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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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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转,天气异常地晴朗,阿瞒的步子也变得异常轻快,刚才到‘东六宫’办事的她巧遇尚工局的宫女,那人是给苦艾送冬天穿的袍衫、赤狐披风和貂皮围脖的,而前者正好要回菡萏院,便把装这些东西的包裹顺手带回去。
但阿瞒的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她路经花蕊宫外时,迎面走来了钱缗和莺莺、燕燕。
“哟,怎么那么高兴呐。”钱缗先开口了。
阿瞒没料到会遇上她们,心头一惊,急忙向来者行了礼。
“怕什么?”钱缗打量着对方,“我记得你,是那女人身边的。”
“是。”阿瞒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真巧。”钱缗靠近阿瞒,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包裹,“包裹里是什么?”
“只是些冬天穿的衣物。”
“是给那个女人的吧。”
“是。”
钱缗冷笑一声:“她倒是准备在宫里长住了。”
“这些都是陛下命人做的。”阿瞒知道来者不善,拿回了包裹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奴婢要回菡萏院去了,否则娘子会着急的。”
钱缗眼珠子一转,傲慢地说:“让那女人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马球赛那天,我有一支金镶玉的镯子不见了,八成是在与那女人纠缠的时候弄丢的,你有没有见过。”
“奴婢没有见过。”
“我来提醒你一下,或许是那个女人把镯子藏起来了。”
“娘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真是个榆木脑袋,”钱缗从手腕上退下了一支金镶玉的镯子,递给阿瞒,“如果你能帮我从菡萏院里找出来的话,他日一定有重谢。”
阿瞒没有接,她明白钱缗真正意思了——对方要自己帮忙栽赃苦艾。
“奴婢不能这样做。”
“不识抬举,她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如此向着她?”
“没有什么好处,奴婢就是做不到。”
钱缗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会拒绝她,气恼不已:“你会后悔的。”
阿瞒恳求道:“奴婢求求你不要再为难钟离娘子了。”
“你倒是挺维护她的,我只是想把一个只会在皇帝面前说别人坏话的女人撵走,清理一下后宫而已,这有错吗?”钱缗真的已经把自己当做后宫的娘娘了。
阿瞒鼓起勇气说:“娘子从来没在皇帝面前说过谁的坏话,但陛下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
“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你这是在咒我?”
“奴婢不敢。”
‘啪’的一声,钱缗甩手就给了阿瞒一记重重的耳光:“连你也欺负我?我是堂堂钱尚书的义女,很快就要当娘娘了。她算什么?一个勾引男人的娼妓,你看皇帝到底相信谁的话!”
阿瞒捂着脸,强忍着眼泪:“谁对谁错,陛下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钱缗本就是个不计后果、睚眦必报的冲动、任性之人。她与苦艾本无冤无仇,先前只因为听信了宫里的流言,蓝妃又适时地在一旁煽风点火,就妒恨上对方了,可前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还让对方更出风头、更受宠爱,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刚才,她想拉拢阿瞒陷害苦艾,没想到不仅被拒绝,对方还犟了嘴,这让她更加气急败坏,于是将怒火发泄到了阿瞒身上,骂道:“今天我就打狗给主人看看。”说罢,她做了个手势,身后的莺莺、燕燕立刻上前抓住了后者的双臂,将她强行押进了附近的花蕊宫,而这一切,被一个路径此处的宫女看见了——她是兰佩宫的众多眼线之一。她见此情况,急忙向尘儿报告去了。
“钱缗,你们在干嘛?”正在花蕊宫的花园里玩球的黄柔柔看见钱缗等人正押着阿瞒进了一间屋子,好奇地跟了进来。
“黄柔柔,玩你的球去。”莺莺、燕燕将阿瞒用力按在地上,钱缗拿出一根细长的藤条往后者的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阿瞒发出痛苦的哭泣声。
“你们干嘛打人呐!”黄柔柔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偷东西。”钱缗信口说道。
“没有,没有啊。”阿瞒带着哭腔,拼命摇头。
“还说没有?我和莺莺、燕燕都看见了。”钱缗又抽了阿瞒一鞭子,“做狗的和她那个主子果然是一样的烂德行。”
“奴婢是被冤枉的!”
