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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明暗博弈(修) ...

  •   离开了那片树林,我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回吴侯府。

      却不想还未进得府中,就见兵士们进进出出忙碌异常,我心生异样,拦住一个面熟的小将便问:“可是吴侯有什么事?”

      那小将脚步未停,匆匆向我解释道:“方才军中有报有人袭营,将军知道以后立刻去了军营,却走得匆忙,只吩咐吴侯府加强戒备……”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走远,我也根本听不进去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清清楚楚地知道,孙策离开了吴侯府。

      这个念头使我本就不定的心又慌乱了起来,联想起早上的密信和树林中的情形,脑袋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完全理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索性也不再去想,转身又跑回孙府管事那里牵回闪电,去往孙策在曲阿的屯兵处。

      我从未到过军营,因而只是大致知道个方向,当我摸索着来到营地时,只见营外有重兵把守,我入不得内。好在我在孙家生活一年有余,时常出入马场,多多少少识得一些将士,见有人认出了向我抱拳施礼,就趁机问道:“孙将军现时在何处?”

      那士兵示意我小声,然后道:“刚才有人袭营,听说是陈登的人,本事倒没什么,胆子却大得很,光大化日之下来这里挑衅,没几下就被奏得东窜西跳,撤了回去,孙将军率了人马乘胜追击,命权公子和翊公子严守军营,眼下两位公子正在里头商议……”

      我听到这话,心里似有把火烧了起来,“敌军往哪个方向逃?”

      那士兵似乎从未见过我如此火烧火燎的模样,愣了半天,才结巴道:“应……应该是往南边去了。”

      不待他把话讲完,我又一次地骑上了马儿,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向着孙策的追兵疾驰而去。

      孙策的人马并没有走远,加上闪电脚程又快,不多久,我就瞧见了扬着孙氏战旗的数十人精兵,却遥遥不见孙策,心中莫名一沉,又奋力催了催马,赶到队伍最前端,果见兵马群龙无首,正犹豫着要择哪条路走,见我追了上来,皆疑惑着望向了我。

      我不作多想,只朗声问道:“大哥呢?怎么看不见他?”

      为首的几个人互相望了望,显然都不认识我,等了半晌,才有一人恭恭敬敬答道:“禀郡主,孙将军率领末将等追击贼人,我等却无能,被将军的神驹追风甩下了一大截,原先还能根据马蹄声判断方向,现时却连声音都听不着了,这会儿正迟疑着该往那条道上追。”

      我已顾不上他错把我当成孙仁,脑海里瞬时闪现出早上的纸片,脱口而出地喊道:“树林!跟我去江边的树林!”

      说完,我一骑当先奔走而去,不一会儿,后面亦扬起了马蹄声。闪电同样也是快马,把我与孙策军拉开了一段距离,却没像孙策的追风那般,一下子就跑没了影儿。我一边暗叹孙策战马的速度,一边将众人带入了树林。

      却是未入得树林深处,闪电忽然之间骤停了下来,爆出一声长而凄厉的嘶鸣,马背几与地面垂直,险些将我甩下。与此同时,耳边似有利器挟着风声倏忽而过,紧随而至的是前方一声低沉的闷哼,接着像是有谁从马背上滚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惊魂未定,死命扯住缰绳,心中惊疑陡起。待我千方百计稳住了身下的马儿,它却再也不肯前行一步。我一抬眸,这才看到了眼前躺在血泊中的红衣银甲,一时浑身发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被一箭射穿面颊,在泥地里支撑着挣扎起身的人,竟是昔日宛如战神一般夺目耀眼的小霸王,我的大哥孙策!而他的坐骑追风,已经不知所踪。

      脑中轰得一声炸开,终究一切都是徒劳,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吗?

