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Chapter20 ...

  •   狱寺隼人是被彭格列工作人员连拉带拽拖出宴会厅的,否则的话,他们都以为岚守大人能够喝到地老天荒——十代岚守毫不拒绝地接受了所有的敬酒,他从一个个不同的人手上拿过杯子,对象从联盟家族,合作伙伴到他从来都避之不及的妖娆的夫人或是怀春的少女。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只是一杯又一杯地把酒灌下去,仿佛他的生命只有辛辣刺激的酒液能维持一般。

      狱寺隼人狠狠挥退搀扶他的人,他冷漠暴戾的本性显露无疑。大约可以这么说,他本就是头冷血无情的兽,是十代目用漫无边际的温柔和包容给予他所认同的桎梏。
      泽田纲吉是他偏执的信仰。他相信那个疯子尼采所说“上帝已经死了”的话,而他在把上帝赶下他心中那高高神坛的同时,小心翼翼,无比虔诚的将十代目放上了那个位置。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一神论。
      这样看来狱寺隼人似乎是个怪异且难以理解的人,可这的确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偏执的信仰,与光芒。
      当理智终于在酒精的冲击下溃败时,本能就开始其压抑已经的演出,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知自己,他也觉得也从没这么清醒过,这种混乱迷蒙的思绪纠缠成乱麻。但步伐缓慢却不凌乱,明确而又目的性的指向某个地方。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疾风掠过树木,叶片摩擦的声音令人烦躁不止,盛开的花朵还无人欣赏就已然被打落,哀泣之音埋葬在尘土。灰色的浮着泡沫的地中海的海浪狂暴地击打礁石,像千军万马绝望的厮杀。

      声音被放大无数倍放置在狱寺隼人的脑海,杂乱的音符汇聚成一条指令,在此几近暴戾的交响中——“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无比镇静地握住门把手,轻按下去。

      “咔吧”。

      -------------
      意大利人的血液里大多流淌着浪漫的情怀,他们热爱玫瑰那浓烈的色彩。所以几乎所有花店都会在门口或橱窗放满或红或粉的玫瑰来招揽顾客。
      看的太多,就会由心底深深感到,这些媚俗的花朵,其实根本不能代表所谓爱情。

      那抹金黄暖和的色彩彻底将狱寺隼人已被大雨洗得麻木的视线拉扯过去。在灰色犹带青苔的墙根,和穿梭的行人中间陡然出现的亮色。
      那个小女孩抱着一捧向日葵站在街边浅浅的屋檐下躲雨,瘦瘦小小的,因为被雨淋湿的衣服湿哒哒得黏在身上而更显狼狈,瑟瑟发抖却还是用期盼的眼光追随着不愿停留的路人,希望他们可以买一枝花。
      可惜的是,她拿着的不是玫瑰,就注定被人们遗忘。

      如果十代目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难过。

      狱寺隼人站在雨里,可在这样充满水汽厚重又粘稠的空气中,那个小女孩抱着的向日葵明亮的颜色却刺痛了他的眼睛,花朵几乎被忽略的苦涩香气烈酒般灌入肺中。狱寺隼人不知怎么的烦躁起来,好像回到了他还作为岚守的年纪,他用手拨弄着被雨水浸透的半长银发,一整条大街上的女人都毫不避讳地把视线黏在他身上。

      他是黑手党世界里数十年不变的暗红色传奇,是彭格列十一代门外顾问,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银色死神,此时却像着了梦魇一样,站在大雨里,贪婪地凝望着那抹金黄,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一样。

      西西里岛上到处是浓烈玫瑰的虚情假意,一枝玫瑰,几句情话,一张床,就可以拼凑出一个聊以慰藉的夜晚。
      何况在这样阴湿,闷热,地中海的冬季。
      那样明亮温和又纯净,突兀的金黄色,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

