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54、第五十三章 父子相认

　　无尘微笑着问道，“朔夜你刚刚说了什么？”
　　“父亲大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孩儿。只要您想知道。”朔夜依旧是沉稳得不卑不亢，像是个主宰一切的存在，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深沉不测，“包括宝藏，我是最清楚的人！”
　　无尘看了朔夜良久，突然笑了，伸手摸摸朔夜有些倔强的头发，“朔夜，我不会问你关于你娘的事。”
　　“为什么？”
　　“她会告诉我的。我会等。”无尘看了眼琉璃珠，“很漂亮，你娘给的？”朔夜点头，无尘又道，“朔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娘。”
　　朔夜盯着无尘的眼眸，好一会儿才道，“孩儿谨记，不敢忘怀。”
　　无尘摇摇头，敲了下朔夜的头，“我不是命令你！”
　　朔夜皱了下眉头，但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无尘揉了揉朔夜的头发，虽然很柔软顺滑，但就是有点弯弯的，怎么都压不直的样子。无尘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母亲已经答应孩儿明日就可以离开了，但孩儿打算今夜就离开，不知道父亲大人可否来为孩儿送行？”
　　无尘点头，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吗？” 自己如果是凤如卿，朔夜和莫念是师芸姬的孩子，是不是……难道是……
　　“孩儿和明月同行。”朔夜回话道。
　　“朔夜。”无尘蹲下身，扶着朔夜的肩，打量着朔夜。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现在才想到……如果真如江湖传言，师芸姬和凤如卿有染，那么师芸姬有孩子就自然了。而且这么一说，无尘也理解了为什么当初是永月的师芸姬叫自己如卿。但还有一点奇怪，她说是自己的姐姐……那么按照当初的分析，意思是她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凤如卿，另一个是她弟弟。她有弟弟？师芸姬不是只有师红绡这一个姐姐吗？
　　朔夜没说话，直直地看着无尘眼中惊喜、焦虑、不安……一一闪过……最终化为慈父的温柔。
　　“你和莫念真的是我的骨肉！”无尘肯定道，“你们是我和你娘的孩子？”
　　朔夜望着无尘，目光暗沉，许久才点头，“是！”
　　无尘突然眼睛有些酸涩的冲动，为这荒唐而美好的事实和瞬间涌起的悲喜交加的复杂感情。
　　“对不起。”无尘抱着朔夜低喃道，“爹对不起你们。”
　　“娘说过，你没错，她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缘分，缘分让我们错过，最终还是成了家人。”朔夜的眼中虽然有波澜，声音却冷静得更甚以往，“爹，娘说我能看见你们的未来……其实，我根本看不到你们的未来。”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别想那么多。”无尘摸了摸朔夜的微卷的黑发，“爹很高兴，有你和莫念，有了你们在你娘身边，爹会放心些！”
　　“爹选了另外的人对吗？放弃了娘和我们。”朔夜的语气还是没有悲喜，身躯也倔强未动分毫。
　　“不是！”无尘摇头。松开朔夜，和朔夜的眼光交汇，“是我对不起你们和你娘，但我……”
　　朔夜摇头，“不需要，因为是家人，所以不需要道歉。娘是这么说的，家人是一种缘分，血脉相连是求不来的。我们是有血缘的亲人，我们的缘分是这样的，月亮圆缺盈亏，总有苦难才能道团圆。我相信爹有你自己的苦衷和你的选择。”
　　无尘无言以对，良久才勉强用父爱的心情牵扯出温柔的笑，“朔夜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得让做爹的愧疚，无尘只能在心底说完最后的话。
　　“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我的爹。”朔夜笑了笑，“第一次见到你和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成为你们的孩子……你们会给我和我以往那个家人不一样的家人。但这个家分分合合，就像婵娟一般，注定的必然。我在还没成为你们孩子的时候，就见过你们。也或许因为见过你们，我才成了你们的孩子。”
　　无尘微微蹙眉，不清楚朔夜在说什么。不过对孩子，无尘自然会很耐心地听下去，何况这是他最爱的儿子。两人走到院子的一个简单茅草棚下，继续着话题。
　　“我知道爹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是个重承诺的人，但这是暂时的，你会想起的，人世间，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我会想起？”无尘不知道是忧是喜，“我会想起些什么？”
　　“大概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因为娘不希望你想起。”朔夜淡淡地道，眼神落在积雪上，“但是因为你一直没有舍弃，才会有机会想起。”
　　无尘笑着把朔夜抱进怀里，打趣儿道，“我家朔夜这么小年纪，说话跟街头神算一样，夜儿可以去摆摊了，看来夜儿真的很能干！”
　　“爹，血脉相连是斩不断的，对吗？”朔夜似乎没听见无尘的话一般。
　　“嗯！”无尘点头，这句话他承认，很赞同。所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死去的母亲和兄弟做什么。譬如报仇！所以，他很想，现在已经有机会，却不敢和朔夜、莫念、师芸姬成为一家人，不能。纵使无尘现在还没开始恨师芸姬，很不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爱她。