      我跌跌撞撞翻身下马,走近孙策,掩住了自己的嘴拼命地摇着头:“大哥……”

      他满脸是血,面目模糊,我根本不敢去细看那气宇轩昂的面容被洞穿的样子,只想着要如何扶他起身让他再站在阳光底下熠熠发光。

      孙策亦注意到了我,那双望着我的双眸依旧有神,可就在我要接近他的时候,他突然瞳孔一缩,费力地举起一只手,用尽气力大喝一声:“香香小心!”

      话音未落,我背后利箭穿林之声又起,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我来不及思索,只是下意识地猛然回头,飞身挡在了孙策的身前。

      “灵儿——”

      我听见那个无数次在我脑内响起的声音回荡在了树林的上方,下一刻,一发箭矢正中我前胸,噗地钉入皮肉。剧痛应声传遍全身,紧张、惊恐、迷茫、无助……各种感觉伴随而至,我摇摇欲坠,往孙策的身上跌去。

      身体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我的意识也已涣散,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马踏大地的震动——吴军人马终是姗姗来迟,只盼孙策未伤及要害,仍有一线生机……

      顷刻间,眼前闪过一抹深蓝,我的身子在半空中被截去。虽然看不清这个从身后裹挟我入怀之人的脸,但我知道是他。

      孙策用他的佩剑插入泥地支着起身,想做最后的搏斗,蓝色身影稍有迟疑,却另一个粗粝的声音道:“军师,孙策追兵已到,这里不宜久留,箭上喂了剧毒,他定然活不了。”

      像是有人熄灭了最后一盏忽明忽灭的灯,我的万般念想归于黑暗……

      ***
      睡梦中,我又仿佛回到了那一晚的南山,四周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夜,我想留住那位得道的仙人于吉,却遍寻不到他的身影,惶惑无助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香香,终于找到你了,大哥背你下山!”

      “大哥……”我口中含含糊糊地叫着孙策,稍稍恢复一点意识时,又觉得身上一会儿极冷,一会儿极热,两种感觉快速交替着,令我倍感煎熬。

      “灵儿,”那个声音轻抚我的发,喉头像是堵着什么,“想不到你与孙策那么亲厚……”

      “军师,”另一个声音欲言又止,“把……吕姑娘交给属下吧,你的身子,碰不得那些毒/药。”

      蓝衣男子轻轻笑起,言语透着淡淡的温柔:“灵儿冰清玉洁,若是交给你这个大老粗替她解毒,醒来后怕是要气上好几日。”

      “可是,”那人急道,“华神医说……”

      “好了庄青,”男子打断道,“去守在这间客房门外吧。”

      那庄青还想解释:“军师,属下最后那一箭,本是冲着孙策去的,想永绝后患,没料到吕姑娘她竟……”

      “知道了。”蓝衣男子低叹一声,“出去吧。”

      庄青似乎仍要再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轻轻带上门,站到了外面。

      蓝衣男子扶正了我的肩膀,开始用剪子剪开我伤口周围的衣物,而后带着不忍的语气低声与我道:“灵儿忍着点,会有些疼。”

      这话说得格外轻柔,以致我完全没有料到他迅速而精准的动作,尾音似仍围绕在耳,那留在我身体的箭头已被拔出。

      然而就算他的动作再快,我的血肉之躯仍被这阵锐痛刺激得浑身发颤,半梦半醒的意识清楚了大半。我狠狠咬着嘴唇睁开了眼,引入眼帘的是那夜江畔的清俊脸庞,“果然……是你。”

      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居然还是笑了,“看来,灵儿真是不记得我了。”

      我一怔,他笑容里的黯然神伤竟令我心生恻隐,而他趁着这一瞬,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来,双唇贴上我伤口。

      “你……”我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四肢因箭伤而软绵无力,心里感到羞愤的同时又明白他是在为我疗伤,只好闭了眼睛盼望快点过去。

      好在他的动作依然很快,没持续多久,就完成了这一步。在向铜盂吐掉最后一口毒血之后,他将我从他怀中放到床头侧靠,拿来一把小匕首,用灯火烤了一会儿,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灵儿再忍一阵,马上就好。”

