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 ...
-
“还是太轻了,漪,你这样速度再快也没有用。”她挡开我的攻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飞身退回原地,微微喘息着。女孩的名字叫做迦,是科特取的,咒师的小孩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科特又很懒,结果几乎每个人都是一个音的名字,以致我和洛亚尔都被直接略去了后面的发音。“是你力气太大了。”我缓过气来,转头望向坐在墙边的洛亚尔:“洛,要不要和迦练练?”洛亚尔尚未回答,迦立时向后一跳:“别,洛也就索瑞斯敢和他练,我去找修好了。”话音刚落,便已闪到石室的另一边,与另一个男孩交上了手。我走到洛亚尔身旁坐下,望着前方两两对打的人,轻轻道:“你很强呢,没有人敢挑战你。”“因为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教我保护自己。”“你记得自己的父母吗?”他想了想,点点头:“因为我是弑,母亲没有把我送去集中管理儿童的地方。”“只是……母亲?”他停了一下,淡淡道:“第一次失控的时候,我杀了父亲。”我呆住,他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在讲别人的事,使那一句对不起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你都不会难过吗?”他低下头沉默,似是在想着什么。“应该是难过的吧,只是母亲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家里没有父亲的照片,母亲也不曾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很平静地告诉我,我很平静地听着。在我们的城市,人们不被知晓地,安静地消失。”可以是很亲密的朋友,可以是刻骨铭心的爱人,但死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哭泣,不会有人悲伤。
石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又偷懒?”我抬起头,索瑞斯关上门,身上有一丝不算模糊的血腥味。这个人下手很干净,六岁以后就几乎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血腥味了。“干了一票大的?”我问。他点点头:“收成不错。你们两个别闲着,来,两个一起上。”巫师统治了时代,人类的社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无法隐藏的刺青使我们不能够隐身于人群,所以咒师的职业很少,强盗,飞贼,杀手,以及和外界那些为求暴利不顾性命的人交易物资的商人。软弱的人无法在这里生存下来。索瑞斯的身手已然今非昔比,不到十五分钟,他便轻而易举地把我们都放倒了。洛亚尔一言不发地揉着摔疼的后腰,我擦了一下额上的血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果然单手对敌很吃亏。“你的右手已经可以用了吧?”我一愣,抬起头。“没试过?”我摇摇头,尝试地握了两下拳头,还是有点疼,不过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明天开始,你们两个跟我去练习咒力的使用,体术再练下去没什么意义。”有几个人望向这一边。我们在这里的年纪不算大,距离学习使用咒力也还有三年的时间。不过没有人说话,他们回过头去,继续专注于自己的练习。
食物的分配量从来都少得可怜,佐以如此高强度的格斗训练,硬是把身体逼到极限。但时间长了,无论什么都会习以为常。我麻木地啃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冷面包,出神地看着右手的袖子。“听起来不错嘛。”迦走到我身旁坐下,面包已然清扫一空。“什么?”我不解。“学会了咒术就可以到地面上去了,我一出生就住在地宫里,根本没见过天空是什么样的。”她仰起头望着青色的石壁,蓝色的瞳孔之中露出憧憬之色。“你已经十岁了,应该不用等多久了吧。”我侧过头,那样明亮的光芒让我觉得不安。她扁扁嘴:“科特说,要练两年才能上去。”“一会儿就过了嘛。”她耸耸肩,不置可否,突然咳嗽起来。“怎么了?”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我有些奇怪。她摆摆手:“也许有点感冒吧。”说着,站起身来,“修,再来一场,我要赢回来。”坐在另一边的修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这里最年长的孩子,安静谦和。两个人都有一头银灰的发,看起来像是兄妹。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尽管没有一天不是饥肠辘辘,浑身酸痛,但我觉得,这是个幸福的地方,或许应该是个没有悲伤的地方。两年间有人离开,有人死去,但到一切终于习以为常的时候,死亡也就如同呼吸一般,理所当然。洛亚尔跟我讲了许多咒师的事情,但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科特依旧每天天亮才回来,带回一天的食物和水,偶尔会在这里呆上一天,教授体术,或者把年龄足够的带去教咒术。他左脸上的烧伤结成了疤,问他为什么不治疗,他说没有用。索瑞斯养好伤就走了,有时候会替科特把食物和水捎回来,也会忽然兴起训练我们。听科特说,他成立了一个挺厉害的小团体,搅得邻近的城镇很不安宁。