“我说你偷了就是偷了。”钱缗看着拼命挣扎的阿瞒,对莺莺、燕燕说,“把她给我绑起来,今天非要让她承认了不可。”
“你们别这样,她很可怜的。”黄柔柔起了恻隐之心,她平日里喜欢看些侠客传奇,也经常憧憬自己能像那些人一样行侠仗义,可当她真正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这种事不是得交给女官们处理的吗?”黄柔柔问道。
钱缗刻薄地说:“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宫女罢了,用不着烦劳她们。”
“女侠姐姐知道这事吗?”
“等她承认了,那女人自然会知道的。”钱缗看着黄柔柔,问道,“你难不成想去通风报信?”
“我……”
“你也是花蕊宫的,可别多管闲事,否则绝饶不了你。”
“但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黄柔柔大声说着,扭头离开了屋子。
燕燕见状,不无担忧地问道:“她不会真的去菡萏院报信了吧。”
“这样我们也省事了不少。”钱缗倒是无所谓地说,“听说今天陛下带着百官去皇陵祭祖去了,要到明天才回来,这下可没人为那娼妓撑腰了。”
“我们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了我心头之恨再说。”钱缗挥着手中的藤条,朝阿瞒看去。
这时,苦艾已从太医局回到菡萏院,在书房里左等右等都不见阿瞒,心里正感到纳闷。只见黄柔柔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苦艾起身迎了上去,对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抓住她的双手,说:“太好了,你在。”
“有什么事吗?”苦艾有所戒备地问道,她知道黄柔柔是花蕊宫的,但不知道后者和钱缗是不是一伙的。
“女侠姐姐,大事不好了。”
“先休息一下,慢慢说。”苦艾给黄柔柔倒了杯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兆。
黄柔柔将茶一饮而尽,说:“阿瞒被钱缗她们关在花蕊宫里了。”
苦艾心中一惊,忙问:“为什么?”对方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你是从花蕊宫跑到菡萏院的?”
“嗯。”
“她们说阿瞒偷东西,有证据吗?”
“不知道,”黄柔柔拉着苦艾的手,“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否则阿瞒就要被她们打死了。”
苦艾明白阿瞒其实是被自己连累的,当然心急如焚,但她还是保持了一份理智,摇头说:“现在还不能去花蕊宫,我们得先去找蓝妃娘娘。”
“为什么?”
苦艾叹道:“这种事还是请娘娘出面比较好。黄柔柔,你就呆在院里休息一下吧。”
“不,我陪你一起去。”
“随你。”苦艾有种预感,这件事是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
兰佩宫外,听完苦艾和黄柔柔讲述的尘儿拦在二人面前,神情漠然地说:“你们这不是在为难奴婢吗?”
“对不起,但我等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娘娘,望你能进去通报一声。”苦艾说。
“不行,娘娘忽然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尘儿摆了摆手,“二位,还是请回吧。”
“可人命关天呐。”黄柔柔忍不住叫道。
“什么人命关天?”
“阿瞒被钱缗她们关在花蕊宫里了,恐怕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苦艾恳求道,“请你让我们去见见娘娘吧。”
“她们为什么这样做?”尘儿不为所动。
苦艾想了想,说:“阿瞒被人冤枉偷了东西。”
“你怎知她是被冤枉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奴婢就更不知道了。或许此事是真的。”尘儿嗤笑道。
“但我相信阿瞒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谁知道呢?”尘儿板下脸说,“娘娘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奴婢也很难做的,娘子应该不是个会为难别人的人吧。”
苦艾见对方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无奈地说:“明白了。对不起,叨扰了。”
尘儿转身进了兰佩宫,顺带着让人将宫门也给关上了。
“怎,怎么会这样?”黄柔柔目瞪口呆地说。
“走吧,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姐姐,我们还是去找女官吧。”
苦艾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想:找她们?结果恐怕也是一样的。
尘儿走进花园,蓝妃正在坐在凉亭里品着茶点,观赏着正在闲庭漫步的孔雀,见她来了,问道:“打发她们走了?”
