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有佳男》竹西

46、4-9 合作

　　雷和白飒撇开众人，约了老板娘在二楼单独会晤。

　　面对忽然转变了身份的白飒，老板娘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正在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时，就听雷轻声道：

　　“请老板娘来，是有件事想要跟老板娘相商。”

　　老板娘立刻打点起精神，笑道：“有事但请吩咐。”

　　雷道：“是这样，今天早晨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车上说起，要在这官道的沿途开设一串客栈。小公爷连客栈名都想好了，叫‘有间客栈’。可刚一抬头，就正好看到您家的客栈也叫这名字……”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娘便“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她一脸惊惧地瞪着雷和白飒，那表情就好像雷刚刚提议要抢了她的店一样。

　　白飒先是一脸惊讶地看看雷，然后又扭头看看老板娘，于心不忍地安慰道：“老板娘，你别紧张，他不是这个意思……”

　　石三娘到底是经营了多年客栈的老板娘，转眼便又换上笑脸，说道：“照理说，小公爷是我们小石头的救命恩人……”她顿了顿，内心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她觉得，就这么一间濒临破产的客栈似乎还不值得这位王公贵胄大费周张来霸占，便咬咬牙，小心试探道：“我们这店虽小，却是一家人糊口的生计。如果小公爷不嫌弃，小妇人愿意……愿意将这店……献到小公爷门下。”——那言下之意，要是你收了，就是夺去我们一家的生计，就是欺负孤儿寡母的坏蛋！

　　所以，白飒立刻便让她放心地大叫一声：“我要你这店干嘛？！”

　　雷也笑道：“看来老板娘真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您这店的名字正好和小公爷想的相重叠，所以我们才觉得跟您这店特别有缘……”

　　“就是就是，”白飒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第一眼看到你们这招牌，我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老板娘立刻想起他一进店就问店名的情景，不禁有点将信将疑。

　　“那，”她低头想了想，抬头谨慎地道：“不知二位爷到底想要我这妇道人家做什么？”

　　言下之意，太为难的事情直接免开尊口。白飒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雷将双手放到桌子上，也微笑道：“我听说，石三娘您可是远近闻名的生意能手，而且很有胆识……”

　　老板娘的眉头并没有因为他的溜须拍马而有所松动。她打断他，淡淡地说道：“还请二位爷明示。”

　　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老板娘感不感兴趣……”

　　然后他一五一十地将早晨和白飒说起的那个计划和盘托出。

　　老板娘自从守寡后就独立经营着客栈，因此立刻便听出这个计划的含金量，不禁两眼闪亮地道：“如此说来，我这店倒真是合了你们的要求。其实在我这楼的后面就有几间空房可作货栈……”她忽然收住口，警觉地望着雷，“二位爷这是……”

　　雷看看白飒，笑道：“您大概也瞧出来了，我们爷是个省事的，想开客栈又怕麻烦，所以……”他看向老板娘，“我们想要跟您合作。”

　　老板娘盯着他沉默片刻，问：“为什么选中我？我只是个寡妇，我们这店也算不得上乘。”

　　白飒也好奇地望着雷，等着他的回答。

　　雷坦然笑道：“第一，我打听过，您确实是位很会做生意的老板娘。第二，您这客栈的名字正好投了我们爷的心思。第三，”他看着白飒微微一笑，“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位爷虽然爱胡闹，心却是善的，他是真心想要帮你们一把。”

　　说得白飒好一阵脸上发烧。

　　老板娘来回看着雷和白飒，半晌，抬头看看漏雨的屋顶，叹了口气，道：“那二位爷打算怎么合作？”

　　雷笑道：“这就要看老板娘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老板娘皱起眉。

　　“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我们买下您的客栈，您可以继续经营，但客栈的所有权归我们。”

　　老板娘立刻拧起眉，“不行！这店可是我夫君留给我儿子的！”

　　“那么还有第二种，我们租下您的客栈，客栈的所有权归您，我们每年给您固定的租金。”

　　老板娘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第三种，我们入股您的客栈，大家合伙经营，每年的利润按占股比例分配。”

　　“那，客栈的所有权归谁？” 老板娘问。

　　“这也可以分两种方式。”雷道，“第一种，我们现金入股，客栈的所有权各属一半。”

