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一章 项羽举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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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在浸月岛的将军府内，周瑜力陈拒曹利势，驳了主降派的悠悠众口。最终，孙权挥剑斩断案角，以示抗曹决心，同时也吹响了东吴全面抗战的号角。另一方面，在鲁肃的引荐下，诸葛亮得以与孙权、周瑜正式会面，所谓的“孙刘联盟”就此形成。
十日之后，孙权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督吕范、韩当、黄盖、吕蒙、甘宁、凌统、周泰等诸部迎战；命鲁肃为赞军校尉，随同征战，助周瑜筹划方略。
与此同时，小乔和凌绮依依不舍的携着女眷孩童离开柴桑回吴。军中有律，每临大战，重要将领的家属不得留在军营，一来是避免他们受战火的殃及，二来更为重要的是，防止将领毫无顾忌的临阵叛敌，举家投往敌营。
我本打算同她们一起离开，也好去探视孙仁，却在动身的前几天，收到了孙仁托人带给我的一封信，信中附了一些治疗外伤的特效草药和好几种根据不同疫病症状而配的药方。孙仁在信上说：“人生如寄，命数天定，香香勿忧我病情，况，近期确有好转。今与曹操对峙，胜败与否，俱是一场恶战，将士伤亡，在所难免。几年来，我潜心研究治疗外伤与瘟疫之法，一些心得，随信交予香香，望对东吴军有所益助。香香得伴公瑾哥哥左右，也算代我偿了多年心愿。如有闲暇，还请香香书信于我简述前线战况，仁儿感激不尽。”
一颗急于鉴证历史的心随着孙仁的这封信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想到三年来周瑜和小乔无微不至的照料，更让我坚定了在战场上略尽绵薄之力的决心。于是，我找到周瑜，表达了想在伤兵营帮手的愿望，在注视了我半刻之后，周瑜道：“你确定？”我毫不犹豫的点头，他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好”。这一个字，使我霎时充满了豪情壮志。
小乔和凌绮走的那天，周瑜和吕蒙忙于军务没有送别。我则带着闪电，一路送着她们直到不得不分开。临行前，小乔也交给我一张药方，道：“夫君连年征战，平素又不多加修养，多年来落下了些隐疾，一到冬日，便咳的厉害，尤其是在入夜以后。这里有一张药方和几个我缝制的香囊，这几味草药的药味能够缓解咳嗽，所以我将它们放入香囊之中便于夫君携带。只是这草药每隔四五日需更换一次，以往都是我亲自更换，现在我不再夫君身边，我怕他根本无心顾及自己身体，所以此事就拜托给香香了。”
“嗯，嫂嫂请放心，香香一定时刻记在心上。”我收下药方与香囊，向小乔保证道。
凌绮听了小乔的一番话，也对着我絮絮叨叨道：“对了对了，香香，我夫君每晚都要吃我亲手做的宵夜，现在我走了，他肯定不会习惯的。要不香香，你帮我熬给他吃？”不等我回答，她又连珠炮似的道：“要记住，不能是甜食，夫君不喜欢吃甜食，也不要太咸，这样夫君难以入口；不能太早吃，那样他还没饿，也不能太晚吃，这样他会积食睡不着，最好是在戌时刚过的时候……还有还有，做鱼汤的话不要给他吃鱼，他会懒得挑刺而让刺给卡住喉咙……还有还有，初一十五什么的，最好不要有荤腥，因为大姐身体不好，夫君要斋戒……”
我不由得朝上翻了翻白眼，无奈道：“阿绮，你确定让我每天晚上戌时过后到吕大人的营帐里送宵夜？”
凌绮抓了抓脑袋，想了想后，尴尬的笑道：“这个……嘿嘿……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已经跟小四老六他们说过了，就不麻烦香香了。”
我耸了耸肩，也笑道：“那好吧。”
小乔看到了车夫催促的神情，就道：“阿绮，时间不早了，车夫想必也是等急了，我们启程吧，总会再见的。”
凌绮回头看了眼车夫和等待着她们上车的家眷，道：“那香香，你要给我们女子长脸啊！若不是有了霸儿，我一定和你一起在战场上将贼人杀的片甲不留。”
“嗯嗯！”我连忙点头附和，好让她快点上车。可是那一边，闪电和雪儿正在依偎缠绵，一副不愿意分离的摸样，凌绮见此，豪爽的拍拍闪电道：“没事，闪电，等仗打完了我给你们俩做主成亲哈。”