      说着,便倾斜身体避开光线,用匕首开始小心细致地剜我伤口上的腐肉。

      “啊……”这一下,我却再也忍受不住那锥心的痛楚,条件反射地要举起手制止他继续。

      “别动。”他的反应却快过我很多,用身子压住我外侧的手,另一只手,也被他腾空出来的右手牢牢按住,“早知如此,就带上麻沸散了。”

      “疼。”我冷汗直下,牙齿咯咯打着颤儿。

      他的匕首稍微停了一下,像是并没有顾忌我的处境似的,慢慢问起了我话:“你喊孙策大哥,你们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听他提到孙策,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他是不是还有救?你救得了我,也一定救得了他。”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表示惋惜:“孙郎伤在面目,怕是救不了了……”

      我细细品着这句话,知他意有所指,一则箭头有毒,面目之处恐难彻底清洗,二则……江东孙郎姿颜无双,心气颇高,如今面目被毁,恐会急怒攻心,药石罔效。

      我的努力终究是徒劳,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了起来,忽然懂了:“所以,你是故意先引我到树林,让孙策以为你要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却是截营,从而没有半分疑虑地赶往了营中,又不疑有他地追了出来?”

      “虽然灵儿不记得我了,但还是聪慧如旧。”他赞赏地一勾唇,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伤口,匕首也不失时机地再次贴上我的肉骨。

      “嘶——”饶是我心思被分散,但割肉剜骨的疼实在太剧烈,身体又忍不住扭曲起来。

      他却熟视无睹,依旧紧紧压着我的手,单手料理我的伤,额眉间渗出了细汗,话语仍是轻轻巧巧,“原以为灵儿会帮我,却没想到……我只好另谋他法。”

      我急速地喘着气,愤然道:“因此你将计就计,我不帮你,你就来利用我!”

      他专注于手下,手下停顿了片刻,思维却随着我而动,“将计就计的又何止我一人?”

      我怔了怔,身体彻底安静下来,其实在猜到孙策中了他的连环计时,我就已隐隐约约想到。“你……你是说,大哥他……他知道我与你……”

      他没有了声音,只从身旁取来药粉,撒于清除干净的伤口之上,而后用纱布绕着我的身子包扎完毕,伤神道:“赤练之毒霸道顽固,即便今日已及时医治,也难以彻底剔除,灵儿的身子……恐怕日后要差些了。”

      我哪里还想得了自己的身体以后会如何,只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对上我的双眸,明睿的眼神仿佛能都洞悉一切,“否则,我又怎么能引他出洞?”他微微眯了眼,怜惜道:“他在明,我在暗,傻灵儿,你是我们博弈的唯一棋子。”

      我摇了摇头,不愿相信,但理智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可能,胸口的痛一阵阵传来,我越来越无力,虚弱道:“那你是谁?”见他眼中一黯,又追问,“你是曹操的军师?荀彧?荀攸?贾诩?郭嘉?程昱?”

      他又是低头无力地一笑,随后站起了身走向门口,“灵儿伤势不轻,好好休息。”

      ***

      蓝衣男子走后,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想事情,沉沉地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然醒了过来,见日头正好,知是自己已睡了一天。

      我勉强支撑着自己起身,脚踏在鞋上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晕眩,稳得一阵后,瞥见桌上放着米粥,便灌下了几口,转念间又想到了孙策,不知他能否熬得过去,遂目光在房间转了一件,看见一件外衣立刻草草穿上,推门走了出去。

      一把剑随着我跨出门外的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吕姑娘,你不能走。”

      我心下着急,怒目而视道:“如果我偏要走呢?”

      这个叫庄青的人面色黧黑,此时更又暗了几分,“吕姑娘,请不要为难属下,军师他……”

      “灵儿真的要走吗?”不远处,蓝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声音依旧低沉却细腻。

      我顿生警觉,防备道:“你难道想囚禁我么?”