      那捧淹没在世俗里的被忽略的向日葵应该被小心包好,带回彭格列掩藏在深深林木中的总部,趁十代目不在办公室里的间隙,插进花瓶。然后十代目看见的话,一定会欣喜地提高声调:“啊,是谁带回来的向日葵,真漂亮!”那样不带任何虚假的,发自内心的微笑,还有微微弯起来,琥珀色光芒流转的眼睛。

      他把手伸进口袋,捏到一包被雨泡软的烟盒,拇指下意识摸索着中指,猛然发现中指上带着的岚之指环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交给了十一代那个黑头发,脾气一如前十任一般暴躁却忠心不二的岚守了——不,不,应该去掉他才对,他不配岚守这个称号。
      门外顾问指环的形状,带了这么多年还是不熟悉,总是那样冰冷无情地箍在手指上,冷不丁地宣称自己的存在感。
      这枚戒指时刻提醒着他,他还在彭格列,还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还在日复一日不知疲惫地撕开伤口露出染血的真言。

      真残忍啊。真是太残忍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湿掉的皱巴巴的50欧,半蹲下来,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同样狼狈的小女孩。
      “我要买这捧向日葵。”

      向日葵明艳的颜色衬得狱寺隼人过于淡漠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小女孩怯生生抬头看着狱寺隼人递上来的50欧,更紧地抱住了花,小声嚅嗫道:“我……我找不开……的……”
      那一刻,号称冷血无情的门外顾问还是不禁为这个小女孩感到难过:她生在西西里这一个混乱的岛屿,积累无数年庞大的罪恶与贫困是彭格列倾尽所有也无法抵消的,十代目总是在为这些事情烦忧自责,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根本不想其实一切的一切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存在,即使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也不可能憾动着沉淀的一切。
      黑手党的世界总是肮脏。而十代目,又总是这么的温柔而善良。

      “不用找了。”他想伸手摸摸女孩子褐色的头顶,视线下方却快速闪过了一抹黑色,狱寺隼人的表情有瞬间错愕,仿佛不能相信一般,身体已经条件反色地绷紧肌肉,进入了战斗状态,拔出跟随他多年的银色M500和开枪几乎是在同一秒完成,装了消音器的枪管发出“嘭”地一声闷响,被远处的雷声掩饰了过去。
      他下意识接住软倒下的小女孩,他们中间一捧鲜艳的向日葵划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啪嗒”,一把黑色吸光材料涂装的德制PPK从女孩藏在捧花里的手中掉出来。

      那种无法言喻的苍凉,如淅淅沥沥的雨,无尽地落下。
      又是一位被其他家族利用的Little killer。

      他们大多是孤儿,自小就被黑手党家族收养,教习使用枪支和杀人技巧。他们其实是最为完美的杀手,拥有不用伪装的天真,他们的思想很简单,杀掉照片上的人就能换取心爱的一切。他们甚至不懂扣下扳机,就会有一个人生就此消失。
      残酷、冰冷,却又纯洁无暇的死亡天使。

      同样的,高死亡率也始终与影随行,他们终究还是孩子,就算得到女神垂青侥幸活到明事理的年纪也没有用,他们会被作为活体器官的供给,用最后的光芒为家族带去暴利,榨干最后的价值。西西里从来不缺少孤儿,不见天日的黑街永远是罪恶滋生的温床。
      狱寺隼人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她眉眼间还带着未散去的欣喜,也许是想到了马上可以拥有的兔子娃娃。

      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能逃避“非生即死”的法则。
      为了活下去,为了永远不会满足的欲望,就只能举起枪,扣下扳机,到后来,连拔枪的动作都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温热的血溅上脸颊都让人麻木不仁。甚至不再会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感伤。
      大约所有人都是这样一年一年地活着,连血液都冰冷了下来。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只有一个人举起枪的动作不知为了自己,而仅仅是为了守护。
      他的十代目,泽田纲吉。

      狱寺隼人缓慢地摇摇头,抱起女孩连同色彩依旧鲜艳的向日葵。小女孩乖巧的伏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来来往往的路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