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七、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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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影
总结大会草草收场，所有后续工作都交给伏羲另派人处理了。这次行动除了叶沉香当场死亡，他们成功抓捕了自贤山庄的骨干若干，翻到了大量物证，伏羲很高兴，被表扬的时候百里屠苏心不在焉。
欧阳少恭看着一言不发的方兰生，眉头微蹙。
他不是没有考虑让方兰生开口，方法有很多，可他忽然不想那么残忍。哭过之后方兰生就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没有焦点，不知看着哪里。欧阳少恭只是耐心地陪着他，等他开口。
寂静的空气里，方兰生的声音细小而颤抖：“她是真的喜欢我……”
“嗯。”
“可我……把她害死了……”他捂住脸：“我看到她死时候的眼神了，她不甘心、不愿相信。她也会害怕吧，怕死，所有的人都会怕死吧？”
欧阳少恭沉默了片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怕死，只是，怕不能死得其所……听说叶沉香死的时候是看着方兰生的，眼神满是怨恨。其实她是怨恨地盯着门口吧，她恨的人，不是方兰生。
“少恭……她那么喜欢我，我却把她害死了……还有她爸，文君她们，肯定也是死刑吧？我……”
欧阳少恭给他递了杯水，方兰生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谢。
“还记得当初你进警局的时候么。”欧阳少恭随意地靠在窗边，随口问道。
方兰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了：“嗯，你和二姐都不答应，我软磨硬泡了一个星期……”
欧阳少恭点点头：“后悔了，想退出么？”
方兰生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他本来是想了很久，鼓起勇气想说的，欧阳少恭却先说出来了。
“为了救人而杀人和为了杀人而杀人都是杀人，而这是警察与凶手唯一的区别。”欧阳少恭的目光投向窗外：“先想想那些人为什么死，因为他们爱你，就可以放任他们害死别人么？想清楚了再退出，没人会拦你。”
“少恭，我……”
“我不会说什么大家都希望你留下来这种话，你看到的就是警察的生活，真实而且残酷，所以，退出了……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欧阳少恭走到门口的时候取走了外套，出门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想想你是因为什么加入雪狼的，因为好玩？还是为了腻着我？”
方兰生呆呆看着欧阳少恭出去、关门，记忆里欧阳少恭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么重的话，这种时候……他在生气吧，因为自己不争气……
方兰生觉得鼻头一酸，差点又要掉下眼泪来。
当初加入“雪狼”的时候……确实是……因为……
门又开了，襄铃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走进来，她在门口站着，小心选择着措词：“呆瓜，你别这样苦着脸，一点也不适合你。”
方兰生扭过脸去：“你……来干什么……”
要是平时，襄铃看见他这个态度早就吵起来了，今天却耐心出奇地好，还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少恭哥哥怕把你说哭了，拜托我来看看你的。少恭哥哥很担心你，可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刚才走的时候，屠苏哥哥还问他要不要人送。”襄铃又想了想：
“大家都很担心里，为你操心，你别哭丧着脸了，来，笑一个好不好？”
方兰生心里一惊，少恭不舒服么……都怪自己刚才任性，都没注意看……可他不想出房间，不想看到周围人的眼神：“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襄铃没出去，却一步步走上来：“呐，呆瓜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进来骂你，骂你没出息，不就死了个女人，她喜欢你你又不喜欢她，而且她做错了事，死了根本是咎由自取。可是看见你这样，我什么也骂不出来了……兰生，你真的好善良，叶沉香九泉下知道你这么惦记着她，也会开心的。”