“是。“尘儿叹道,“不过真没想到钱缗她们的胆子那么大,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哼,蠢丫头就是蠢丫头,这件事无论如何收场,本宫都有一场好戏可看了。”蓝妃看上去心情不错,“对了,你说如果她们去找女官,那些人会不会多管闲事?“
“娘娘请放心,在这件事上,女官们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们可吃不准花蕊宫里哪几个主,会在以后做娘娘,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宫女去得罪她们。”
“当娘娘呐。”蓝妃吐了口气,“尘儿。”
“是,娘娘。”
“过来一下。”
尘儿走到蓝妃身边,后者忽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用力朝前者的手臂上扎去。尘儿不敢躲闪,只能苦苦讨饶,可蓝妃不愿罢手,直到因为用力过猛,玉簪折成了两节,这才愤愤地将手中的一截玉簪扔在地上。
“她们也配当娘娘?”蓝妃恶狠狠地问道。
“奴婢知罪了。”尘儿顾不上疼,急忙跪在地上。
“以后不要让本宫再听见类似的话,否则绝对饶不了你。”蓝妃冷冷地警告道,尘儿带着满脸的泪痕,拼命地点着头。
苦艾被拒后,二人去找女官,果不其然,那些人一听说是花蕊宫的事情,就如同踩到了蛇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找了各种理由推脱。苦艾见此情形,这些人不抱任何希望了,便让黄柔柔带着她来到花蕊宫那件关阿瞒的小屋外,却发现屋外已经站着许多人了。原来钱缗鞭打阿瞒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把花蕊宫的其他女孩都吸引了过来。
钱缗拿着藤条,坐在靠门边的一张凳子上,看着黄柔柔说:“哼,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果然去报信了。”
“钱娘子,儿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将阿瞒放出来。”苦艾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说。
“可她偷了我的东西。”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她有没有偷东西,都要由宫里的女官、娘娘甚至是陛下来裁断。”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儿只好请娘娘或陛下出面了。”苦艾希望能把对方吓住。
钱缗嘲笑道:“你吓唬谁呐,现在皇帝不在宫里,而娘娘,娘娘怎么会帮你?”
苦艾楞了一下,决定不与对方再纠缠下去,直奔主题而去:“不论如何,儿现在就要带阿瞒走。”
“我说不行就不行。”
“钱娘子不怕把事情闹大吗?儿只是一介平民,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无所谓失去什么;而你却是钱尚书的义女,就算你什么也不在乎,也要顾及你义父的脸面。”
“你威胁我?”钱缗起身说:“要放人可以,不过,今天要当着大伙的面,我要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
钱缗慢悠悠地走到苦艾面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对方:“我想看看你耳垂上有没有打过洞。”
苦艾身体一震,用手捏住自己的耳垂,脸色变得很难看。
钱缗见此,故意大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良家女子怎会自毁身体?只有那些不懂礼数的蛮族,还有娼妓,才会做这种事情。”说罢,她拉开苦艾的手仔细查看,发现对方的耳垂上的确有一个几乎快要没掉的耳洞。
“果然有。”钱缗幸灾乐祸地向围观的众人宣布。
女孩们开始喧哗起来,“果然是个娼妓。”“娼妓怎么能进宫呢?”之类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被关在屋里的阿瞒听到了这些话,隔着门大叫道:“娘子,不要管奴婢了,快走吧。”
“女侠姐姐,现在怎么办呢?”黄柔柔不知所措地拉住了苦艾的胳膊。
“我是什么出身,与现在要办的事无关。”苦艾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证实的已经证实了,现在我要带阿瞒离开这里。”
“陛下还不知道你是个娼妓吧。”钱缗鄙夷地说。
“此事与你无关。”苦艾握紧了拳头,“你想找麻烦的话,就冲着我来,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怎么敢呐,你现在可是把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哼,一个是贼,一个是骗子,你们主仆俩真是一对。”
“钱缗,不许再挑衅我。”苦艾厉声喝道。
“生什么气啊,被我说中痛处了?”
苦艾用那双碧绿的双眸冷冷地盯着钱缗,忽然她摇着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苦艾叹道:“你啊,真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傻丫头。”
“你说什么?”
“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苦艾吐了口气,正色道,“别欺人太甚了。快把阿瞒放出来,否则我就硬闯了。”
“哈!你在说胡话吗?我们有那么多人,而你们只有两个。”
苦艾向屋子走去:“其实只要一个就行了。”
“少狂妄了,给她点颜色看看。”钱缗大怒,使了个眼色,连她在内有五、六个女孩将苦艾团团围住。
“柔柔,到一边躲好。”苦艾停下脚步,将身上的披帛一把扯下,扔在地上,脸色阴冷地问道,“真想打架吗?那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