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各方的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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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她入宫以来第一次私下见古月明这身子的生父，伽涎的国主。
“月明见过父王，愿吾神护佑您。”右脚后移半步，右手顺时针划半圈握拳于左肩，垂首。
这是伽涎子民对长辈或位尊者所行的敬礼。
“不必多礼，赐座。”
一旁有聪明伶俐的小侍利索的搬了张矮椅过来，古月明小心翼翼的坐下，眼睛盯着脚前第二块地砖，始终半垂着头。
“月明在龙昔可能适应？”
不能适应不也住了十年么，能不适应到哪儿去？
古月明在心里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劳父王担心，一切都好。”
“从你回来到现在咱们都没好好说过话，月明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父王提，父王定当尽力满足你。”
“月明晓得了，谢父王。”
“这次召你回来也匆忙，月明有没有在龙昔未来得及道别的人？若有就传个信过去，好叫人家也放心。”
“父王多虑了，月明没有旧友。”
一阵尴尬的沉默。伽涎国主不说话，古月明也就垂眸乖乖坐着，不动不挪。
十年未见，也许可以用时间来推说性格的改变。但毕竟人家是亲父女，能尽量避免说话露破绽就尽量少说。据说，童年的月明长公主可是个活泼跳腾、极度骄纵的小女孩。
正当古月明数衣摆上的藤草纹数到第三遍的时候，伽涎国主终于开了口。
“孤知你心里是有怨的，那么小便将你送去了龙昔……你母后也怨孤…最后直到闭眼竟都未能再见你一面。”
古月明眨眨眼，没做声。
“月明，还记得母后的样子吗？”
“……”
上头的人好像被她的沉默打击到了，半晌都没再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古月明有些坐不住了。她是喜静，但不代表她喜欢静坐，而且还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静坐。
“也是该怨的……”
古月明抬头往高台上望去，伽涎国主背倚御座，紧抿嘴唇定定的看向宫门，透过门上的镂空木格，遥遥望向远方，面上倦意分明。
“月明不怨。”
那人愣了愣，转头看向她。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再那么计较又有什么用。”
“你不怨孤？”
古月明笑着摇摇头，垂眸。“人生苦短，事事都计较，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总归人好好的，不就行了吗？”
她不知道真正的古月明是怎么想的，但她总是直觉的觉得，生为长公主，真正的古月明不适合那样深重的怨恨。她可以骄纵，可以活泼，可以任性，但就是不应该怨恨。
她不相信有来世，所以这一世就是她唯一仅有的，花那么多时间去计划、怨恨、报复一个人，于她而言都是没有价值的事。总归是心结罢了，何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哎，只可惜真正的古月明生前未留下只言片语，不然她就可以说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御台上上的人站了起来，古月明不知所以，忙跟着站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她面前。
他递给她一个尺长的木盒子，上面精心雕刻着象征祥瑞的灵芝仙草，拿在手中沉沉的。
古月明疑惑的看着他。
“你母后生前总念着你的成年礼，礼物是早就备好了，只可惜没能亲手交予你。”
“……”
“这十年，你受苦了……父王无能，但终归是能让你在成年之前回来，总算是有点底气去见你母后了。”
“……”
“礼物本该在庆典上给，可你母后大概也希望孤这样做。”
“……”
“好好保存吧……”
“公主，如何？国主没有为难您吧？”
甫一出门就见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岸芷，古月明摇摇头，目光又滑向手中的木盒。岸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公主，这是……”
“国后生前留给古月明的。”
抬头，忽见一红衣侍人领着一男子行来，古月明的身子突然一僵，岸芷回过头去看。
“夜大人。”
夜无音淡淡的点点头，看向古月明。“公主近来可好？”
“托夜大人的福，好得很。”古月明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哦，那便好。公主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可就无缘得见我伽涎的大好河山了。”