　　老板娘又不乐意地一皱眉。

　　“第二种，我们不以现金入股，而是用山人镖行的股份来换取您这客栈的相应股份。我们享有利润分配权，却不享有客栈所有权。但有一点，客栈的名字归我们双方共有。”

　　“名字？”老板娘有些不解。

　　“就是说，”白飒听懂了，笑着解释道，“我们也可以以‘有间客栈’的名字在其他地方开店。”

　　老板娘更加困惑了。在当时，既便在同一个城市里用同样名字开店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事，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店名这么郑重其事。

　　雷也不多加解释，笑道：“以后我们还会陆续在其他很多地方开设‘有间客栈’，如果您有意参与，我们也欢迎您的加入。”他顿了顿，又问道：“不知老板娘想要哪种合作方式？”

　　如果按实惠的角度出发，老板娘当然是偏向最后一种。可是，这种全新的生意方式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有些犹豫不决。

　　雷看看她，笑道：“或者您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反正我们今天暂时不走，还烦请老板娘帮我们准备几间客房。”

　　老板娘离开后，雷站到窗前冲楼下打了个唿哨。

　　白飒托着下巴问：“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啊？我们买一块地重新盖个新客栈不是更省事嘛！”

　　雷扭头笑道：“怎么？这会儿小公爷您又有钱买地盖房子了？”

　　白飒一扬眉，挺着胸脯道：“盖间客栈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沿着官道盖一串的钱呢？”

　　白飒一怔，不由苦下脸来。

　　雷又笑道：“就算您能拿出钱来盖客栈，经营的事儿您懂吗？”见白飒眼巴巴地望着他，他赶紧摇头，“反正我是不懂。”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楼梯口，坐回桌旁大声说道：“这老板娘是个生意上的熟手，客栈又是她占大头，将来经营起来自然也就不会藏私。对于爷您来说，这可比自己开店轻省好多，得利也更多。而且，将来爷您的各项生意往来住店，肯定是要照顾自家客栈的，这对于老板娘来说也是件好事。再者，开客栈迎的是四方客，如果顶着您靖安公的名头做生意，只怕各方鬼神都要绕一绕道。”说着，他又撇了一眼楼梯口。

　　白飒也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老板娘那青花头帕消失在楼梯口。

　　雷低声笑道：“老板娘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与其让她心怀警戒，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我们的目的。本来嘛，生意合作讲的是诚信，但合作的基础却是互利。”

　　白飒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忽然一拍雷的肩，“我说，你前世是不是做生意的？”

　　雷的眼神微微一暗，拿开他的手，淡淡地说道：“我的记忆力没小公爷您的好，不记得什么前世了。如果有，我想我大概也只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白飒一愣，这还是雷第一次向他提到“前世”。

　　“不过，”雷又笑道，“我倒是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书里写过一个身无分文的男子白手起家的故事。我一直很好奇，他的方法是不是真的管用……”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响，雷立刻便住了口。

　　白飒呆呆地望着他。他的这个“以前”，是指这一世的“以前”，还是上一世的“以前”？

　　雷侧耳听了听，又低声道：“肖家兄弟来了，我们要跟他们谈谈‘大奔’的事。你不用说话，我来说。”然后，他站起身，侍立在白飒身后，以正常的音量对白飒道：“谨听爷的吩咐。”

　　白飒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抱怨道：“别叫我‘爷’行不？你怎么老跟白术他们学！”

　　雷猛地一皱眉，看了白飒一眼，又躬身道：“爷您收留了小的，小的自然就得叫您一声‘爷’。”

　　这时白飒才注意到楼梯上的响动，他有些迷糊地望着雷：“收留？”

　　雷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恭敬地道：“爷您曾说过，按照白人的习俗，既然是您救了我，我的命就是您的。”

　　白飒张张嘴，“可我……好像没说要收你做下人吧……”

　　雷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戳了一下白飒的手臂。

　　“好吧好吧……”白飒往后一躲，揉着被戳的地方委屈地嘀咕道：“有我这么苦命的爷嘛。”

　　雷拧起眉，白飒只好收敛起那脸委屈。

　　这时，肖礼和肖义已经走上楼来。在他们身后，是虎视眈眈的肖恩——那神情倒好像他这两位哥哥不是来谈生意的，而是来刺杀的一样。

　　雷不禁微微一笑，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