　　“所以家人应该相亲相爱，无论做什么都要体谅对方。”
　　“对！”无尘迷糊地觉得朔夜的这番话不像他会说的。
　　“我和莫念很爱娘和爹。”朔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只是无尘没多注意，自然没发觉那一抹暗红。无尘点头，“嗯！我也爱你们。”
　　朔夜眉宇不自然地拧了一下，接着以似乎是甩掉棘手的东西那般迅速的语气吐了一句话出来。“娘很爱你。”
　　“嗯！”无尘点头，“我也很爱她。”话出口后，无尘才知道自己和朔夜在说什么。无尘有些恍然地盯着朔夜那双依旧看透一切一般的深邃眼眸。
　　“娘爱她所有家人。”朔夜道，冷静的脸上有一丝不明显的担心，“家人是娘最大的支撑，是她最大的弱点。”
　　无尘默默不语，不知道朔夜说这些话的用意，静静地听着就好。师芸姬最爱她的家人，那么……她如此恨爹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师红绡吗？如果是，无尘就不难理解了。
　　“爹，你恨娘吗？”
　　“不知道。”无尘知道自己该恨她，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恨他的实在感。即便她说她杀了自己的娘亲和手足，甚至爹也承认了这件事，无尘还是无法做到什么。是因为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才不恨，还是因为自己的心里有她而无法恨？无尘自己根本弄不清楚。
　　“我知道娘会说如果要恨她就恨吧，别为难自己。”朔夜望了眼院中的枯树，“娘是为了你好。”
　　“朔夜希望我恨你娘吗？”无尘希望一切只是梦，所有的事都是错的，什么时候醒来，自己还是自己，永月还是永月。
　　“每个人做的事都要有负起责任的觉悟，而娘在对你做下每一件事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朔夜的目光渐渐冷了，散发着属于一个王者的孤傲，冷漠而危险，声音渐渐阴沉，“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那样。娘不怕你恨她，或许她希望你恨她，这样你会比较轻松，因为娘是不会犹豫的，而你会。”
　　无尘突然摸着朔夜的头，将朔夜从那种冷漠危险的气氛中带回，无尘对上朔夜冷极的稚嫩容颜笑道，“这些事不关你，我和你娘都只希望你快乐地活着。你不用多想，我会和你娘考虑好。”
　　“万事万物都有规则，唯独感情是无法考虑。所谓爱，是不受限制的。”朔夜站起身，即便站起来，朔夜也仅仅和无尘一样高，“爹，不管你和娘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们。莫念，我会告诉她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任何人。”
　　“谢谢你，朔夜。”无尘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骄傲，同时也觉得放心，因为朔夜确实如永月所说比无尘自己让人放心。“爹相信，不久的将来，爹一定会以你为傲。”看来自己这个做爹的也必须争气些了，否则怎么做这个好儿子的爹。
　　朔夜眸光微微闪过一丝情绪，细看，波澜已停，仿佛从来如黑夜般幽深，未有丝毫涟漪。朔夜又道，“爹，今天就先不要回去了，直到我离开吧。”
　　“当然。”无尘自然不会舍得，这是难得的能和朔夜相处的时间，难得的为他送一次行。“有什么需要爹帮你的吗？譬如帮你准备点盘缠干粮之类的。”
　　朔夜嘴角微微带起不自觉的笑意，“小心在准备干粮，娘不用费心。东西娘早准备好了，爹不用费心。其实……我和她并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小心是谁？”无尘记得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月儿。”朔夜眼角也似乎带了温柔，望向就在对面的厨房。
　　无尘顺着朔夜的视线过去，才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在忙碌，头发白白的，看桌上蒸笼，里面的馒头，由此可见那白发应该是面粉的关系。碰的一声……水瓢落地了，水洒了一地……尖叫声传来……
　　“你确定她可以？”无尘有些怀疑地问道。
　　朔夜皱着眉头，“可以。虽然她很笨！”
　　只是你心疼。无尘摇头，小心就是明月。那明月是自己的儿媳？！本来，月在夜明永相随，两人的名字倒是极为相配，但朔夜本无月，两人的名字似乎是分离之兆。无尘瞧朔夜的神情，才发觉纵然朔夜看起来是如此小的孩子，但对明月的感情却很明显，无尘隐隐有些担心。在之前望海镇就该看出来了，朔夜和明月之间，难怪永月要定亲，看来她一早就知道。虽然明月和朔夜的年纪似乎差得大了些，但无尘也没有任何异意，倒是琴娘那次有些不甘愿……想起了之前永月跟琴娘说定下明月那回事的时候，说了句，“缘不知因何起，千年唯待。月不问为谁明，此生永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深意，听来他们是可以成双的，若那样就好。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他们两个，只要有心有缘自然能成双。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以父亲的身份出席。
　　无尘不由得为自己好笑，放下这个担心又想起，好像明月之前叫自己大哥哥，现在成了自己的儿媳，岂不是乱了辈分。无尘越是想着越是不由得有些好笑，遂干咳了几声。无尘再看了眼朔夜，始终明白不能把朔夜仅仅当个孩子，他浑身上下的气息是那么告诉任何人的，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是个完整的人，拥有这些大人尚且可能不及的冷静和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