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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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贾环倒是回家了一趟，宝玉却也不敢去见他，只大件小件地礼物不停往外送。贾环也没空理他，秦泌那里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心神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秦泌，约定好下个见面的日子，年节过后，贾环便又回了医馆。
时间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走过，到了次年清明的时候，探春便要踏上开往琉球的嫁船。
在她将要出嫁的前一日，贾环回到了贾府。当天的早上，兰溪和碧采、和雨和香芯，两个合作，各抬了一个半大的箱子进了探春备嫁的小院。
四人抬着箱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悠闲，众人见了便也不怎么在意。
待她们到了探春院子的时候，探春正和家里的姐妹们做最后的道别。其他丫鬟们见了知情识趣，送了东西就走，只有贾环院里的那四个丫鬟最没眼色，一直赖在院子里不肯走，抬来的箱子也不叫上去，就等在院子里非得见探春一面。
众人见了，不由得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撇嘴抛白眼，什么都来了。这是她们四个脸皮也厚，只硬在外头赖着。
后来探春亲自叫人侍书出来，谢谢她们，只告诉她们留下东西就是了。
谁知碧采当场就爆了，她连眼皮都不屑抬，只对着侍书嗤笑：“这两箱东西是送个你主子的，又不是送个你的，你收得起吗？”
里头众人听了这话，个个咬牙切齿，只畏探春素日威名，不敢轻易开口。
而探春听了此言，也只是淡淡地叫了侍书进来，干脆便不理睬那几个丫鬟。
兰溪几个也不生气，只就带着外头，从早上站到了晚上，期间也是滴水未进。探春在里头看了她们，只微微叹了口气，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思及此，到底还是妥协了，出了屋子，见了她们一面。
她出来的时候，那四个丫鬟依旧站得笔直，见了她露面，便在箱子左右齐齐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道：“主子说：一路顺风，请自珍重。”
言毕，四人便站起身，帮着将箱子抬进了屋子。而后便自退了出来。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碧采那个丫头又一次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只回身对探春道：“三姑娘，到底姐弟一场，那两口箱子里头是咱主子打五岁上就给您攒的嫁妆。如今，因着您要远行，更是把全部身家都给了您了。就是看着这份心意上，也好歹别把东西扔了，留个念想．．．．．．”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兰溪早探过了手，捂了她的嘴，把人拖走了。
这里她们一走，院子里头的姑娘们便不禁齐齐哄然大笑：“哎呦，就这么两口轻飘飘地箱子，竟是环哥儿的全部身家了，哎呦呦，笑死我了．．．．．．”
惜春这些日子见了上头两个姐姐不完美的婚姻，脾气本已有所收敛了。可今日贾环的丫鬟来这儿闹了这么一出，她到底绷不住，也跟着讽刺地笑了。
转头只对被气得脸色发青的探春询问：“三姐姐，能不能打开看看？”
探春见问，当下便点头同意，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到了最后，还要大费干戈的来羞辱我？
惜春得了令，便叫了两个小丫鬟去将那两口箱子齐齐打开了。
众人伸出脖子一看，不过是一件衣服，惜春甚至认出了这就是上回三姐姐定亲时，老太太赏了贾环的衣服料子。
场面一瞬间有些静默，而后众人再次大笑出声。
惜春见了，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便赶了众人到了另一间屋子，此等尴尬，还是不要叫三姐姐经受的好，到底是她的亲弟弟，等到以后她回过味来，脸上该挂不住了。
其实都不用等到以后了，探春此刻脸上就挂不住了，她只沉着脸喝命丫鬟们把箱子盖上，又叫侍书几个看着，把东西抬进去。
侍书几个领命动手，不想她们也是两个两个的抬，竟是连一个都抬不起来，侍书诧异，忙叫了探春过来。
探春听了，却也不行，也实在去抬了抬，竟是也没抬起。她反应过来，立马又开了箱子看视，还是那些衣服料子，她不死心的朝下一摸，低下竟是硬梆梆的。心下吃了一惊，掀开来一看，竟是满满地大半箱黄金。
几个丫头当下便惊叫出声，探春心中极其震撼，却也甩了几个眼刀过去。
那边屋子，李纨见她一直不过来，便在那边问：“怎么了？”
探春只收起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声：“没什么。”
而后便对着那几个丫鬟道：“你们都是我要带走的人，自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些丫鬟见了她这恐怖的样子，只齐齐点头，探春又使眼色让侍书看着她们，而后才过去另一间屋子。
是夜，探春在贾家的最后一夜，她只对着拿两口关闭的箱子无声的流了一夜的泪。她已经查看过了，一口箱子里装着大半箱黄金，一口箱子里装着半箱子稀奇古怪，只有用法没有药名的药瓶，并一盒子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探春只默默地哭着：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