语罢，也不待古月明回答，径直自她身侧走了过去。
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眼见他入了殿门，古月明了才放松了身子。“岸芷，你能去查查夜无音吗？”
岸芷不解。“公主上次不是查过了吗？再查也还是那些啊。”
“不，我是让你从钟离陌身上下手。”古月明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殿门缓缓合上，眼神深沉。“所有的事情都总该有个来头，钟离陌与他走得最近，查他应该可以查到有关夜无音的一些东西。”
“是，岸芷明白了。”
天空反常的乌云密布，一如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来。古月明眯眼瞧向天空。
夜无音，无论你想让古月明怎么样，我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得逞的。
神殿内宫，琅环殿。
凤箫箫轻轻抚弄了下淡红的花瓣，侧了侧脸。“救活了就行……自然没你们什么事，回去吧。”
“是。”
瞧着外头渐渐西移的日头，她从小榻上起身，拂起的衣袖带出一阵清瑟的凉风。“来人，备车。”
……
“公主，大祭司求见。”
古月明眨眨眼，想不明白凤箫箫来干什么。
难不成她上次没试探完，这次还要来继续？
没有理由拒不见她，古月明无奈的起身稍稍理了理衣裙，打叠起精神，这才让人去请凤箫箫。
因为已入深秋，天气转凉，屋中早已备了小小的暖炉，但因通风较好又不让人气闷，自然让人感觉温暖舒适。凤箫箫打量着古月明，见她只着了件极素雅的窄袖青绮绫，披着挡风的软烟罗裳，头发用碧绿的斗弯环简单束了，未曾掩面。真真是素面朝天。
见凤箫箫一进门就只打量她，什么话都不说，古月明有些局促的紧了紧披在肩上的衣服。“大祭司请坐，不知大祭司这时候来长安居有何事？”
朝古月明行了礼，凤箫箫身后的人就捧了一盆花送到桌上。
“这是……拒霜？”
“这是拒霜中的极品，人称'醉芙蓉'，花色一日三变。”凤箫箫在桌上坐下，捧了岸芷呈上的茶盅。“方才在琅环殿中还是桃红色，这会儿就是深红了。”
古月明不明所以的看着凤箫箫。
凤箫箫笑了笑，抿一口茶。“听人回报说公主对这花有兴趣，还特特在长安居留了几天。”
想起自己那天的异样，古月明颇有些警觉和不自在。“是月明没想得周到，当时只想着让人将花拾掇好，倒是容易让人误会。”
“呵，公主不必介意，公主要真喜欢就送与公主。本只是想试着看能不能养，倒也让我胡乱种了出来，要是有公主这样的行家在，箫箫也放心得多。”
“大祭司说笑了，月明哪懂这个。”古月明悻悻地笑笑。
“哦？公主只一眼就瞧出这花是南方品种，这等眼力若不是行家又怎会有？”凤箫箫斜睨她一眼，眼神凉凉的。
古月明愕然。
不等她开口，凤箫箫又已岔开了话。“公主对于十年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在龙昔待得久，小时候的事也记岔了，如今怕也记不得多少。”古月明答得小心谨慎，身体绷得直直的，手心微微渗出了些汗。凤箫箫转过头来看她，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那个印记上。
古月明心中忐忑不已，总觉得她会要说出什么让她恐惧不安的话来。
“岸芷姑娘的手真巧。”
“啊？”
“这眼角的红妆画得可真好，宫中怕无人及得上。”凤箫箫干脆整个身子转过来向着她，一径笑开。“倒象是浑然天成一般…只是有几笔似乎又添得多余了，掩了原本的明艳。”
古月明未曾反应过来，倒是一边的岸芷暗暗心惊。自回了伽涎，古月明也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一直戴面纱，于是她就用了特殊的胭脂给古月明改了那印迹，那胭脂遇水也不化，除非加了特殊药水才能卸下来。如今这样，只怕凤箫箫是已瞧出了什么。
“呃，它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凤箫箫望着她但笑不语。
“大祭司……今日只为送花而来？”
“嗯，神殿中待得久了，出来散散心。”凤箫箫放下茶盅起身走到窗边，傍晚的霞光给她的背影笼上一层光晕，只更让人觉得素商萧索，眼前之人身影清瑟孤寂。女子笑着回过头来，额间银链上的琉璃与一对宝石般的眼交相辉映，隐隐有流光闪烁。“这也能算是串门子了吧。”
古月明望着她，似乎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
“时辰不早了，不敢再叨扰公主，箫箫告退。”收起笑，凤箫箫领着使女走向大门，临要跨出门前又略顿了顿。“性命生死故然重要，但却也别被一叶遮目了才好。”
古月明看着她离去，目光若有所思的转向了桌上的那盆拒霜。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各方的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