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开》洛小生

6、第五章 红九

　　当夜我和云汐二度来到万府小楼，所赶时候甚巧，远远看着万玉良提了一盏红纸灯笼，正向这边走过来。
　　我二人屏了气息，紧随其后。
　　不出所料，万玉良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镯，院子周围的结界瞬间解除。
　　进入院子，我们俩寻了处阴暗角落，隐藏其中，云汐一袭墨色长袍刚好把我的淡紫衣裙遮了起来，我趴在云汐背上，一起听起了窗跟。
　　“仙姑对玉良有再造之恩，玉良此生无以为报，愿来世当牛做马，随侍仙姑左右……”
　　“说吧，又有什么事来求我。”一道清冷女声把他的话打断。
　　“呵呵，玉良此番前来，确实有事相求，我打算和别人合伙做珠宝生意，只是现下手头有些紧，对方又要先付三十万两黄金的定金，还请仙姑帮忙……”听着万玉良极端谄媚的声音，我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三十万两啊……”女声迟疑了一下。
　　“是了，玉良也觉得有些多了，可这笔买卖着实……”
　　良久，传来女人幽幽的声音：“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内室作法。”
　　我和云汐跟着脚步声，小心的转移到另一个窗口。
　　没有了结界保护，这间小楼和凡间的屋子并无两样，我做了此时最常见的一种行为，轻轻舔了手指，捅破了那层窗纸。
　　一绝艳女子侧坐在榻上，面容苍白，眉间一点朱砂痣，平添妖艳。
　　屋中红烛摇曳，映红了她苍白芙颜，也让我看清了她手上的那把森白匕首。
　　想来此间女子就是那位红九仙姑了。
　　只见她熟练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从下刀位置来看，她掏出的那团猩红约莫就是她的心脏了，时下市面上流传的志怪小说，把内丹作为评断妖怪的唯一标准，这点只是凡人的臆想，内丹实则是一只妖怪储存妖力的地方，内丹大小决定了修为的多少。同凡人一样，心脏也是妖怪的另一处死穴，若是没了心脏，除非是已经飞升的妖仙，脱了凡胎，不然，一样会死。
　　作为一只半妖的魔尊，在我眼里，她那只心委实上不得台面。
　　云汐拉拉我，屋中的红九又有了动作。
　　只见她用匕首割下约莫一锭十两白银大小的一块儿，原本不大的心此时就剩下原来的一半。放下匕首，掐诀念咒，室内地板上凭空出现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再看她手中的那块心，已然不见。
　　红九盈盈起身，终是方才消耗太大，晃了两晃，又跌回榻上，开口轻唤：“进来吧，数数够不够。”
　　屋内屋外三双眼睛盯着万玉良手忙脚乱的往箱子里搬着黄金，后者脸上的贪婪之色尽显无疑，自始至终没有看红九一眼。
　　随着万玉良把最后一箱黄金递到等在门外的奴仆手中，红九叹了一口气：“你出去吧，我有些乏了，一月之内不要来打扰我。”
　　万玉良冲红九施了一礼，喜滋滋的离开了。
　　夜露微凉，突然鼻尖一痒，泛起打喷嚏的冲动，我赶紧捂住口鼻，不想动作过大，一肘捣在窗上，“咚”的一声，很是清晰。
　　“窗外道友深夜来访，何不现身相见。”
　　“姑娘法术精妙，晚辈佩服佩服。” 我和云汐进入屋中，现出了真身。
　　从进屋之后，红九就一直上下打量着我，许久，才将目光转移到云汐身上。
　　“我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太乙门的小辈。”
　　“呵呵，前辈好眼力，在下太乙门云汐，打扰前辈清修，还请恕罪，前辈乃修仙之人和凡人牵扯太多，当心坏了定力，毁了修为。”
　　“哈哈哈，无知小辈，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妄想学人家收妖除魔，你们太乙门自诩名门正派，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行的却是排除异己之事，不就是为了将来天界之门开启，无人跟你们抢飞升的名额。说什么非三清不正途，更是天大的笑话。今日奶奶我累了，不和你们小辈计较，趁着我高兴，赶紧滚吧。”红九一番话说的忒有气势，句句到我心坎，若不是云汐在我身边，我真想鼓掌叫好。
　　“想是前辈误会了，云汐身为太乙门人本不该说师门是非，只是对非三清不正途颇有微词，三清门人也有枉杀无辜之辈，而妖魔中也有锄强扶弱的善类，是正是邪岂可用所修之法妄加评定。”云汐说这番话一直盯着我看，想是说与我听。我心中一怔，不知如何回应。
　　“刚才前辈口中所说天界之门会再度开启，晚辈此次下山正是奉师门之命调查此事，还请前辈赐教。”
　　“天界之门会关闭，也自是又重新开启的时候，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姑娘方才所施之法乃是妖族禁术——红莲。”
　　“阿离，何为红莲？”
　　“我也是从书中所读，妖族中所传红莲禁术，用于法力被封，无法施展法术的时候，割取自己的心头之肉，来短暂获取法力。恢复法力越多，所需心头之肉也越多。”我将红莲禁术解释与云汐，红九的脸色愈发难看。
　　“看前辈脸色想来我所说不错，前辈既然知道施展禁术的后果，又怎会……”心头之肉一旦割下，绝无再长之日，所施之后活不过三年，此等攸关生死的禁术，被红九用来点石成金，满足万玉良的贪欲，我心中很是疑惑，再者，自从进门之后红九的一番话，让我对她心寸一丝好感，有些替她惋惜。
　　不知红九想到什么，神情瞬间落寞，一脸颓然：“是了，你们都替我不值，可是，我问你们，若是你们心头之人，哭着喊着求你们，不要旁的，只要你们的心头之肉，你们给是不给。”
　　我不知如何回答，红九自顾自的说着：“不要旁的，不要旁的啊……”
　　我突然福灵心至，这红九并不是惜命，而是，心爱之人要的不是她。世间万物，唯一个情字让人痴迷，无论神仙凡人，从古至今，能够真正看透的没有几个。
　　我欲搜肠刮肚想些说辞劝红九，云汐似乎看出我心中不忍，拍拍我的肩膀，微微摇头：“我知你怜她，可不要忘了，我们此次的任务。”
　　我定了定心神，对红九说：“在下不知前辈经历了何事，只能劝前辈万事都要向前看，我二人对天界之门的消息势在必得，还望前辈成全。”
　　“今日我气数将近，遇上你二人也是命里定数，此等消息是我族绝密，万万不能诉与外人……”
　　我心中可怜红九，想着若能不闹僵自是最好，不曾想她如此油盐不进，想是我和云汐对她太过客气。
　　五年不见，云汐的法力更加精进，我刚欲拔剑，他早已祭出一把飞剑幻化无数残影，道道银芒直指红九。
　　红九冷笑一声，对射向自己的剑芒却也不避，凄厉的长笑一声，在我们的目光中捏爆了自己仅剩的心脏。
　　红九的身体在一片绯红血雾中，缓缓滑落，冷风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