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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二章 琼花有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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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爹,无尘的感情很平静,对于他说出根本不想有自己,也没感到失望。而关于他和师红绡以及自己的娘之间的感情纠葛,无尘觉得自己没资格质疑,因为以前的自己,凤如卿也是同样在感情上纠葛不清的人,和乔玉蝶、师芸姬之间的感情或许比自己的爹还要不堪,师徒之间的□□,无尘不敢想……这样一个自己,何尝不是对不起两个女人。
无尘一个人想了许久,转眼间,永月成了师芸姬。师芸姬、冷墨轩、乔玉蝶……所有和凤如卿有关的人认定了事实,自己成了凤如卿……在琼花岛的时候,温隽清也没有人错,自己确实是凤如卿。
温隽清……无尘想到了一幅画,除了永月那几幅画外,有一副男人的画像,那个人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就是爹……无尘现在可以肯定那张画画的是自己的爹。温隽清给自己那张画是不是就有什么含义?那么永月那几幅画呢?可惜那些画都在鬼门鬼府,自己这次出来没带……
无尘记得画的和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人的那幅画的题字是“凤飞从容留香住,倾城有貌云深处。真君如君独行路,切莫春花蝶相慕!燕承三十年清明,遇鬼。”现在来想,这题词,暗示的就是自己的爹——容凤。“切莫春花蝶相慕”,或许就说了爹是个被不少女子迷恋的人物。“遇鬼”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的爹是鬼门的人。画这张画的应该不是自己见到的哪个温隽清,毕竟如果那时候,他应该还没出生。那画这幅画的人是上一代画痴,必然和爹熟识。琼花岛和鬼府,从没听说过有任何交情,应该是爹的私交。把那幅画给爹,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无尘这么想。
关于永月的两张,无尘记得很清楚,第一张是一个模样依稀神似永月的小女孩,题词是“花开无寿,永月无疆。婵娟犹在,人世几巡?秦襄三十五年中秋月圆之期,祭永月公主。”这幅画是为了悼念永月公主……那么那个小女孩,所谓的永月宫主已经死了。师芸姬也说永月已经死了……如果按照温隽清的话,永月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就死了。
另外那张永月,题词为,“花开无寿,永月无疆。婵娟犹在,偏落沟渠!燕明六年朔夜除夕,逢故人。”这幅画题词的意思是他遇到了故人,燕明六年,恰好是去年,除夕,是自己和永月、冷墨轩在岛上的时间。两幅画的题词只有最后一句不同……应该不是巧合。这个故人显然就是画中的人,而画中的人明显是永月,温隽清也承认画的是永月,但他说永月是公主,到底是说永月是师芸姬是秋水宫宫主,还是是那张小女孩的公主。可是现在师芸姬就是永月,她又说永月死了。
在琼花岛那段日子,温隽清对师芸姬的表现很奇怪,并没有怨恨。八年前,据说是秋水宫水淹了琼花岛,那时候是师芸姬执掌秋水宫。温隽清自己说是因为在乔家庄受伤才逃过一劫,但琼花岛被毁,家人尽数死亡,温隽清为何不怨恨师芸姬,反而认为是故人?明明以身份来说,他和师芸姬不像是有交集的人,所谓故人,是为什么?
那时候还是永月的师芸姬也很奇怪,不过当初,自己以为是因为她病着的原因,不清楚。但细想她说的那些看似玩笑不着边际的话,她们两个人之间,现在回想,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有一种自然而然默契。
永月不是永月,是师芸姬,而温隽清这个身份也很奇怪。温隽清最开始说自己是温候玉,这个名字是江湖人熟知的琼花岛四公子的名字,但师芸姬当时否认了这个名字。温候玉就变成了温隽清。当时自己怀疑过,温候玉已到免冠,不会是个稚嫩少年的模样,但他说了自己既是温隽清,也是温候玉,似乎说不通。温隽清是画痴的名字,或许温候玉是真名,温隽清是假名,但那时候的师芸姬似乎认定温隽清才是他的真名,依旧不够合理。
无尘慢慢回想着当初那些事,想起永月和温隽清单独聊过,聊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她是那时候告诉温隽清,君笉的死是毋庸置疑的。后来君笉的尸体找到了,温隽清约见自己,就见到了永月的画。
温隽清那时候说和自己有三次缘分,除去自己是无尘这次,有两次,分别是乔家庄救了他一次,道琼花岛一次……
那晚上自己回去时候,永月不见了,很爱干净的她回来的时候,手背上居然有墨迹和红色的印泥土……墨汁,印泥……永月去见过温隽清……她又见他,说了些什么?自己当初只是吃醋,所以没深入想过,其实永月虽然和温隽清有某种莫名的默契,但永月似乎并不喜欢温隽清,甚至有些讨厌,而温隽清对永月却从来不恨,即便是君笉的死。现在静下来回头想,永月那晚是去见温隽清无疑,但她去做了什么?那晚上永月和自己的情绪也不稳定,是唯一一次两个人莫名的不欢而散……第二天一早,自己去找永月,才发觉永月做噩梦,那是她很痛苦,一身虚汗,还不断说梦话,无尘只记得起一句——“别杀他们。”那个梦绝对不是简单的噩梦而已!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吗?会不会有别的重要原因?