送亲的那天早上，天气灰蒙蒙地，送亲的队伍从出了门开始，那雨便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着。
探春被几个婆子搀扶上了船，到了甲板，不顾宫女内侍们的阻拦，强硬地跪下，结结实实地给远在岸上的父母磕了三个头。
贾政见了，掩面不忍再看，而后头的一顶青色小轿上，赵姨娘早已哭得晕死过去。
这天，王夫人并没有跟出来，送到大门的时候她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她一回去，载着赵姨娘的青色小轿便从角门里跟着抬了出来。
自从探春打定注意要嫁到琉球国去后，便去找了王夫人一趟。两人单独呆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们俩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那天晚上，赵姨娘便又从园子里挪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偏院，吃穿用度一律照旧，只是那个偏院里依旧有着许多仆妇把守着。
贾环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清明，那场令人厌恶到作呕的雨。
就是在连绵不绝的这场雨中，那个叫他又爱又恨地女子无声地开口，给他留下了‘对不起’三个字，而后便在他的眼前渐行渐远。
更令人无法忘怀的是，如同印证着悲剧的进行一般。在嫁船还未远离视线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回报，二姑娘去了。
这一消息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株稻草一般，将他们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贾政和宝玉当场便晕了过去，而唯一清醒的他，却根本连替他们把脉都做不到。
过度的炼药，将他的手伤到了。长时间一成不变的快速动作，导致手形成了惯性，都有些僵了，没有半个月的修养适应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把脉这种需要精细感知力的动作。
家下人见了贾政父子突然昏厥，皆吓得魂飞魄散，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贾琏怒骂着那些下人，而后风风火火的找了辆马车把他父亲和哥哥放了上去。
只觉得这一切像是在梦中，悲戚得都失去了真实感。
到了家里，众人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也晕过去了。一时间两拨人忙忙乱乱的请太医调治，急得像一只只被人抽打的陀螺。
贾环看着眼前一群人觉得他们好似人偶一般的在他面前走着，晃来晃去的一堆面孔，有些是他熟识的，有些是他完全陌生的。来来往往，都是一模一样的焦急神色。
他突然就咧开嘴笑了，心里头模模糊糊得想着：真可乐，这些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个样子的！
笑过之后，他又冷了脸，静静地守着他的父亲和哥哥，看着众人忙乱。
王夫人如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三丫头前脚刚走，二丫头后脚便去了。她费尽心思想瞒下这个消息，谁知却还是被老太太给知道了。
这头婆婆才吐了血，晕死了过去，那边她的相公儿子也不省人事的被抬了回来。她现在都恨不能跟着一同昏死过去算了。
眼看着凤丫头挣扎着过来帮她看着里头，她赶紧带着人跑出去，想看看外头两个怎么样了。眼见着贾环守着那里，她更是不放心，正想打发了他回去。却见贾环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含任何情绪，却好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叫她怵然心惊。
贾环见了她这样，心下嘲讽一下，敛眉道：“父亲和哥哥已经没有大碍了，邱太医才来诊了脉，下了方子。我看了，多加了一副百合。如今太医说还需静养，不可再受刺激，尤其是哥哥，再有一次，怕是要伤了身子。刚刚喂父亲和哥哥吃了药，才又都睡下了。太太不必忧心，倒是老太太那里怎样了？”
这么些年了，王夫人头回见他说清楚话，一时间也只是怔然，听了他问，下意识地便答道：“老太太那里却看着有些不好，里头李太医说老太太有些千秋了，虽说也醒了，可身上还在发热。若是过不了这关，恐怕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了．．．．．．”
说到这里，王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觉得她是疯了，竟然人家问什么她就说了什么，心下乱跳，却也抓不住个章程，又听他道：“若是太太无事，还是到里头去吧。老太太已经不好了，咱们这房也总得有人过去守着。要是老太太醒了，临时要见人，也不至于找不到。”
王夫人听了，强笑道：“这先不急，我一会儿再过去，你珍大哥哥他们都在那儿守着呢，也没到那步田地。今儿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歇吧，等晚上我回去了，你再过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 8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