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一笑嫣然(44)》春风晓

62、相陪

　　有时一旦摆脱尴尬的关系，相处起来也是蛮容易的，而且雍郡王本身就博学多才，走过的地方也多见识广博，讲起故事来妙语连珠，他语速很快，明显是个性子急的人。我一直就认为男女之间有点儿距离挺好的，就像现在和他这样相处，有了和十三一起的感觉。

　　昨天我陪他逛了一天扬州城，书画玉器古玩一路看过，他侃侃而谈，很普通的一个宋代瓷罐，他都能从质地色泽烧制工艺滔滔不绝的讲上十几分钟，再穿插点儿文人轶事，惹得老板直说碰到了行家。我对这些是没啥研究，关心的只是如果能拿去拍卖不知道能拍出什么价格。见我如此不通，他摇摇头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学些什么？一个女子张嘴闭嘴就是银子，太市侩了。

　　我皱皱鼻子，一撇嘴道：“你风雅，我自是不能和你比，这天下要是少了我这样人，朝廷的银子都从哪儿收去，你这样的人自是理解不了我们小民百姓生存的艰难。”

　　他只是笑而不语，摇晃着脑袋自往前走。

　　天色渐暗太阳就要落山，傍晚瘦西湖上游船荡漾，画舫笙歌，大船上已挂出灯笼，人影摇动。

　　“你想划船吗？”我问。

　　“怎么？你想。”

　　“嗯，刚才吃得有点儿多，不如我们租条船，自己划，活动活动消消食。”

　　“行。那你等着我去找找看。”

　　岸边杨柳依依，丝丝柳条垂到水面，我在岸边等着，不一会儿一条小船向我驶过来，到了近前，他从低矮的船舱里探出身子，一个老者对他道：“这位爷，老朽就在此处等候，您二位早点儿回来，这船就是老朽的家。”

　　他道：“您放心，我们只是沿途欣赏一下傍晚的景色。”

　　我跳上船，手扶在橹上使劲摇了几下，船身摇晃了两下，我站不稳，跌坐在船尾，船还在原地没动。

　　他嗤笑出声，“我以为你会划船，闹了半天，还得爷出马。”他伸手把我拉起来，让我坐到舱里。他接过橹，轻摇几下，船离了岸。

　　我倒坐船头，红彤彤的太阳正慢慢滚落山坳，漫天的红霞倒影在水面上，光影勾勒着两岸的景致，四周都如同笼罩在红纱之中，瑰丽无比。船不徐不急地前行，微风习习，他侧对着太阳，如剪影一般，轮廓深刻而高大，夕阳打在他身上，他身体的轮廓清晰闪光。一次经过望春楼，熙春台，白塔，廿四桥……太阳已完全没入山中。

　　一弯新月挂于天幕，两岸的画舫说已是灯火通明，丝竹管弦隐隐约约，我躺在船头仰望夜空。

　　“你在看什么？”他问我。

　　我抬起身看向船尾，他早就放下橹，也躺在甲板上。

　　“夜空，你不觉得很深邃吗？我总觉得在黑暗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作这世间每一个人的命运。”

　　“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在这里看夜空会觉得飘渺幽远，而在紫禁城的宫墙上仰望夜空，会感到威压和无力。所以我想法子让皇阿玛给我差事，出了紫禁城外面的天空要高远舒展得多。”

　　我拍着甲板笑起来，“我原以为王爷你是个心系苍生的人，走南闯北很是辛苦。原来不过是想离开家游山玩水。”

　　听到我的笑声，他也坐起身，隔着船篷看着我，道：“爷哪里是像你说的那样，办差是皇阿玛的信任，身为皇子出门办差有诸多禁忌，和外臣走得近了会有人说结党，太过照章办事，又有人到皇阿玛那儿上折子说我办事操切不留余地。有时候办了差回去还要受训斥。要真像你说的那样，皇阿玛就不会让我们这些皇子出来办差了。”

　　天已黑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他的影子，也不知他是何表情，只是听话里的语气，很有点儿幽怨之意。这次看到他比之去年瘦了许多，这年月就是皇上出门也不是骑马就是马车，舒适度很差，和现代官员们考察调研的惬意没法相比。

　　过了一小会儿他好像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片刻悠悠的笛声响起，笛声清越幽远，像是《姑苏行》的旋律，但是又和我听过的不太相同，很好听，尤其是看到不远处画舫上舞姿摇曳的身影，有种远离俗世繁华之美。

　　一曲终了，我鼓掌赞许。

　　“王爷吹得真好，比十三爷吹得还好。”

　　“好久没吹了。十三弟的笛箫还是我教的呢。”

　　“难怪你们配合得那么好。”

　　“那是，十三是我最好的弟弟。你再给我唱一遍去年给皇阿玛唱的那支曲子吧。”

　　我清清嗓子，唱了一遍。

　　“我唱的好吗？”我问。

　　“还可以吧，你的声音没有哪个什么芳菲甜美。”我真觉得这雍郡王的嘴太可恶。

　　“王爷，虽说诚实是美德，但是做人总要给别人留点儿颜面吧。你接连两天都在打击我的自信，想让我不恨你都难。”

