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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阿得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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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得脂是美人,从小就是,无可否认,即便他是个男的。
这应该是拜他的血统所赐,阿得脂是混血,一半南蛮,一半北狄,北狄给了他深眼高鼻,打着卷的赤发以及极白的肤色。
可惜,那一半北狄血统并没能庇佑他,当时押车的北狄人,一看他长相就骂他杂/种,差点一刀砍了,后来见他手上抱着个婴儿,才作罢。
我问过阿得脂这个婴儿哪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逃难时与父母失散,见有个孕妇死在路边,婴儿已经出来了,躺在羊水里哇哇哭,他就捡了起来。
他问我要不要给婴儿取个名字。我看是个小男孩,脸红红的,可能是受了冻,眼睛紧闭着。
“即然是捡的,叫‘拾得’好了。”我说。
为了这个捡来的小拾得,阿得脂付出了太多,这是后话。
然而我并不认为阿得脂是个善良的人,当然他时常做出善良的举动,但从骨子里,阿得脂的善良缺少一种正义感,或者说一种是非感。
对路边的死人,阿得脂会将尸体放平,捋一捋头发,看起来整齐些。同时他会为了给小拾得治病凑药钱,去偷去骗,去卖/身甚至谋财害命,并显得理所当然。
不止药钱,在后来很长一段压迫的日子中,阿得脂利用自己身/体的技能越来越娴熟,我无法想象在最初参军的日子里,若是没有阿得脂的付出,我们会凄惨成什么样。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在战场上尽力保护阿得脂,不让他被杀,也不让他杀人。
岁月也没有怠慢阿得脂,多年的辗转征战,使他从一种幼童式的美,逐渐拥有了一种成年男子的英俊和矫健。
他不留须,因为我们都表示他蓄胡子不合适,他身姿挺拔,穿著异常整洁,在外容色冷峻而精干,有一种鹰似的美。同样是梁老大的左右手,与老酒不同,他对手下很严厉,有人痛恨他,有人爱慕他,但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希望成为他。
我记起在中原边寨,那些官兵强/暴女孩,首先抓的就是阿得脂,等扒了裤子一看,才知道是男孩,有人要揍他,被另一个拦下了,“你们不懂,这才是上等货色。”
阿得脂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既没哭也没闹,只要我们闭上眼,他就静得仿佛是不存在了,我记得当时反倒是老酒在哭。
之后老酒把他从营房里背出来,他身上只裹了一条毯子,毯子下透出血。老酒这样一直背着他跑,他慢慢昏过去,像死了一样,我很怕,因为拾得在我怀里也像死了一样。
就是在逃跑途中,我们遇到了百二营,一支浩浩荡荡的难民大军。
梁老大赌了运气,上前跟一个像小头头的人诉说一番,那人招手喊我们过去,我们便混入了队伍中。那些追兵在队伍边绕了两圈,盘问几句,幸而百二营的人护着,追兵总算走了。
起初我觉得这队伍奇怪,老弱病残很多,又手持兵器身披残甲,后来得知,百二营原本是支雇佣军,后来残兵败将占了大半,又收容无家可归之人,游走于边境,只能干些收拾战场的活。
梁老大想让我们暂且留下,何况阿得脂和婴儿状况糟糕。百二营的大头头很快来了,听完一番讲述很是动容,准许我们留下,不过留下便不能是吃白饭的,要上战场。
梁老大问百二营效力于谁,大头头说,吃谁家饭当谁家兵,目前受雇于中原朝廷,收拾收拾周边小国。我放了心,只要不帮北狄就行。
事实证明此后百二营不但从未帮过北狄,反而在经由梁老大一手壮大后,成为了攻打北狄国的先锋。梁老大赌赢了。
在百二营安顿下后,阿得脂需要康复,很多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跑来看阿得脂,他们不信阿得脂是男的。
随着当年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如今清楚阿得脂过往的人,少得只剩下了我们。
我没问过阿得脂的身世,他会说北狄语,而且过了很多年还能说得很好,我想是他家里人教的。作为通译,阿得脂功不可没,在危急关头化险为夷,许多年来他为梁老大探听北狄的情报,可谓竭尽全力。
梁老大成婚那天,大家闹腾得厉害极了,一直到深夜闹完洞房后,我躺在窗台上醒酒,阿得脂和老酒并肩坐在屋脊顶上,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对喝。
我听到老酒嘟嘟囔囔了什么之后,阿得脂突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