      他笑笑,无力地摇摇头,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晚,为什么还会弹奏江月?”

      我一愣,不自觉地抬起双手望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在那以后,我甚至根本不会抚琴。”

      许是他亦觉不可思议,也是顿了片刻,方如释重负地聊以自/慰:“原来,灵儿也没有完全忘记……”

      听他反反复复提起“灵儿”,而我又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心里有点堵着难受,复而又记挂起孙策,见他对我并无恶意,想缓和了气氛先与之攀聊几句,就问出我心中的疑问:“你也告诉我,为什么孙策的马儿会一骑绝尘跑入了树林,才让你有机会对他下手?”

      他并不讳言,走近几步,耐心与我解释道:“孙策的战马追风乃大宛烈马,为培养其心性,素来只养在军营。”他停了下来,看着我道,“孙策只知其一,其实,袭营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孙策正筹划再次出兵匡琦攻打陈元龙,因而很容易就相信自己被窥得先机,以为陈登欲先发制人。”

      “那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问道。

      “很简单,”他道,“给追风加点饲料。”

      “饲料?”我完全不懂他的话。

      他稀松平常地道:“春暖花开,万物生长,而庄青的坐骑,是匹风姿绰约的母马。”

      “你!”理解了他的意思,一股怒意升上心头,一声卑鄙刚想骂出口,又怕惹到他自己更走不了,只能转而咬着牙冷冷道,“恭喜你,你赢了!”

      “不,”他幽幽望着我道,“我输了,咳咳……”言罢,竟是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

      庄青显得很紧张:“军师……”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转了身,半晌,轻轻道:“让她走吧。”

      庄青意外地看着男子,又对我瞪了瞪眼,像是不敢相信他的决定,等了等,见他没有改变决定,才勉强放下挡在我前面的剑,别开了脸不愿再见到我。

      我怕自己错过时机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赶紧向男子抱了抱拳以示谢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家处于偏僻角落的客栈。

      出了客栈大门,我感觉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抽空,胸前的伤持续着一阵高过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眼前黑了大半,硬撑着墙不让自己倒地。

      待缓过一阵,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必须找到回孙府的路,可这里完全陌生的环境令我辨不明方向,只能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向前一直走,走到巷子的尽头,顺着路拐了一个弯,再瞧了瞧街边,忽而生出些熟悉的感觉。

      身后马车声辚辚响起,我的思绪被打断,转而化为一阵惊喜,便想也不想,转身伸出双手拦车:“停一停!”

      那少年车夫见是有人挡在车前,慌忙勒马,好在方才转弯时已经减了速,这下没有费太大的劲儿,待定睛看清了我时,起了几分怒火,拍胸顺气道:“大白天的,姑娘走路也不看着点。”

      刚刚拦车时幅度有点大,牵扯到了伤口,此时方觉钻心地疼,只能强忍着痛道:“求求这位小哥送我一程,我自当重谢。”

      车夫小哥见我模样虚弱,气也就消了一半,正抓着脑袋思考我的请求,身后的车帘被轻轻撩了开来,传出一个不算成熟却柔和稳重的声音:“阿志,让孙小姐上车。”

      我正对着车门,是以看得分明,不由讶然道:“是……是你?”

      阿志已经跳下马车,我却等不及他来帮我,也顾不上心中的疑问,攀着车轼就想自己往车上跨。

      辎车上的少年见我急急忙忙上车,手下又抓得不稳,一愣的同时,伸出一只手握紧我的腕。我一抬眼,正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眸,不由也是一怔,脑中闪现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以为到了地狱,而这只手,把我拉回了人间。

      寻常巷陌,白衣少年,清风徐来,春暖花开。

      我冰凉的手反握住他,温暖而干燥的触感让我安心下来,事实上,在见到陆议的第一眼,我已经心安。

      在扶稳我上了马车之后,陆议发现了我的伤,却不多说什么,找来一个枕垫让我靠着,吩咐阿志道:“去吴侯府。”