闪电像是听懂了凌绮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踱回我的身边。我想，生离的相思之苦，对于人或动物而言，都是一样的吧。我忍不住抱住了闪电的脖子，温暖了彼此需要慰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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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硝烟正式点燃。曹军以其特有的神速之兵在十几日中，由荆州行军至江陵，稍作调整，又即刻行军至长江北岸的乌林。由曹纯、曹洪指挥的“虎豹骑”作为曹军的先锋部队，从乌林登船南渡，在陆口上岸，直接由陆路攻向孙军的军师要地赤壁。“虎豹骑”乃曹军的精锐部队，以骁勇善战闻名，其领军人物定是曹家的宗室，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此时，周瑜领兵三万，由柴桑出发，经樊口、夏口，抵达赤壁附近的军师基地麻、保二屯，同时，长江南岸均有江东水师驻守，防止敌人由水陆二路同时进攻。然而曹操清醒的认识到舍步就船非北方兵所长，而荆州兵在常年的水战中连连败于江东水师，因而果断放弃水路，以北岸的乌林为粮草辎重的囤积之地，源源不断的向南岸输送战资，力求虎豹骑一举在陆地上消灭东吴军，占领沿江军师基地。
曹军以虎狼吞食之资来势汹汹，周瑜命擅于陆战的吕范、吕蒙领兵五千迎战。虎豹骑虽是长途客战，但毕竟将士素质精良，又有后方粮草的强力支援，在东吴陆军以及沿岸江东水师的包围下，大有突围而出之势，吕范和吕蒙渐渐力不从心。
即便是随军在后方的伤兵营，我都能感受到前线越来越吃紧的战事。早几日，都是三三两两的轻伤病患，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批大批的伤病员，甚至是重伤患者被移至后方，场面的血腥令人触目惊心。伤员中大多数都是刀枪伤之类的外伤，到了后来，基本都是生生被砍断四肢的伤兵，更有甚者，伤兵的伤口入骨五分，并不断开，残肢还挂在体上，却早已经坏死。治疗时，不得不将这血淋淋的伤口彻底切断。虽有孙仁提供的麻沸散配方，但一些成分的供给不足使得这止痛药并不能完全发挥它的药效，有些忍受能力不那么强的士兵就活活痛死在营中。就算是成功切除坏死的残肢，也有不少人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侥幸存活的人，身心都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也变得沉默寡语。一个赤壁战场，葬送了多少热血青年的理想与未来。也原来，史书上短短的几句话，竟是那么多鲜血堆砌起来的。
这一日，在配合医官处理完最后一位被送来的士兵的伤口后，天色已经昏黄。走出营帐，见落日的夕阳将灰沉沉的乌云镶上了一圈精致的金边。江东无论什么姿态，都是美的，哪怕是在这暮霭沉沉的时刻，也会让我感觉到它背后蕴藏着的无穷尽的能量。
在帐外随意的走着，突然想起昨日周瑜在巡视伤兵营时间或的几声清咳，口中不禁“哎呀”一声。几日来忙着配药包扎，几乎都忘记了小乔的嘱托，周瑜的香囊也有好些时候没有换过了吧。如此想着，我立时回营，按方抓了几味草药放入小乔的香囊后收紧封口，便前往周瑜的营帐。
守卫的士兵大多已经熟识，因而没有作过多的盘查。到了周瑜的营帐外，却被他的亲兵拦下：“甘将军和凌校尉正在与都督商议要事，还请尚大夫稍候片刻。”
我了然的点头，等在了营外。虽是无意要听营帐中的对话，可甘宁和凌统带有火药味的言语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入了耳中。
“周都督，请允许末将领兵前往赤壁支援，如此下去，恐怕两位吕将军支撑不了多久了。”首先是甘宁带着焦虑的声音。
“周都督，若要支援，也应由末将领兵。”凌统带着标志性的慵懒嗓音停顿了一下，对甘宁道，“你这锦帆贼，难道还会陆地作战么？”
“臭小子，”甘宁略抬了嗓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哭鼻子呢！”
凌统冷冷的哼道：“那些打家劫舍的事情还值得拿出来炫耀？”
“你……”甘宁有些炸毛，“你这臭小子别不知轻重，妄自断送了性命，如果你死了，到时谁来替你报父仇？”
“锦帆贼，若是你死了，我又找谁去报父仇……”凌统漫不经心的回应。
“够了！”两人交替的话语被周瑜微带愠怒的轻喝制止，“救援之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们二人先各自回营！”
