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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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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隼人无比镇静地推开首领室的房门。
十代岚守从来没被别人见过喝醉酒的丑态,除了在十代目面前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一直被认为是强大、冷静以及完美的存在。他曾经在酒会上代替十代目挡下了对方家族六个守护者的车轮战,回到总部才一头倒在十代目的面前,因为酒精中毒在医疗部躺了三天,那三天里十代目一得空就往医疗部跑,气得Reborn也追在他身后用列恩为彭格列本就摇摇欲坠的财政危机添砖加瓦。
也就是说没人分得清楚岚守究竟何时醒何时醉。
现在的狱寺隼人逾矩地直接推开首领室的大门,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十代目突然感到内心一紧,并非超直感发动时常带来的杀机警示,而是一种单纯的疼痛的悸动。
他本能地转过头,只看到他的岚守站在门口,目光如极北星辰。
他并未因岚守的失礼而感到奇怪,只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狱寺君,这么晚了,有事吗?”
年轻的首领站起身,象征绝对权力的披风被随意挂在椅背上,首领仅着丝质的黑衬衫,在从敞开窗口吹进来的地中海阴冷的风里,显得单薄又脆弱。他平静的注视着,仿佛已经知晓了一切。
泽田纲吉作为这个庞大帝国的多年的继承者与统治者,不会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他的岚守,从一开始,就平静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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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提出与“特拉松之眼”联姻之事,reborn是激烈反对过的,他还记得那时reborn握着枪顶着他头的手因为愤怒而细细颤抖着。
“你一意孤行与他们结盟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了!联姻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的!蠢纲!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你回答我!!!!”
Reborn很少失态的大吼,仅有的几次却都是为了他长不大的学生,世界第一杀手从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可他看着蠢纲一步步走近深渊却是真的慌了。吉萨一战之后突然冷酷下来的首领,凭空出现的巨大野心,残酷无情的冷血镇压……一切都与吉萨战之前的彭格列十代首领的惯常作风背道而驰,仿佛一夜之间天地颠倒,转变之大让所有人都无法明晰十代首领究竟要干什么,包括他的守护者,和他的家庭教师。
Reborn讨厌逃离他掌控的事,他的蠢纲应该是善良过头,天真无邪还带着那么点懦弱的,而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泽田纲吉迫切地想铲除一切不安因素,想创造一个空前强盛的帝国。
他在想什么?他要干什么?……他在,等什么?
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与北方巨头结盟,特拉松虽然表面恭顺,可几乎所有人都能读出他们的狼子野心,保不定在彭格列成功之后翻脸不认人,去大肆吞食现成的肥肉。权利与金钱,说不想要的,都是最拙劣的谎言。
结盟是可以接受和容忍的最低底线,无非是到达成功的最快捷径,可是捷径上布满荆棘和毒刺,崎岖不平并且坎坷难行,更近的关系纠缠就不能再预见事态的发展。
可是泽田纲吉竟然选择要联姻?这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Reborn作为世界第一杀手,用冷静到冷血的头脑思考事物发展的既定结果,来确保所有事物的利益最大化,却看着他一手拉扯大的蠢学生,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长成了一个他看不穿的人。
该是说他成长了,还是自己退化了?黑发的男人这样想着,突然开始怀疑多年前他答应九代目把泽田纲吉培养成彭格列最强大的首领这句话,是不是错了。也许本就不该让他沾染黑手党的污浊,也许就不应该让他登上白骨堆砌的王座,带上鲜血灌注的罪恶王冠。
“Reborn,”泽田纲吉无视顶着他头的枪转过头来,用他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琥珀色的眼睛安静地盯着他,那几乎是动人心魄的凛冽的美丽,“reborn,既然我这么做了,就一定会留后手,我想为所有人建立一个安全的庇佑,为了彭格列,为了大家,reborn,相信我,我以……彭格列十世之名起誓。”
“蠢纲,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Reborn怒极反笑,“想当救世主的话,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吗?而且成功的几率也许只比黑手党从此从世界上消失来的大一点。你不要忘了,你最大的阻力就是黑手党,而你自己恰恰就是黑手党的王。这些腥风血雨你掀不起的!”
泽田纲吉从椅子上站起来,仔细而小心地扣好披风的口子,低头间露出的微笑其实一直都没变过,只是看上去虚弱了很多,像是寒风里摇曳的烛火,“事到如今,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已经浑身血污,我也不介意再脏一点了。只愿尽我所能,换得一方安宁。”
傻瓜。
他将自己变成所有人弥赛亚,自己的殉亡者。
泽田纲吉挺直脊梁,走出门,走到彭格列古旧幽长的走廊,黑色的披风微微晃动起来。
就这样好了。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真的够了。泽田纲吉这么想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进了紧紧抿着的嘴唇里。
他指尖的彭格列齿轮亮起火光,带来微弱却坚定的温暖。
“初代,这样就足够了。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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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他在所有同盟面前宣布同特拉松联姻这个消息的时候,无数如炬的目光利箭般射来,泽田纲吉一直没办法习惯这种被千万人揣摩的感觉,只能伸出手摸摸鼻尖,极好的掩饰潜藏的不安,他的的确确不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教父,却已经再没有人能够不承认他的存在。
在轰鸣一般的嘈杂中,他看见迪诺和尤尼向他投来万分不解的目光,reborn索性转身逗弄列恩,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余下的守护者里,云雀一言不发提着浮萍拐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阴沉表情走出门,六道骸则在毛骨悚然的笑声之后整个人如同雾气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恐慌中。
如果在这个黑暗肮脏的世界里,你所认定的光芒将被另一个独享,那么——你应该明白,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泽田纲吉感觉到了他的守护者有些暴乱的火炎气息,却意外的发现本应最为狂妄的岚并未参与其中。
他略微转头,看见他英俊的令人嫉妒的岚守,笔直地站在他的身边,目光投向远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平静的像是冬天的湖。仿佛是感到了十代目的视线,银色头发的男人转过身,眉目间的冷峻肃穆顷刻消散,声音低沉沙哑,像深埋土中的翡翠:“十代目?”
一如往常的狱寺隼人。
那个瞬间轰炸所有人神经的消息像是没能进入狱寺隼人的耳朵一般。
泽田纲吉没回答,只是安静的转过头,盯着大厅角落里一盆开得正艳的金盏花。
真漂亮啊。要是它不会凋谢就好了。
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喉咙里一片苦苦的味道。大概是最近工作太忙的缘故吧——泽田纲吉为自己找了一个自认为说得通的借口,根本不愿意去想真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