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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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前所未有地疲惫，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仿佛只要闭上双目，眼前的无奈、浑浊就可以消失。仿佛人生就如写字台上的纸一样洁白干净，人和人的情感就如我故事里写得那样真挚热烈。
红酒的刺激让我头痛不已，脑中交叠的影像让我困惑不堪，然而这都不能抵过一波一波袭来的黑暗，那多日不曾侵扰我的黑暗，那让我恐惧不安的黑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糊涂，极度混乱中，我主动想到了梦境，那让我安心的梦境，那里有叔原的深情，有惊鸿的祈盼，有骀荡的青春，有恣意的人生。
恍惚中，叔原从我眼前越走越远，翩姿潇洒虽一如从前，然而脸上却有一丝愁绪。他轻轻揽过身边人：“鸿儿，未料到这么快就要别离。家父病重要尽快回京就医。我不能不跟随左右，以尽孝心。”
我在一旁很想发言，但好似封住了口根本出不了声。叔原温柔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了惊鸿眉间的摺皱，又紧握住她的手道：“不过鸿儿你放心。回京安顿好后，我定当回来接你。这一场云鸿相约，叔原绝不敢忘，你也一定不许忘。”
我很想冲到叔原身边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确定的信息。可是我觉得自己身若游丝，飘忽难定。叔原的闪亮的眸子离我越来越远，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云雾缭绕，烟锁重楼，孤鸿穿过。
“你回来，我在这里，你要回来……”我终于可以喊出声音了，我想替惊鸿嘶喊得更猛烈些，却发现叔原的影像完全不见了，他是不是……听不到了。
眼睛渐渐睁开，看到的是关切、焦急还有丝歉意的脸。
我微微笑了笑，尽力吐出两个字：吴凭。
“嘘……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
“嗯。”却不料一出声，眼泪也流了出来。
吴凭用拇指帮我轻轻抹去，调暗了些灯光，然后伸手握住了被沿下我的手，用力地、紧紧地，甚至有一丝疼痛。
他幽幽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恳求。“江溶，能不能放弃……江溶，这个任务不适合你……江溶，还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在地做你自己……江溶，过去的，就不要再想起……”
“嗯……好……吴凭，我有些困……”，我无法再给他回应，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我只觉得精神大好，丝毫未受昨日醉酒的影响。酒精反而让我睡了个好觉，补充了一下近日劳损的脑细胞。
我看到桌上烤好的三明治以及摆好的蔬果，心里泛起一丝暖意。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字条。我好奇地咦了一声，这可不大符合吴凭实在的作风。
“三明治烤好了才吃，水果摆到眼前才看得见，这些都帮你做好了，所以现在没有理由不消灭它们。今天我已经帮你向老板请假了。还有，无论发生什么，相信我，我都是希望你快乐。无凭无据。”
有必要那么酸嘛，我心里嗤笑了他一下。话虽那么说，但又觉得偶尔生点小毛小病惹点小麻烦真不是什么坏事。像吴凭这样能打电话绝不发短信的人，都返璞归真地写纸条了。我摩挲着纸面，心想字还不赖嘛，可惜少了一个嘲笑他的理由了。
正想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时，电话心有灵犀地响了。我好奇地想，难道情人之间那么快就建立了心电感应？
然而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喂，你好。”我带着刚起床的清新与活力，送给对方一个问候。
“江小姐看来休息得不错啊。”对方的声音悠远不可捉摸。
“您是……蒋总？”
“江小姐果然玲珑过人，我蒋国栋那么平淡无奇的声音，都能一下子听出来。”
我猜不透蒋国栋来电的意思，虽然昨天的确有些不快，但是回想起来，我确实有不妥之处。隔了一夜，反而清醒许多。
“昨天酒席之上，我有些话过了。蒋总别见怪。”
“哪里话。昨天看江小姐心情不大爽快，所以我特地问候一下。还有，似乎江小姐对我有些误会，不知道给不给个面子，让我解释一下。”
蒋国栋这是提出了邀请？我本能地想拒绝。然而脑中却飞快地转动，觉得和他见面畅聊一下未必不好。从昨天宴席看来，虽然此人异常精明，但也非不讲理之人。如果能和他冰释前嫌，公司那边也好交代，陆霖也会少些麻烦。
“好。我也期待和蒋总畅谈一番。”
王朝大酒店414。见面的信号是酒店的房间号，这让我有点犹豫，显然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可是既然蒋国栋提出来了，而我也答应了，也不好因为地点尴尬就拒绝对方。所以我稍作梳洗，就赶到这里。
推开虚掩的房门，蒋国栋正临风而立，似乎在等我。他穿了一身休闲装，不似昨日那么正式，反而让气氛缓和不少，我一直吊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蒋国栋看见我，并没有太大动静，只是示意我进屋，少了昨天的客套。他依然靠在窗前盯着我走进来，怡然自得的样子没有因为我的到来受到打扰。
我觉得眼前的蒋国栋似乎不像昨天四面逢缘的赞助商，反而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一时手脚无措，于是挑了客厅的单人沙发坐下来。
