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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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初捷时萧何府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萧何虽然老谋深算，晋阳之胜后，也不由心情愉快。大大犒赏了传来捷报的侍卫，自己便巡查宫建去了。
韩信再来拜访，只被家臣告知萧何不在，悻悻打算回府。却被张良家臣邀请，去留侯府一叙。
张良还邀请了陆贾在园中一同等候韩信。远远的见他来了，施施然坐下，让仆从上了点心吃食，腊梅冬酒，正怡然自得。
因着点和郦食其物伤其类的感慨，陆贾并不十分喜欢韩信。平时两人来往不多，此时在张良府中见到，却觉韩信风神俊睿，比起张良翩翩然华采自蕴来，又别有一番好仪态。彼时隆冬将尽，残雪满院，张良身披大氅，谈笑间问起当今战事，陆贾便笑着饮尽一盅温酒，说戍边平虏，指日可待。
三人之中，只得陆贾仍处身朝堂之上，晓得些今日军情。韩信一听之下，便抓住陆贾手腕，急切想问清。陆贾只好将匈奴陈兵代谷，多是老病伤残，刘邦力排众议，要求大军开跋之事说了一遍，言下颇为得意。韩信闻言猛的坐下，恨恨说道，“竖子误我。”
陆贾不解，却看张良面上也带有忧色，不由一愣。陆贾是文臣，虽也是从烽火战事中走过来的，终究不如张良这样谋虑深远，更比不上韩信将兵百万。“从战报上说来，王师大捷在望，近日内可以一举击破代谷，班师回朝。”陆贾见韩信愁眉深锁，末了补充说道，“上次陛下还传口谕，要我撰写颂文，以助我师士气。”
韩信狠狠瞪了陆贾一眼，闷声把酒喝完，骂道，“颂吧颂吧，颂这万世江山一朝亡！”此时韩信怒意上头，既恨刘邦为匈奴计赚，又恨自己不得再征鞍马，口不择言起来。张良怕他失言，急忙剜了他一眼，向两人一拱手，说自己突然身体不适，不能陪客。却待陆贾走到门口时叫回韩信，十分无奈。
“淮阴侯……”，张良浅酌，“陛下让陆贾修作《新语》，此刻风头正盛，你又何必此时此刻说这些犯上的话，落人口实？”
韩信有些抱歉，却更多是不平。
“你现在就是去书谏陛下，八百里加急，却也来不及了。何况陛下也是戎马征伐中得来的天下，对战况又比你我清楚，就不要贸然去触他逆鳞了。”张良起身踱至韩信身边，微微眯了眼睛，看向东北方向。
“何况……还有户牖侯在。”
张良沉吟，声音低如一声轻叹，却有带着不曾质疑的相信。他信他，如同信任自己。
因着近日来钟离昧血淋淋的噩梦，韩信突然忆起昔年陈平离间钟离昧与项羽之事，不由冷哼一声，“他在又如何？不过是多行些阴险离间之计。”看到张良一脸恬淡，韩信更忍不住，“同是信奉道家，子房与陈平为什么能差这么远？”
张良脸上挂着莫名表情，不知怎的，韩信竟觉得他此刻在笑。“陈平好恶无定，善恶也不在心上。今日把这心思花在匈奴身上，也算人尽其才。”
何况，同样崇道，萧何如茶，玄机暗藏；张良如水，借力怀柔；陈平如酒，放达自赏。
这些，终究不是韩信所悟所信之道，就不必对韩信说了。
此时天光尚早，张良一身大氅拖在逐渐消融的残雪上，有些湿了。他身子本弱，此刻咳嗽起来，更显气力不足。韩信与他私交甚好，此刻也不顾忌，伸手扶他进屋。立在床前思忖一会儿，只想明日定要找萧何问个明白，终究还是告辞。
而张良的心事始终没人知道。不知是因为自己太过冲和恬淡，还是两人的关系本来就近乎于无。总之，张良不必将自己放在陈平处身之处，也知道他定然有带领汉军脱身的办法。就像当年荥阳的血火杀伐里，陈平施计赚天下，将每一个人布置在他的谋略里，以谋士之身带着众人从西门杀出，妙到毫颠。
陈平帐中醉罢，正感叹着美人帐下妙饮欢歌的快意，忽然收到大军继续行进的命令。左右一打听，才知道刘邦已经囚禁了劝阻的刘敬，正先率领先锋骑兵部队开赴平城。陈平苦笑一声，让随从送来图卷和军报。
转瞬之间，风流俊赏都随铁蹄踏破。
才收到萧丞相的书简，里面是后勤粮草的具体情况。其中不仅嘱咐了供需粮秣，还附有一卷图纸，上面标明了若干个因地势地形问题而无法供应军需的地方，其中恰有平城。陈平一看之下，立刻头疼的烧掉了这份军机，伸手敲打自己头上一顶玉冠。
看来陛下不仅赔掉了陈平眼下的轻快日子，搞不好连他之后的太平时光也一并赔了进去。
部下虽不知陈平何事情急，却知道军情不妙。有人提议打开留侯送来的锦囊，却被陈平一口否定。邀送锦囊之事，也不过敷衍手下而已，轻佻言辞，怎能让兵士看去？
罢罢罢，再是长安月好，也要留着命回去同看。倚马长嗟，不如策马前行。陈平翻身上马，带随从向平城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