沉默了片刻后，两人才不甘心的悻悻道：“诺！”
甘宁和凌统同时退了出来。一出营帐，凌统的桃花眼立刻向甘宁投去两道杀人的目光，甘宁则很配合的抬头望向天空，道了一句：“啊哈，今天天气真不错。”
话音还未落，雨水夹杂着雪珠便很不给面子的纷纷落下。我轻抚着被一粒雪珠砸中的额头，心中叹道：还有人比这锦帆游侠更乌鸦嘴的么？
凌统的嘴角搐了搐，带着似乎连望甘宁一眼都嫌累的表情，左转离去。甘宁则讪讪的摊了摊手，接过侍卫递来的刀扛起，昂首阔步的向右转去。
为了避开雨水，我也不在营帐外多作停留。甘宁和凌统走后，便在侍从的通报声中入了营帐。
周瑜却好像并没有听见侍从的声音，犹自望着那张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玉棋盘，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最近，我时刻在想，若是伯符，会怎么下这一招？”
我暗道：就算是再自信的人也会有举棋不定的时候，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
“我想，”我拿出香囊递给周瑜，“大哥一定会支持公瑾哥哥的决定。”
周瑜回首望了望我，接过香囊道了声谢后，取出怀中原来的香囊，替换成新的，却也没有丢弃原来的那只，而且取过坐榻内侧的一个小盒子，将它轻轻的收入其中。
待一切完毕之后，不及同我说上一句话，侍从又在帐外通报：“周都督，诸葛先生到。”
诸葛亮？我一诧，并未想到今日来周瑜帐中还会遇到他。上次在湖畔见到他也只是远远的遥望，一直为没能好好看清这个后世人眼中的神级人物而感到遗憾。如此想着，我的心情由惊转为了喜。
思考间，诸葛亮已与周瑜寒暄入座。我自动的站在了周瑜身后，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这位诸葛先生的身上。
月白色的长衫和纶巾衬得他丰神清朗飘逸，清奇的气质中带着运筹帷幄、胸隐天下的城府和气势，然而一晃眼，这种气势似乎又藏于他冷静沉着的外表之下，让人恍惚间疑是自己看错了眼。仔细想来，从一开始在日食天象中弹琴引起周瑜的赏识，到后来以棋局暗喻此战曹操的可能性，无不是恰到好处的利用了周瑜识音律的特点和与孙策间的总角之谊，以促成孙刘联盟的形成，不得不承认，如此做，要比简单的言语刺激或是游说来的高明、高贵的多，也足可见眼前这人高深的城府。
接触到我打量的目光，诸葛亮轻轻抬眉，不以为意的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白色的羽扇在路上淋了些雨水，微微晃出了些小水滴，意料之外的，诸葛亮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连忙用袖管小心细致的拭去扇子上的水渍。我也不由得随着他的举动观察起这把羽扇。只见白色羽扇的中间部位似是混杂了一些不同颜色的淡褐色羽毛，再仔细一看，分明是个组成一个“明”字。又见他将羽扇翻过一面，继续擦拭，而另一面，竟是一个“亮”字。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他这把宝贝羽扇上居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哪有人这么高调的怕全世界不知道自己是卧龙诸葛孔明的？这个发现令我一时间，竟有种怀疑他是冒名顶替的感觉。
见此，诸葛亮不动声色的解释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此羽扇乃亮的夫人所赠，若是有丝毫的损毁，亮怕回到隆中之后，夫人会因此生气，故而十分爱惜。”
此言一出，我又再次瞠目。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作为一方军阀的军师，他竟能坦然而从容的道出“惧内”这个理由，让我不由得在暗中喝了声彩。也同时，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变得复杂了起来，明明刚才还是只高深莫测的老狐狸，怎么一言之下，又变得纯良无害了起来。
周瑜听得诸葛亮此言，手不禁探向怀中刚刚换过的香囊，温柔的笑了笑。片刻之后，他看向诸葛亮道：“不知诸葛先生为何事而来？”
诸葛亮的眼神又变得莫测了起来，“是想让都督为我解一盘棋局。”
又是下棋？不知他这次又意欲何为？
周瑜紧紧看着诸葛亮，片刻过后，哈哈一笑道：“好。”