      阿志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吴侯孙将军府?”在得到陆议的肯定之后,才“哦”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又坐到了车上。

      我明白孙陆两家的恩怨,对陆议更是多了一层感激,为避免两人直面这个问题的尴尬,便有心岔开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议向窗外望了望,回头道:“去岁深秋,孙小姐在此问过议两个问题。”

      原来这里就是小吟她们的住处,去年在救下小吟之后,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何不效力于孙策,他没有答我,但我们都知道答案。第二个问题,我问他我被绑架的那日,他是不是留了下来,甚至帮助孙策分散了许贡的注意从而救了我的性命,他亦没有正面回答。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到他的衣服上,发现他今日的纯白色深衣与那日山上小屋里罩在我身上的那件十分相似,不由猜测他是否对白色情有独钟以至家里有诸多同款。

      他见我在打量他的衣物,眼神有些不自然,微微别过脸去,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我收回思绪,有意打破沉默道:“陆公子怎么如此肯定我要回吴侯府?”

      “据闻……”陆议犹豫了片刻,“吴侯昨日狩猎遇伏。”却没有把话说尽。

      我心中一痛,想到了孙家,现时必是乱做了一团,继而又想到了孙氏兄妹,更是难受,复又想到了内忧外患的江东,望向陆议道:“如果……如果大哥不在了,吴郡陆门可愿辅佐江东孙氏?”

      他既居于吴郡,又知孙策遇袭,可见陆氏并非独立与天下时局之外的存在,因而我企图说服他道: “我知孙陆两家因当年的庐江之事而产生了仇隙,但陆公子若真是为了家族利益,又怎会拘泥于过往云烟,将陆氏之才埋没于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他听完我的话,静了一阵,最后微不可闻地一叹:“孙氏勇烈,一脉相承,破虏与讨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然则……若孙氏不存,又何谈依附?”

      他没有直接拒绝我,却提到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孙坚孙策勇猛英烈,却都折于宵小之手,若是孙策不治,孙绍尚幼,乱世之中难以继承大业,唯有他两个成年的弟弟才是最佳人选,而从脾性以及武力值来看,孙翊都像极了孙策,也最有可能从兄长手中接掌江东基业。

      而陆议未说完的话,则是暗指了孙翊亦有重蹈覆辙的可能。

      “那……孙权呢?”我思及陆议那句对孙权的评价,忍不住问道。

      他神色微微一动,却不说话,我乘势道:“陆公子,不如我们打个赌,三年之内,孙氏若能保得江东局势依然稳定,则必能得吴郡陆门为其肱股。”

      言罢,瞧见陆议唇角小幅度一弯,想必是我咄咄逼人的气势瞧着有点吓人,也不由跟着讪讪一笑,果然当陷在棋局里时,即便是知道走向,也不能如旁观者那般冷静了。

      陆议没回我的话,只是温和地道:“孙小姐,吴侯府到了。”

      我才觉察到马车已经停了下,阿志侯在了外面。我刚想下车,又不禁回头看他:“能不能……不要叫我孙小姐?”

      他颔首欠了欠身:“郡主。”

      “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时心灰语塞,伤口又一阵剧烈的疼,便不再去看他,自行强忍着下了车。

      不妨身后忽有声音道:“尚儿,保重。”

      我牵了牵嘴角,没有回头,走近了吴侯府。

      往日戒备森严的侯府,今日有些清冷。我加快了脚步,直奔孙策房间,只见孙家上下和江东要臣挤满在院里。

      我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穿过,看到了孙氏兄妹眼含泪水守在了门口,就连久病的孙匡也在。

      我心头顿感不好,想找到孙仁问清情况,却不料徐嫣看见了我,当先把我拦下,怒道:“你把大表哥害成这样,竟还好意思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明暗博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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