现在回想起来,琼花岛一行有很多疑点。关于温隽清的病,明明冷墨轩都说回天乏术,那时候的师芸姬却答应了君笉说要救温候玉,她不懂医术,如何救?她似乎很自信,但为什么她能救?最后是温隽清拒绝了,为了君笉,他选择了死。
琼花岛火山喷发,沉入海底。永月似乎事先已经知道。
“温隽清……我羡慕你!”永月在那时候说了这句话,其实无尘听到了,但问她,她说没什么,所以无尘反而更加印象深刻。无尘很奇怪,活着的人为何要去羡慕一个死人?
“很多事不明白。”无尘想知道答案,所以无尘想了许久后,出了门。
无尘再次出现在之前和师芸姬见面的院子,通报后,水碧绿先冲了出来,瞪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她在吗?”无尘终于明白为什么师芸姬和秋水宫关系密切,因为她本来就是秋水宫的宫主,而眼前这位宫主可能只是个傀儡。
“在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水碧绿眼带鄙夷,语含毒辣,“滚开点,别碍眼!我现在没心情理你。等我有心情了,我保准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内传来的琴声让无尘相信那个人就在屋内,而且刚刚婢女进去通报绝对不会不告诉她自己来了。
“我一定要见她。”
“你见她做什么?”水碧绿已经恨得牙痒了,“你……”
碰的一声声响从屋内传来,水碧绿和婢女都惊了一下,慌忙往屋里跑,但无尘更快了一步,一起一落就到了屋外,推开门,见到一地血和残破的尸体,以及一身白衣立在那儿的唯一干净得刺目的人。
“师姐姐……”水碧绿挤开无尘跑了进去。
“公子。”婢女站在门口没进去,但也很担心的样子。
白影转过身,一脸的平静,眼上依旧蒙着黑纱,怀中抱着琴,那是无尘见过的男子的那张脸。
“娘……”一个黑影也跑了来,“娘……”
“我没事。”师芸姬依旧平静,波澜不惊,“处理掉这些脏东西。”说完师芸姬已经走出了屋子,但从头至尾没看无尘一眼,轻柔的步伐几乎听不到声响,她仿佛就是轻飘飘地飘过。
“永月——”无尘追出门,却不愿意靠近,害怕靠近了,那幽香会迷惑了他。
师芸姬停下脚步,回身,那种平静无物让周遭的一切都安宁了。“永月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要来?不怕自己杀了他?不恨自己杀了他娘和妹妹?
无尘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但口中却顺着她的话问道,“永月怎么死的?”
师芸姬眸光闪了一下,“被烧死的。”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早就不需要提了……
“什么时候?”无尘问道。其实本来没抱希望她会回答的,明明知道没希望还是来了……或者想见她才是真的。她给了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很久以前,久到我已经不想去想了。”很久了!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时候那些人什么模样了,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什么模样。只知道自己很软弱,无法反抗地被人认为自己是妖孽。没有救到任何人,却害死了那么多人。
明明很淡的声音,但无尘却感到某种悲伤,“那她是怎么被烧死的?为什么?”无尘觉得用这个她来称呼是最好的方式。
“整座宫殿一起烧的,属于她的痕迹……要全部烧掉。”师芸姬依旧回了,眼中的淡然平静是福有些许瓦解。“因为……她是妖孽。”那把火烧得好,烧了个记号……
“谁要烧她?”无尘心头蓦然有些痛起来,声音却压抑着,保持着平淡,仿佛两个人只是在谈心。“为什么说她是妖孽。”无尘不相信那张画中那个小女孩会是所谓妖孽,她和她很像,像到或许是一个人。
“一个天下权利最大的男人。一个给了她名字的男人。”师芸姬的眼眸微微垂下,“一个她叫了十八年父皇的人。”说完师芸姬转过身背对着无尘,“你想找的永月,在一百年前就死了……你到底来做什么?”
一百年前,差不多和温隽清画上的时间吻合。
“永月已经死了,那你是是谁?”无尘废了很大的力气才问了这个不知道问过多少次,始终不得解的答案。既然永月一百年前就死了,你为何要自称永月?你到底是永月还是师芸姬,还是慕芸或者姬芸?
“已死之人。”师芸姬淡若止水地答道。昙姬、永月、姬芸、师芸姬,都死了!每个身份背后都有着属于她的故事,每个故事,自她都是最后被留下的,从未变过。现在的自己是一副为了复仇而行动的残破肮脏躯壳而已,但这次,不会了,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师芸姬举步离开,将口中的咸腥味硬生生地压住。还不可以……不能让他知道。
“那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无尘问了最为特殊的问题,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问题。
师芸姬没有回答,白色的身影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接着关上了门。只要一开口就会被发觉,或许只要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杀了他,现在自己没那个心思。
无尘心头一缩,有些酸痛,这时,无尘身后传来了声音,“你们都不是人。”
无尘回头,见一身黑衣的小小身影。额上系着琉璃珠的带子,乌黑微卷的发丝是披散的,一身的黑将孩童的稚嫩全数压下,沉稳的气息让人觉得他的不凡,那双幽暗的眼眸似乎让一切无所遁形。
无尘这一看朔夜,不得不发现一个事实,朔夜身上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气息,从以前就没有,只是那时候无尘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气势。
“父亲大人。”朔夜恭敬地称呼道。
“朔夜。”无尘唤道,其实他真的多希望朔夜是他的孩子,多希望和他、莫念、永月是一家人,直到现在,这也是他的心愿,但这已经成了妄想。自己有必须承担凤如卿的责任……无尘放松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