诸葛亮接下周瑜递过去的棋盒，只是须臾，便在棋盘上布置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棋局。棋局犹似一个鼎身，黑棋在外围将白棋除顶部之外全面包围。我虽然对下棋之道一窍不通，但乍看之下黑棋应占优势。
“此局名为项羽举鼎，”诸葛亮解释道，遂将目光掷向了我，“这位兄弟，如果你手执黑棋，下一步会如何落子呢？”
果然还是只老狐狸！我心里暗暗骂道。刚才不过是一时没有忍住而嘲笑了他夫人送他的“明亮”羽扇，他就以这样的方式来为难我吧。
看我犹豫不决，周瑜鼓励道：“无碍的，诸葛先生只切磋棋艺罢了，按照你心意随意落子便可。”
也罢，输阵不可输人，不就是下一子而已么？反正还有周瑜这个高手在后面撑腰。我斜睨了诸葛亮一眼，见他优雅的摇着羽扇看着棋盘，便强迫自己也镇定下来。
“请。”诸葛亮将黑子递到我的面前。
我拿过棋子，道：“黑子对白子已成包围之势，在下不懂下棋，但是觉得此时黑子应该乘胜追击，直捣黄龙。”说完，我便在“鼎”的中央位子，白子之间落下一枚黑子。”
“哈哈哈，”诸葛亮毫不客气却又不失风度的笑了起来，似乎是要把我刚刚的嘲笑全然的还给我，只见他飞快的在棋局的左下角落下一枚白棋，然后道，“承让了。”
我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烫，却仍是不解，只能求助的看向了周瑜。周瑜又若有所思的看了诸葛亮一眼，提起我和他所落下的黑白二字，对着我道：“你如此落子，让白棋轻松做出了眼位，如此一来，白棋大有反扑之势。”
“哦，”我不甚明了的点头，“那应该如何应对呢？”
“应当先在鼎口位置落子，从源头封死白子，那么白子一定会落在这里相救，此时，再在方才直捣黄龙的位子落下黑子，白棋定无法存活。”
周瑜在向我解释棋局的时候，诸葛亮仍是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晃动着羽扇。待得周瑜说完，诸葛亮便起身道：“周都督，棋局十分简单，只是看执棋人是否果断而已。夜了，亮该告辞了。”
周瑜起身相送，在诸葛亮临走前拱手道了一句：“多谢。”
我看着周瑜，见他对着诸葛亮离去的方向时而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时而又浅浅的锁眉，我不禁想道：他应该早已有如此的判断了吧，只是此战的结果对江东而言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当局者难免会迷茫，他所需要的，是有人帮助他下这个决定。如是在从前，那个人会是孙策，而如今，却是这个不知今后是敌是友的诸葛亮。
“传周将军、甘将军、凌校尉！”我还在想着问题，周瑜已经召集了三位将领。
片刻，周泰、甘宁、凌统鱼贯而入。
“凌校尉，明日率军五千速往赤壁，支援吕范、吕蒙将军！”
“诺！”凌统欣喜道。
“周将军，甘将军，你们二位领兵一万，也是明日，由水路出发，逆水而上，前往陆口，阻截曹操虎豹骑的粮草支援，从源头切断曹军的攻势！”
周泰与甘宁俱是一愣，随后体会到其中的深意，才高声道：“诺！”
“周将军，甘将军，此次水战非同寻常，曹操以己之长攻我之短，我们亦可同样为之。如若此战不胜，江东军便有全军覆没之危。”
没有片刻的迟疑，周泰和甘宁齐声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凌校尉，”周瑜问向凌统，“五千兵马可守几日？”
“可保半月无虞！”
“好！”周瑜道，“那么就请周将军和甘将军在十五日之内成功阻断曹军粮源！”
“只要凌校尉能守十五日，末将定有信心能破荆州水军！”甘宁道。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十五日守城不破。”凌统瞥了甘宁一眼道。
甘宁也不甘示弱：“末将也愿立下军令状，十五日之内，必定攻破陆口！”
周瑜又道了一声好，“三位先回营集结各自部众，明日清晨兵分两路出发！”
“诺！”
三人退出营帐后，周瑜暗暗紧了紧握着双拳。帐外，甘宁和凌统的争执声越来越远……
“臭小子，你若十五日之内守不住城，可别把这笔账也赖在我的头上。”
“锦帆贼，若是你在十五日内攻不下陆口，我凌公绩做鬼也会来向你索命！”
“难道你做人的时候就不会向我索命么？”
“你……”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一章 项羽举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