘没有说话一直抬头看着夜空

　　的一轮明月。一阵沉默的尴尬柳墨烟又说到：“我还不知道原来师兄也会喝酒啊？看来酒量不怎么样嘛~醉成这个样子。烟儿可是头一次看到师兄这么失态呢。”忘尘仍旧是看着明月。沉默就在连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就在柳墨烟以为忘尘再不会开口而准备告辞的时候，忘尘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今晚的月色不错，烟儿，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说完拿起了笛子吹奏了起来。
　　幽幽的笛声似是惆怅又似是期盼，还有种说不出的苦楚。笛声婉转动听，在迷蒙的夜色中传的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