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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芝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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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城是宁州边界的一个小城,往来客商众多,因宁州是上云国唯一一个盛产钨铁矿的地方,尽管国家明文规定钨铁矿为官府所有,还是有部分私营钨铁矿山存在。官府用钨铁矿锻造精兵利器,专攻军队使用,然而官府给予的俸禄有限,一部分钨铁矿山在某些情况下便由商人买下,是以往来宁州的客商除了贩卖其他物资外,主要的目的是钨铁矿。须知钨铁矿交易控制向来严格,要获得钨铁矿不易,因此其中利润丰厚可想而知,为利益驱使,一部分商人为此煞费心思。
每年逢双十日是芝兰城的盛会,这一日全城男女老少盛装共庆芝兰盛会。无人记得芝兰盛会始自何时,只是代代流传年年同庆,成为芝兰城的一大盛事。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云轻眯起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不同的面孔,身后司越与她保持五步的距离。这一日两人都没有易容,成为人群中惹眼的焦点。芝兰盛会还有另一重意思,因为平日少男少女鲜少有出门相见的机会,芝兰盛会便成了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会,这也是二人不作易容装扮的原因。
看着人群中那快活的身影,司越眼中愈发温柔。今日的云轻挽了一个少女发髻,一袭浅绿长裙,轻盈的身躯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即便跟随其后,他也知此刻她脸上必定挂着一弯浅浅的笑。
“言卿,难得遇上芝兰盛会,不如我们以真容示人,好好玩一番。”
黑眸中波光盈盈,闪烁着七彩光芒,只一眼他就猜到她心里的那些小念头。
“不许在我五步之外。”
“你要跟得上,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五步之外。”
纵容的结果便是她身着少女服饰活跃在芝兰盛会中,惹来一路垂涎目光,让他恨不能亲为她挽起发髻,对觊觎她的人宣告所有权。只是他习惯性的忽略了四周密密传来的属于少女的恋恋目光,这一点却让云轻心中大快,愈发玩得开心。
其实芝兰盛会除了方便少男少女相见,更重要的是芝兰盛会上的隐秘交易。芝兰盛会之所以存在并久久流传,其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让年轻人娱乐,盛会的创始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借盛会掩饰其暗中交易。司越留在芝兰城的原因与芝兰盛会中的暗中交易密不可分,只是云轻并不知情。
“姑娘,在下颜青,芝兰城人士,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在众多爱慕者中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上前表达爱恋,而周遭的人既有羡慕又有看戏的成分,谁也不知道这个自称颜青的男子能不能捕获佳人芳心,持观望状态最好不过。
颜青,言卿!云轻本不愿理会这些人,她虽存了戏弄意思换了少女装扮,却没心思招惹旁人。一来,她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二来,真要惹上旁人,她少不得费点心思摆脱麻烦,这种自找没趣的事她向来有多远躲多远。可是今日这人名字取得太好,颜青,言卿!她忍不住偷瞄一眼五步之外的司越,对着颜青浅浅一笑,满面娇羞。
“我不能做主,公子可以问问他。”
说罢,玉指纤纤直指司越。围观的人甫一见到司越那神仙般的容颜,惊叹不已,相较之下佳人虽
美,美不过这温润如玉俊若天神的男子。芝兰城人最喜美好事物,但凡有姿色出众之人必定大为追捧,只是男子追捧佳人,女子痴恋君子。
“公子可是这位姑娘的兄长,在下颜青,想请公子与令妹共饮一杯可否。”
“多谢颜公子款待。”
“是颜青的荣幸。不知公子、小姐如何称呼。”
“许岩,贾依。”
“许公子与贾姑娘原是表兄妹,当真亲兄妹一般。”
司越不作回答,笑容依旧,颜青笑容满面,眉眼间颇有自鸣得意之色,想必他对自个的猜测十分满意,可惜他若是个聪明人就当听明司越取名的意思,不正是虚言假意。她本想将麻烦抛给司越解决,顺便看看他的反应,不想他反到一口应承颜青的要求,说实话她真有点不乐意放弃大好时光去酒楼里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奈何这人是她先招惹上,现在又不能回绝这无聊之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她就不信司越会陪颜青耗下去。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三人穿过重重人群,在闹市中寻了一家如意酒楼坐下。酒楼身处闹市,雅间却不闻外界人语,环境宁静雅致,别有边陲小城独特风味。云轻从颜青嘴中得知,这如意酒楼楼如其名,无论是酒楼中的酒菜和环境,都是芝兰城独一无二的,便是这雅间又有不同,但凭个人喜好,自然所支付的银钱不一。
“颜公子既然心怀天下,为何不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祉。”
“家父行商多年,家产日渐丰厚,我乃家中独子,如为官,届时不得不抛下家父多年苦心经营,我心有不忍。当今圣上贤明,朝中有识之士众多,少我一人不少,颜青如今唯愿觅得贤妻,做一个自在商人,有娇妻儿女在旁,此心足矣。”
说到这里,颜青看着司越的目光闪闪,云轻心中好笑,这人明明对她有意思,偏偏舍近求远问司越。也对,一开始她就点明她的事由司越做主,兄长都同意的事,她这个做妹妹的岂会反对。可惜,他的算盘终究一场空,她可是司越明媒正娶的妻。
“可惜朝中错失一贤才,倘使依儿早年未定下亲事,不提也罢。”
“贾姑娘有婚约在身?”