这些话好像是导火索，方兰生再也忍不住，抱住襄铃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襄铃忽然觉得心里变得柔软起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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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磨蹭了半个小时，这才溜到欧阳少恭家，进门的时候见欧阳少恭似乎正准备出门，不由就是一愣：“少恭，你没事吧？”
欧阳少恭摇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你骗你自己，还骗我么？”尹千觞扯住他，两人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同跌进沙发。欧阳少恭无奈笑笑：
“千觞，别闹。”
尹千觞“哦”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欧阳少恭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我去实验室看看，听元勿说挺不错的。”
“那，要我陪你去么？”尹千觞也站起来了。
“呵呵，你想见雷严么？”欧阳少恭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回身好笑似的挑眉看他：“晚上我回来，正好有瓶红酒，吃牛排吧。”
尹千觞摸摸头，雷严有什么好怕的，切……见欧阳少恭走到门口，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叶沉香很恨你吧？可是兰生是无辜的。”
“是啊。”欧阳少恭转过头，逆光下看不清他的笑：“我明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方兰生会消沉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至于小兰能不能走出阴影，关键还要看他自己。早在叶沉香提出用玉衡碎片换人的时候，欧阳少恭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而为了玉衡，他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虽然不曾后悔，却还是会觉得累，觉得疲倦。
“你是布局的人，你不该犹豫。”
“嗯，我没犹豫过。”欧阳少恭本来似乎是想走了，被尹千觞这么一说，心念一动之间，又缓了一步：“千觞，你想说什么？”
“少恭……”
“说吧。”
“少恭，如果你累了，不如……放弃吧。”
欧阳少恭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大门在他的身后关上，阻断了尹千觞目送他的视线。
门外的欧阳少恭靠在门板上，稳了稳心神。
千觞，你这话，说得太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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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坛医科大学的地下停车场里有一条被拦着的岔路，一般人都不会走。欧阳少恭开车过去，有人检查了他的证件，恭敬行礼之后放行。路的尽头自动门开启，里面是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路，青砖的墙，精美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欧阳少恭驱车到路的尽头，那里有一扇漆黑沉重的铁门，巍然不动。
他等了片刻，就见旁边一个小门开了，元勿穿着白大褂探出脑袋，见是他，颇欢喜地扑上来：“老师，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他从兜里掏出遥控器，对着铁门按了几个键，又回过头来说话：“这一炉正好要出了，老师您既然来了就来验收吧~”
欧阳少恭笑笑：“好啊。上车吧，里面还有一段路吧。”
“嗯。”元勿开了后车门，趴在驾驶座椅背上和欧阳少恭说话：“这个课题最近很顺利，雷老师也经常来看。”
欧阳少恭点点头：“恭喜。”
“哪有，都是老师的方子写的好，我只不过照着步骤做。”元勿不好意思了，“老师，最近过得好么？”
“嗯。”欧阳少恭应了一声，停车，前面已经到了。
看得出元勿很快乐，他指着一边的炉子介绍：“再有十分钟，洗髓就可以出炉了，啊，雷老师在。”
雷严似乎对这批洗髓很是上心，欧阳少恭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雷院长，有一阵子不见了。”
“哈哈哈，真是少见啊，少恭你竟然亲自来了。”雷严爆出一阵大笑：“怎么了，你家那位惹你不开心了？”
欧阳少恭失笑：“他还没那本事。我是听元勿说的，早想来看看了，最近比较忙，耽搁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说着，旁边传来嗡嗡的提示，雷严忙起身，小心地将炉门打开，他也不戴手套，直接用钳子将里面的陶瓷托盘夹出来。几乎透明的陶瓷盘里放着几粒赤红色的药丸，比普通的药片还要小点，欧阳少恭拿出一颗，在指尖滚了一圈：