第一天的咒术训练,我们拖着浑是口子的身体回来了,一进门便瘫在墙角,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迦迎了上来:“怎么样?”我懒懒地抬起眼皮白了她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呵呵,好像挺惨的。”她幸灾乐祸地笑着,又咳了两声。“感冒还没好?”问的是洛亚尔,他比我好些,至少还有力气说话。“哪有那么快,自我恢复都需要个时间吧。”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疼得一缩,她笑着转身走开了。洛亚尔低下头,没有说话。无论多小的病,都会让人感到不安,在这种药物极度缺乏的环境下。“会……死吗?”“谁知道。”洛亚尔缩起身子睡了。尽管受伤已成为习惯,但我还是疼得睡不着,昏昏沉沉地半闭着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走到跟前,而后脚上的伤口被温温地包裹着。我睁开眼,是科特,他回来得有点晚,正一个一个治疗我们身上的伤。“还没睡?”“睡不着。”“应该已经很累了吧。”“很疼。”他淡然一笑:“真没用啊,你看洛睡得多死。”“别拿我跟他比。”我静静地看着那柔和的蓝光,“科特,迦她……怎么了?”“像是感冒了,不再看看不知道。”“哦。”我收回治好的手臂,裹紧斗篷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几乎是爬回来的,我吃力地挤进门缝,发现少了几个人,应该是科特带去学习咒术了。迦却坐在墙边,无精打采的。“怎么,没去?”我吃力地支起身子。她发现了我,笑笑:“科特说我有些发烧,让我休息一天。”“还没有好?”“恩,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无奈地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额头,旁边还放着大半瓶水。“你发烧还不把水喝完?”水的分配量和食物一样少得可怜。“修给我的,他说生病要多喝水。”她挠了挠头发,“真是的,弄得那么紧张兮兮。”我瞪了她一眼:“白给你还不喝?”“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容积。”她嘀咕着,还是拿起水瓶灌了下去。“对了,给你看点东西。”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坐到我身旁,摊开手掌。“什么呀?”我昏昏沉沉地撑着眼皮。一个青色的光球在黑暗中浮现,芒刺般的光线刺破了浓重的墨色,小小的,像一颗孤独的星星。久不见光的眼睛一下无法适应这强烈的光线,我眯着眼:“就不能先打声招呼?”“这样才有效果嘛。”我连瞪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和科特的术法不一样,光球很耀眼,不安分地想要挣开四周的漆黑,虽然那么的脆弱无力。“漪,你说,这像不像太阳啊?”青色的柔光映在她浅蓝色的瞳孔之中,朦胧的光晕像泛着微光的梦。“哪有那么小。”我没好气地说。“那应该是多大啊?”我一愣,我好像也没有见过太阳。她看见我的表情便明白过来,捶了我一下:“耍我啊!”“很痛的……”我揉着额头,无奈地说,“天空是很辽阔的,太阳能够照亮整个天空,不会小吧。”她一脸的疑惑:“那到底多辽阔啊?”我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词:“也许,比这黑暗还要辽阔。”
世界重回黑暗,闭上眼却依然能够看见光芒。不是那明亮的青色的光,而是犹如废墟之间的火星,那隐约的深红的微光。
我拉着洛亚尔跟在索瑞斯身后,迅速穿行于长长的甬道之中。“去哪?”我忽然发现他改变了方向。“你们进步很快,不小心可能会把地宫的建筑给毁了,我们上去练。”我一愣:“上去?”“嗯,到地面上去。”话音未落,他已纵身上跃,我紧随其后,只觉一阵熟悉感。同一个瞬间,强烈的光线刺痛双眼,我不由用力地闭上眼睛,皮肤随即感到一阵陌生的暖意,那是太阳的热度?索瑞斯没有说话,似是静待我适应。洛亚尔很平静,对于他来说,光与暗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白亮的光芒依然有些晃眼,但已渐渐地能够看清眼前的景物。
漫天黄沙之中,破败荒凉的故里的废墟。
两年多的时间,道路早已被黄沙覆盖,贫瘠的土地没有长出一寸青草,断垣残壁隐约其间,垒起的沙堆中露出一截白骨。没有人记得城市的名字,逝去的事物总是很容易被遗忘,无论是人还是家。“白天有沙尘暴,基本不会有人出现,晚上可能会有露宿的旅者。”话音刚落,他随即右手一扬,一道狂风扬起黄沙无数。我们立时退开应战。训练多日,我已习惯了他的狠辣无情。青色的电光与狂风对峙,我借着黑洞造成的空隙猱身逼近,手中匕首直取中宫,他斜身避过,刃锋仅带下一幅衣袖,洛亚尔乘机绕到他身后,掌中烈火直袭他的后脑,索瑞斯挥手挡开他的攻击,左手一划,地面突然冒出数十根石刺,洛亚尔跃起避过,他已一道闪电向我劈来,我急忙结出冰凌挡格,被逼得退后一步,他闪电般追到我身旁,一脚正中腰间,我立时摔出几米远。训练对于我们来说等同于生死相搏,但我知道,即使出尽全力,我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即使是拼命去做,也还有很多事情无法做到。
我们不相信也不需要奇迹。