“一夜不见，江小姐看上去神清气爽啊。”
语气有些轻佻，我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我假笑了一声：“蒋总也是，还是那么精神奕奕。”
“不过江小姐的脾气真是不小，怪不得之前你们陆总监总是帮你推脱。其实我看他是多此一举，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我还觉得和江小姐相见恨晚。”
陆霖帮我推脱了？他难道早就知道蒋国栋会找我麻烦？不过准确地说，是我自己去惹的麻烦吧。我开始后悔昨天没有把陆霖的话听到心里。
“蒋总说笑了。昨天有些话是我说得过分，所以今天想当面道个歉。”
蒋国栋摆摆手，甚至还摆出了一个看似宽厚的笑容。“我就说江小姐误会了。昨天你那么义正严词，我听了以后很有感触，恨不得想脱胎换骨。所以今天特地请江小姐来，学习一下什么叫真情至性。”
他离开了窗边一步步走近，我却一秒秒心慌。他脸上保持的笑容也变得狰狞了。
我镇定了下心绪，尽量保持面上的平静。直觉让我觉得蒋国栋不是单纯肤浅的人，如果真要逢场作戏，也不至于特地来找我。况且我不能昨天大义凛然，今天就谄媚曲迎，我确实不想让蒋国栋看低了。
“蒋总，如果您叫我过来是想和我讨论剧本的，我非常乐意。我看蒋总的鉴赏水平并非俗流。”
蒋国栋已经走到了我跟前，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江溶”，他忽然冷冷地说，“你眼力不错，但不善于抓重点。说到舞台剧，我倒真是个热心的票友。不过在那之前，我始终是个商人。”
冰凉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盘旋，我的心慌渐渐凝聚成惧意。
“做生意的，说到底讲求的是回报。所以首要的一点不在于我感兴趣的是什么。我感兴趣的始终是，其他人有没有兴趣。”
“所以蒋总希望，我最好能模仿模仿阿加莎·克里斯汀，炒炒悬疑冷饭；实在不行，杜拉拉的故事也可以续写。职场情场两得意，接下来就是婆媳关系了。但不管演什么只要中间插|入无数赞助商的logo和概念就行。蒋总觉得，这些就是大家感兴趣的？”虽然我处境不妙，但还是忍不住回嘴。
蒋国栋从身后酒柜上拿了一杯酒，忽然在沙发旁的扶手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倚在后面，泯了口酒，然后一手支撑着头，一面通过泛着酒光的透明笑眯眯地看着我。
“江溶，不知道你是年轻，还是周围人太宠你了。”我知道他在耻笑我的幼稚。
“刚刚我说的，只是包括企业形象在内的常规经济回报。你以为一场国内的小众舞台剧，能有多少回报？我要是真看重这个，前几年《歌剧院魅影》演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大幅赞助广告做得铺天盖地的就不是‘雅姿’了。”
我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挪，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因为做生意做得发铜臭了，所以想投身文化事业洗洗白？没那么宏大，至少我不是。我要回报的并不一定是钱。”
他蓦地整个身子倾向我，我本能地想站起来向后靠，但腿还没有伸直，就被他用力地按了下去。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继续说：“我本来赞助这个项目也不指望赚什么钱，偶尔附庸风雅也不错。所以，只要我感兴趣的人有兴趣就行。” 说着就挑眉朝我瞟了一眼，我已经两腿发软，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冷哼了一声，带了点不屑。“不用担心，我感兴趣的人总不至于是你。有意思的是，以前竞争的焦点是女主角，现在居然个个都要当文艺女青年。我有个干妹妹一心想当回编剧，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但没想到你们陆总监二话不说就主推你当编剧。本来嘛，我是可以一口就否决掉的。但我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值得陆霖这么推荐。”
干妹妹。这个暧昧不清的身份足以恶心我了，可是比之心中的不适，我此刻感受到的更多是周身的冷意。
他忽然一把扭过我的脖子，大拇指抵住我的腮边，低沉着声音说：“没想到完全不谙世事。不过，脾性倒合我胃口。”他的手来回摩挲着我的脖颈，突然一把扯住了我的头发，让我整个脸横曝在他咄咄的目光之下。
一阵牵扯浑身的痛感使我周身一凛，却也让我麻木到僵硬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你这张脸算不上什么惊艳。不过，倒让人过目不忘。”他盯着我看了会，漫不经心地说。
“但是江溶，你不要真的以为，生活就像你写故事一样，除了红花绿树，就是情情爱爱。”他突然一把将我拎起来，那么不可一世。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完全笼罩住我。因为我知道，生命中任何一个关心我的人都不可能翩然而降，因为这才是真的生活。
我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这让我自己都无法不鄙视自己。
蒋国栋当然能感受得到。他笑得更加放肆，一只手把我抓得更紧，另一只手在眼前停下来，然后食指反复拨弄我咬得死死的嘴唇。
“嗯，就是这张会说的嘴。”他低哼了一声，一把扯掉我外面单薄的春衫。似乎发现指头再出不上力，在紧接着的下一秒里，他整个人覆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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