　　他有些诧异道：“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我记得在十三府中你还经常调侃自己容貌，你也不介意别人品评你的长相”

　　“王爷，您记性可真好。我是不小气，可我是女人，我可以自我调侃，但是我不能容忍别人尤其是男人调侃我。难道在府里你也会对福晋，格格们如此？”你明摆着就是欺负人。

　　我转过身面朝船头坐着不再看他，“天晚了，还是快回去吧，别让那老人家等久了。”

　　悉悉嗦嗦的声音过后，传来摇橹的吱扭声，片刻后感觉船掉头向来路行去。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先跳上岸，等他上了岸给了那老人一锭二两的银子，目送老人摇走小船。我才对他道：“我要回家了。”

　　他道：“你别急，我送你。”说着他打了个唿哨，不远处高无庸牵着两匹马过来，对他打了个千，把马缰绳交到他手上，道：“刚刚有人来报年将军有事要和您禀报，正在营里等您回去。”

　　“高无庸，你先回去和亮工说我这就回去。”

　　“嗻！”高无庸上马离去。

　　他对我道：“我扶你上马。”

　　和他同乘一骑，算了，太尴尬了。我忙道：“王爷这里离家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您既然有事还是早点儿回去，公事要紧。”

　　“天黑了，你自己一个人行吗？”他语气里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这些年我不都是一个人，没什么不行的。”

　　看我的样子他也不好勉强，“那你自己小心。”说完他上马挥鞭离去。

　　我转身回家，十月的天气，夜晚已经有点儿凉，我放开步子，疾走。刚走过一道街口，就听身后马蹄声响，我下意识闪到一边让路。那马在我身边停下，只见他下马道：“我还是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不等我回答他过来一把抱起我放到马上，自己坐到我身后。

　　他挥鞭驱马，马撒开四蹄飞驰起来，我一直也没学会骑马，坐在马上总是提心吊胆的，身子不由向后倒，他拢过我靠在他怀里，我顿觉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出。感觉他的鼻息打在我脖颈上，热热的痒痒的。

　　很快到了钱府巷口，我忙道：“就到这里吧，没多远，我走近去就好了。”

　　“行。”

　　他下马，把我抱下来，“你进去吧，明天下午陪我去栖灵寺可好？”

　　我答应这两天陪他的，自是不好意思推脱，“好吧，那明天午后我在店里等你。”

　　“那就说定了。”

　　他跨马疾驰而去。

　　第二日，午后雍郡王如约而至，随他上了马车出城向北郊的山脚下行去，路途不太远大约半个一个时辰，来到山脚的石阶。掀帘下车，见年羹尧带着她妹子年碧尧和六七个兵士站在一旁恭候雍郡王。

　　见到这些人，有郡王有些诧异，道：“亮工，你怎么来了？”

　　年羹尧上前一步对他行了个礼，道：“王爷，昨天晚上我和您禀报过了，这两日有形迹可疑之人总在营地附近转悠，怀疑是四川匪患余孽，您出门还是要小心些才是。奴才听高无庸说您自己一个人出来就带人匆匆赶来了。

　　“亮工，你当你四爷是纸糊的，剩下的那几个蟊贼还真敢出来找麻烦不成？”

　　“王爷，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趟差事，一路上咱们遇到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不能再出差池了。”

　　雍郡王伸臂揽住年羹尧亲热的道：“亮工，有你在本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来了，一起上去走走，这里的新主持可是从嵩山少林寺来的，你应该也认识的。”

　　“哦，王爷，是吗？是谁？”

　　“呵呵，你上去见了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相携，石阶而上。雍郡王示意我跟上，年羹尧也嘴角含笑的从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年碧尧蹦跳着到我身前，“姑姑，我和二哥还猜王爷和谁游山，没想到是您。”

　　小姑娘笑嘻嘻，看看我又瞄瞄雍郡王的背影，一脸暧昧的道：“姑姑和王爷好像很熟？”

　　我点点她的脑门儿，“你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我小怎么了，我什么都知道。”拽着我胳膊去追赶前面的两人。几个兵丁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身后。

　　这栖灵寺是扬州著名的千年古刹，坐落在扬州城北蜀岗中锋之上，因初建于南朝刘宋孝武帝大明年间，得名大明寺，只因这大清朝是从明朝得来的天下，忌讳‘大明’二字，遂称栖灵寺。这栖灵二字源于这寺庙初建时寺内有座九层的栖灵塔，虽然此塔在唐会昌三年遭焚毁，但“栖灵”二字就流传下来。栖灵寺地处青山绿水中得自然的灵气，不仅风景优美，而且据传这里菩萨灵验，所以香火鼎盛。

　　走过数百级石阶，到了山门前，迎面黄墙上有三座门，中间门上题额栖灵寺。庙里烟雾缭绕，人来人往，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站在门前空地上，举目远眺，山下就是瘦西湖，四周苍松翠柏，绿竹环绕，十分幽雅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