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祭》地猫

107、危墙将倾

　　虽然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但是每次赶路都让白水心非常怨念，感叹交通工具改变世界。三人骑马赶往中州，一路上，不出意外地尽是低阶僵尸阻拦。
　　“看来他们已经不打算再隐藏了。”三人原本就不快的行程被拖慢了许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我们这样一路杀到中州，恐怕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严飞忧心忡忡，这些低阶僵尸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但数量越来越多，仍然十分浪费时间。
　　“如若尹天师与龙傲有勾结，恐怕不止白虎州变成这样。”追魂接话，说出了当下可能存在的实情。
　　恰此时，三人遇到了被封扑派来一路清剿僵尸的影三一行人。影三将封扑的安排告知白水心，于是白水心通过传音符通知了仍在帝都的司徒遥注意安全，又联系了西门夕，得知青龙州尚且安稳，便联系了真云，让他也赶往中州。三人得封神山庄影卫驰援，方能脱身直奔中州。
　　中州，皇城，司徒应龙寝宫，夜。
　　“父皇，事到如今，这皇位，您愿不愿意，都只能是我的。”北王司徒安安然坐在一旁软塌上，甚至悠然喝着茶。龙傲站在他旁边。
　　司徒应龙坐在另一边，只是淡淡地撇过二人，并不答话。
　　“父皇，您这又是何必？殿外跪着的娘娘们，您真要儿臣一个个杀掉吗？”
　　“让你坐上这皇位，然后，被僵尸控制吗？”司徒应龙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也没看对面的两人。
　　司徒安心中咯噔一下，没忍住转头看了龙傲一眼。
　　“殿下，老夫志在江湖，咱们之前说过的，绝不反悔！”
　　“呵……”司徒应龙嗤笑，“司徒安，这就是你做不得太子的原因。”
　　北王司徒安，他突然想清了自己走的这是条不归路，可他不是冲动的人，他曾经沉得住气，查出了封朴的身份，此刻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没忍住力道，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瓷器裂开的声音并不大，却是突兀而连续的，司徒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也在缓慢裂开，他蓦地松手，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然后，屋外传来快刀挥过骨肉的声音，而后什么东西砰然落地，随后是此起彼落的尖叫。“住手！”司徒安猛地站起来，朝门外大声吼道。门外传来几声“闭嘴”，尖叫声逐渐消失，所幸，没有人再动手。司徒安颤抖着坐了回去。
　　龙傲扬了扬嘴角，声音依旧慈祥而温顺；“殿下，您可以相信老夫的。您忘了吗？老夫答应过，会给您永恒的生命。”
　　“父皇，您还是……拟旨吧。”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
　　“启禀殿下，茅山掌门真云道长和鸣剑山庄的西门少庄主在宫门外请求面圣。”
　　“来得这么快……”司徒安无措地望向龙傲。
　　“殿下莫慌，只要没有那白水心，他们二人，当不足为惧。放他们进来吧，老夫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走出去。”
　　司徒安遂扬声朝外吩咐道：“去，把他们带到御书房！”
　　宫外的西门夕立即明白了宫里紧张的局势，二人赶往御书房之际，剑魄已脱离剑身，悄然离去。
　　“那白水心一个小丫头，还能教堂堂策龙山庄的龙庄主如此忌惮？”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道人跨了进来，他身后，隐约倒了一地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阁下莫非就是——尹天师？”龙傲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僵尸又何尝不是与人类一样，等级分明。
　　“听封长忆说，龙庄主会帮他找人，贫道怎么看着，龙庄主倒是忙着谋夺天下呢？”
　　“封长忆？！”司徒应龙一惊，这个名字，二十多年未曾听到过了。“他还活着？那……封婧呢？”
　　江湖传闻，二十多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封婧，莫名其妙地恋上一个无名小卒，后来更惨遭抛弃，最终难产而死。而封朴就是司徒应龙的儿子，这还是司徒安查出来的。众人看皇帝这反应，似乎封婧的死，也有蹊跷。