“不日完婚,我此番正是送依儿入宁州成婚,恰逢芝兰盛会,依儿一时兴起才有今日相遇。”
颜青眼中失望泛滥,目光缓缓转向云轻,见她淡笑如初,只得将目光悻悻收回。云轻听到这里暗笑不矣,今日她才见识到司越说谎的本事非比寻常,不是知晓内情的人谁能憋出真伪。这颜青怎么看也不像读书人的料,初看衣着光鲜,内里实少墨水,行商还可,他竟赞颜青为贤才,真正的贤才岂非笑掉大牙。
“不知哪家公子有幸娶贾姑娘为妻,羡煞旁人。”
不过瞬间,颜青一扫失望神色,斗志重燃。云轻只觉好笑,这人莫非想阻止她嫁人,也不知他看上她哪点,论长相比她美的何其多,莫非她有不同他人的魅力。
“颜公子谬赞,贾依没有颜公子说的那样好,不然也不会被爹爹配婚与一个自幼多病的人。”
说罢她低头以袖掩面,眼中虽无泪珠点点,可那半隐半现的一抹怅然委实叫人揪心。
“依儿不必担心,我听说妹婿早年觅得神医,身体康复如初。”
“岩哥哥,你就不要安慰依儿,依儿早已认命。”
是啊,早在她知晓一切时,她就已经认命,索性这命她认得值,可那句岩哥哥还是让她狠狠寒了一把。
“不知许公子与贾姑娘何时离开芝兰城。”
“明日。”
“这么快。”
“依儿婚期将近,因芝兰盛会已耽搁不少时日,不能再拖延下去。”
离开如意酒楼已是日薄西山,彼时漫天红霞洒下的光辉映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于喧闹中透着几分柔和宁静。客栈厢房内,云轻斜倚窗前,百无聊奈地看着远方,她没兴趣听房间内另外两人的谈话,只知道司越在芝兰城停留肯定有他的理由。司越说到做到,绝、情二人成为她的专属,眼下这名男子分明是易容过后的女子。从前她看过的不少话本中提到,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子喜欢用年轻貌美女子作下属,想来司越也有这一癖好。
半个时辰过后,房间内只剩下二人,红日西陲,夕阳余晖尽染漫天层云,似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美得妖娆。
“轻儿,明日我们必须离开,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一切由你做主不是一早说好的。”
人该糊涂时不要表现出丁点聪慧,从决定嫁给司越开始她已下定决心,除了与人共侍一夫坚决抵制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管。他曾说让她慢慢寻找属于他的秘密,可她似乎没有那许多耐心研究这些,她只需在不触动她底线的前提下做好自己就好。
“轻儿,你放弃了吗。”
“不是,我从来就未真正开始,何谈放弃。言卿,我坚持随行只是不想呆在没有你的尚书府,这些年我在外东奔西走,也不习惯久居一地,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做你的事,我总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祁王已经有所动作,南召王病重,王族内部夺位愈演愈烈,其他两国虎视眈眈,南召二王子与祁王暗中有协定,一批钨铁矿炼造的精良兵器将通过芝兰盛会秘密贩卖给南召二王子。”
“言卿,我真的不介意。”
“轻儿,你听听也好,对以后或许有帮助。”
纵然不太明白司越的意思,她也没多说,他愿意说她听她就听,将来有帮助与否,谁也不知道。都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可身处其中,对事情一无所知,说不定到时因何而死都不明白,反不如看清全局,避其锋芒,方得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