洛亚尔的右肩吃了两柄冰凌,一言不发地坐在墙边替自己治疗。他的话很少,安静得容易失去存在感。我治好自己小腹上的划伤,索瑞斯站起身来:“要在这训练一个月,期间不能回到下面去,东面一百公里有个镇子,吃饭问题自己解决。”说着,他一闪身已在百米之外。意料之中的考验来得有些早,我站起身,无奈地望了一眼残阳之中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城镇,转头望向洛亚尔:“能走了吗?”他点点头。飞速穿过辽阔的荒原,血红的残阳犹如浸透了鲜血的眼瞳,漠然俯视世间卑微如蝼蚁的众生。我仰起头,黄昏的天空很漂亮,有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美,深浅的霞蔚散落于广阔的苍穹,为苍黄的世界笼上了一层黛紫。“天空,很漂亮吧?”洛亚尔忽然轻轻地问。我愣了一下:“嗯。我从来没有见过黄昏。”“以前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看也没觉得有多美。”他的声音里隐约的惆怅。凭借着在没有交通工具的庞大地宫里锻炼出来的脚力,我们两个小时便到达了索瑞斯所说的镇子。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城镇的四周修着很高的城墙,城门在入夜后却依然大开着,街上的人很少,多是忙着收拾摊档的小贩。我看了一下周围,拉着洛亚尔闪进一条小巷。只是一个冷清的小镇,街上也没有警察的影子,但我们两个都完全没有偷盗的经验,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去偷面包。洛亚尔扯了好一会,那几根看似粗陋的铁条形成的锁依然牢牢地扣在一起,凭他的力气居然没能把它们扯断。他想了想,掌心腾起火焰,烧了一会儿,又让我用冰去冻。我明白过来,才反复几下,那个简易锁一碰就断裂开来。看着那个废掉的锁,我忽然想到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向修学习开锁。店里很黑,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架上还放着些卖剩的面包,似乎店主人还没来得及清理。
寂静之中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屏住呼吸,两人麻利地收拾起来。刚收拾妥当,突然灯亮了,身后一个粗哑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尚未回头,洛亚尔已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将他敲晕。我抓起袋子,一把拉过他夺门而出。不知跑出多远,我压下自己狂跳的心,闪进小巷,茫然地望着周围:好像,有点不对。“怎么了?”洛亚尔也有些气喘,但比我要镇静一些。我想了一会儿,无奈道:“我不记得出城的路了。”
一夜无事。晨曦照亮了红瓦的屋顶,他依然木着脸,目光平视前方。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问:“洛,你还在生气吗?”“回去之后我要揍你的话你不许躲。”他的语气平板没有起伏。“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无奈地望着人来人往。城镇里斗篷并不是少见的装束,坐在路边的我们也没有引来什么注意。“小朋友,迷路了吗?”少年人的声音,我随即感觉到洛亚尔气息一紧。我抬起头,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到我们跟前,连帽的斗篷投下的阴影使人看不清他的相貌。我碰了一下洛亚尔的手臂问他怎么办,他捏了一下手掌示意我回答。“……是的,你知道城门的方向怎么走吗?”看见我的脸时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神色如常,微微一笑:“我正好要出城,一起走吧。”说着拉下了斗篷的帽子。我猛地一震,瞬间如坠冰窖,脑中一片空白。浅得几近无色的冰蓝瞳孔。洛亚尔察觉我的异样,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的手掌让我镇定,慢慢地扶我站起,顺势拉过斗篷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压低帽檐遮住了表情,同时微微一笑:“谢谢。不用在意,她一直身体不好。”那人会意一笑:“是这样啊,那走吧。”我木然地被洛亚尔拖着走了几步,才勉强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惊恐,努力维持着木然的表情,抬起头来:“为什么要修那么高的城墙却又不关城门?”那人回过头来,微笑道:“你们还小也许不知道吧,两年多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战争,时间不长但规模很大,双方死伤很多,这里是当时的最前线,所以有不少剩下的防御工事。”没有人接话,那人也明显感觉到气氛忽然冷了下来,收敛起笑容,回过身不再言语。洛亚尔忽用细不可闻的耳语对我说:“小心点,他是影灵。”