“成色还不错。”也没见他用力，那枚药丸就被碾成一层薄粉，他把指尖凑近唇边舔了舔，点点头：
“配方准确，火候正好，这药没问题。”
雷严急的脸都绿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洗髓不能随便吃啊！”
欧阳少恭转头，看到雷严一脸严肃，不动声色地把手了抽回来：“别紧张，洗髓对我无效。”
“少恭！”
“我骗你做什么，比起焚寂，洗髓连万分之一都不如。”欧阳少恭去洗了手，看着元勿把剩下的小药丸收起来，向着雷严挑起嘴角：“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来自地狱的火，就算扔座活火山进去，也只会被烧得连地壳都不剩下。”
那一瞬间雷严看呆了，欧阳少恭一贯优雅淡然，很少会笑得这样充满诱惑与罪恶。
“既然洗髓已经成功，下一步就是漱魂了。”雷严颇为陶醉：“玉衡也已经完整，真是可喜可贺！少恭啊，当初虽然四块碎片被分散了，如今却还是都回到我们手里，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十年前，欧阳少恭将四个配方藏在四片玉衡碎片中，分别是灼魂、清骨、洗髓、以及漱魂。由于漱魂的配方是隐藏在前三个药方中的，还需再加变化才能炼成，所以当年另三枚碎片丢了之后欧阳少恭也不太着急，倒是只拿着一枚碎片的雷严忧心不已。不过如今玉衡已经完整，之前的事，也不必去计较了。
玉衡碎片已然到齐，时机也差不多快成熟了。
欧阳少恭正在给元勿讲漱魂的配方，闻言抬了抬头：“天意岂是你我可知。”
雷严被他冷冷的语气呛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一沓文件走过来：“少恭，心情不好？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看了看旁边的元勿，又说：“元勿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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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向西开在远离市中心的高速公路上，欧阳少恭看着道路两旁的白杨飞速地后退，旁边元勿就眨巴着眼睛看他，他偶尔瞥过视线，元勿就装作看着窗外，嘴里哼着两句儿歌。欧阳少恭也就不再去看他，免得他害羞。
“雷老师，我们去干什么？”元勿问。
雷严没出声，只是沉着脸开车。
元勿吐了吐舌头，忙坐好，不敢说话了。欧阳少恭懒懒拍了拍他：“别管他。不用紧张，大概是去机场吧。”
“机场？”元勿眨眨眼睛，不明白。
欧阳少恭也不说破：“雷严，你不会是把那片林子砍了吧。”
雷严闷笑了两声：“哪能啊，少恭你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砍了。”
元勿看看雷严，又看看欧阳少恭，沮丧地坐好，他根本插不上话。
“只是个私人机场而已，去看看热闹。”欧阳少恭笑着安抚了元勿，继续望着窗外，元勿总觉得他似乎透过远处的荒野在看着什么，眼神沉静却寂然。
一路再也无话。
雷严停车之后，元勿发现这里果然是个机场，站在平整宽阔的跑道上，风一吹还挺冷。雷严带着他们去机库，那座建筑从远处看好像缀满了珍珠，造型有点像科幻片里看得那种基地。进了机库里面，一架架整齐停放的B-2（幽灵）【作者注：隐形轰炸机，机长21.03m，机高5.18m，翼展52.43m，可带□□或核炸弹、直接攻击武器、□□、集束炸弹等】、F-22（猛禽）【作者注：战斗机，机长18.92m，高5.08m，翼展13.56m，具备超音速巡航、高机动性、对雷达与红外线隐身等特性】、SU-47（金鹰）【作者注：战斗机，机长22.6米，高6.40米，翼展15.2米，具有良好的低空低速机动能力和超机动能力，能不加力超音速巡航，可迅速到达作战空域】、F-35（闪电）【作者注：有世界战斗机之称，武器基本为内置，标准配置2枚空空导弹和2枚JDAM，总载弹量为6-7吨】、RQ-4A（全球鹰）【作者注：无人侦察机，机身13.5m，高4.62m，翼展35.4m，GPS全球定位，1998年首飞，雷达定点侦察可精确到0.3m】、黑鹰等世界顶级的空战武器，占尽人的视线，令人眼花缭乱。
元勿已经忘记了走路，只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欧阳少恭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雷严站在一架F-35下，张开双臂，好似世界的君王一般：
“这，就是我的军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七、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