　　“封家小姐确实是死了，至于封长忆，他获得了永生。”尹天师笑眯眯地回答了司徒应龙的问题，又接着说：“皇上早些拟旨传位，也好早些与封小姐团聚。虽然其实，这圣旨有没有，都已无甚区别。或许，贫道直接送您去见封小姐？”尹天师一脸慈祥笑意，却是个行动派，突然便伸手攻向司徒应龙颈边。
　　“不要！”
　　“父皇小心！”
　　被捆在龙床上的司徒遥母子二人惊叫出声，引起了尹天师的注意。司徒应龙趁机狼狈闪开。“哎呀！这不是淑妃娘娘吗？小皇子竟然健康地长这么大了？！”他十分惊讶，被他换过魂的皇子，应该吊着一口气等死才对。这时他注意到，司徒遥额头，那朵不算大，却鲜红的莲花。“莲花……”原来真的有……身上带有莲花印记的人，他不能杀。于是他再次袭向司徒应龙！
　　一道银光在二人之间炸开，阻挡了尹天师的攻击。
　　剑魄现出了身形。
　　“是你！”司徒应龙当然知道他。看来西门夕已经赶来了，总算还有一线希望。
　　“上古剑魄。”尹天师沉迷邪术多年，早已不再注意其余神物，何况之前在修罗殿见到辟邪剑的时候，剑魄还未苏醒。虽然他惊讶，但也并未放在眼里。他在想，若能将剑魄炼化，那必然是独一无二的邪器。
　　“皇上请退开。”剑魄声音虽镇定，却也自付未必是尹天师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龙傲。所幸龙傲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只不过要对付尹天师，恐怕得白水心亲自来才行。为今之计，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但愿白水心来得及时。司徒应龙退回龙床边，解开捆绑淑妃与司徒遥的绳子，轻搂着受惊的淑妃安抚。
　　尹天师稍稍后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着艳丽宫装的无头女鬼，脖子上碗口大的切口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司徒安被吓得“啊”地惊叫一声，龙床上的淑妃母子被司徒应龙揽在怀里，并未看见，其余几人则毫无反应。这无头女鬼正是门外那个不幸的宫妃，尸体尚在门外，众人眼中的她并不可怕，反而从她彳亍的脚步中感受到一丝迷茫。尹天师抬手在女鬼面前快速画了道符，她仿佛收到了指令班目标明确，转向剑魄抬手抓去！剑魄若下杀手，这宫妃即时便会魂飞魄散，可他又不会收鬼超度，只能一遍一遍将她拍退。
　　尹天师桀桀怪笑，他最是知道正道人士的弱点，这个弱点，让他们束手束脚，任人宰割。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双手在面前结了个印，一个蜷成一团的婴儿出现在半空。婴儿浑身泛着阴森森的绿光，面向尹天师缓缓抬起头，舒展开胖乎乎的身体。婴儿眼眶中一片墨黑，裂开小嘴朝尹天师无声地笑。
　　“乖孩子，去吧！”尹天师慈祥地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头。
　　婴儿松开小拳头，双手指甲暴长，只见他突然抿唇，空洞的双目更加可怖。司徒安颤抖着别开眼，他想晕过去，又害怕自己真的晕过去，拼命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剑魄再次拍开无头女鬼，就见那小鬼凌厉地抓来，身上的邪气比女鬼不知重了多少倍。剑魄幻化出剑光，削掉了那双小手上长长的指甲。也不知这小鬼是否还有救，他不敢贸然下杀手。然而那小鬼的指甲瞬间又长了回来，再次向剑魄剑魄抓来，而女鬼却绕过了他，向龙床走去。
　　忽然，一声龙吟响彻整个皇宫，耀眼的金光仿佛照亮了整个黑夜。
　　屋内一众人鬼皆是大惊，毕竟就算是尹天师这样活了千年的怪物，也从未见过龙。
　　尹天师快步走向门边，一把拉开寝殿大门。恰见远处的谷久被一条金色巨龙当头穿胸而过，巨大的尾巴甩过院中众人，那些人只定格了一瞬，便风化在空中。那些——都是这一路被他们咬成僵尸的人。
　　“道长——救我！”谷久惊恐地朝尹天师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消失。
　　尹天师犹豫片刻，方才抬脚跨出殿门，忽又听见一声尖锐的鹤唳，他急退回殿中，只见一只红顶白鹤俯冲进屋，尖喙准确地捉住那小婴儿泛着绿光的手臂，尹天师正要冲上去，白鹤突然自燃，将那婴儿与自己一同包裹在火中。
　　“！！！”尹天师目眦欲裂，还欲去救，忽被一脚踢开了手。
　　“是你？”他被迫得退后几步，努力镇定下来，因为胸中堵着一口气，垂落的双手仍微微发抖。尹天师看着对面的严飞，他们——谁都杀不死对方。
　　龙傲站得离殿门较远，但他全程亲眼见证了谷久的烟消云散，然后他看见那条龙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可是他明白，自己根本逃不了。突然，那巨龙化作一阵金光，消失在殿门外。而后，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门口。
　　“白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