影灵是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种族,在长年的对战中败给了巫师,被巫师所奴役,每一个高级巫师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影灵。科特说,我们的战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影灵的参战。他们,是兵器。果然,但是他吗?记忆中的脸很模糊,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我们被巫师盯上了,一与那人分手立即逃进沙漠。”我点点头,身后的巫力气息很清晰,大约有五六个。和巫师不同,咒师可以将力量隐藏起来,所以前面的那个影灵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被巫师盯上应该只是因为我们形迹可疑。走了大约十五分钟,那人把我们领到一条热闹的大街上,回头道:“这是主街道,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就是城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不好意思,不能和你们一起到城门去了。”“没关系,谢谢你。”他一摆手已隐于人流之中。洛亚尔手指微动,同一个瞬间,我们消失在大街中央。
“够远了。”他猛地停住脚步,我回过身,身后隐隐传来引擎的声音。“他们带了先进的追踪设备,甩不掉了。”我站开几步,望着远处迷眼的沙尘。“尽快解决。”我们同时缓缓抬起左手,手背呈现出清晰的蓝色光纹。没法甩掉就杀掉,索瑞斯如此嘱咐。追踪的汽车进入视野的刹那,地面弹起无数刺眼的青色电光,几辆汽车立时炸裂开来,泉涌的鲜血迅速渗入沙地之中。并没有一击必杀。一个人迅速脱出车厢,另外两个重伤者打开车门滚了出来。一个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是……咒师……快回去……报告……巫王……”我们急忙出手拦截,可劈出的风刃都被那两个重伤者拦下,转眼间那人已奔出十几米,追上他不难,但势必进入城镇的监控范围。不保证没有被发现踪迹,是不允许回去的。突然,那人猛地停住脚步,而后身形僵直地倒在地上。我们猛地愣住,那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双眼犹如看见恶鬼般睁大。那人倒下的地方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没有看见他拿着兵刃,仿佛那人自己死在了他的面前。洛亚尔左手一扬,两柄冰凌正中那两人的咽喉,遍地尸身连同汽车的残骸瞬间化为烟尘。洛亚尔抬起头,目光冷彻如冰:“你是谁?”我退到他身旁,同样凝神戒备。“是洛亚尔和漪澜吗,听索瑞斯提起过你们,果然很厉害呢。”那人慢慢地走到我们跟前,和索瑞斯差不多的年纪,稍长的淡金的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尾巴,有些朦胧的瞳孔是海水般温润的蓝。“我叫疾风。”他看着我们,微微一笑。
索瑞斯倚在岩石上,眯缝着眼扫了我们一下:“没死啊?”“索瑞斯,虽说必要但这也太早了一点吧。”疾风淡淡地说。索瑞斯坐直身子:“疾风啊,你怎么和他们一起?”“刚好有生意在那座镇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话说你别转移话题。”疾风找了块石头坐下,把斗篷的帽子扣回头上,似乎很不适应太阳光。“我认为时间很合适。”索瑞斯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可是,两个人都没有进过城市吧?”疾风回过头看着我们,眯起眼睛一脸坏笑,他似乎已经猜到我们为什么会陷在镇上被巫师盯上了。“那又怎么样?”“你第一次进城也是科特带着你的吧。他们连潜行都不会,不被发现才怪。”“又不打算去当杀手。”“多学东西总没有坏处。”疾风转头对我们道,“我教你们怎么样?”我看了一眼索瑞斯,他漠然道:“你们两个速度不错,很快能学会的。”相较索瑞斯,疾风是个很温和的人,那如水的笑容和他杀手的身份极不相配。相处不过半日,连洛亚尔那木然的表情也柔和起来。“看来,你们挺喜欢索瑞斯的。”三个人靠着岩石坐在地上休息。“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解。“只是有些意外,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除了我,其他的小孩没有一个愿意接近他。”疾风的脸上有隐约的怀念,“不理解的人或许会觉得他很难相处吧。”“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吧?”他笑:“长那么大,除了当年教他的科特外与他有来往的就我一个,朋友可以算是,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你听他提起过我们,而对于其他人,他连提问都不会回答。
一个月的训练漫长而艰苦,改变昼伏夜出的作息习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很多时候,训练一结束我就趴在沙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自己被拖到路边的空屋里。迅速扩大的攻击范围几乎把废墟的东部夷为平地,索瑞斯便把训练地点放到沙漠之中,于是又增加了每天几个来回的脚力训练。疾风从外面回地宫的时候,偶尔会经过训练的地方,有时还会突然兴起与索瑞斯一起训练我们。他依然扣着帽子,说是有点惧光。
又一次回到地宫,我花了点时间才适应了这彻底的黑暗,慢慢地推开那扇不再显得沉重的青石门。一定要告诉迦,太阳的样子。室中只站着一个人,背对着门,银灰的发。是修。我正欲说话,他听到声音回过身来,于是我看到了他脚下躺着的人。我只觉呼吸一颤,是迦,她蜷缩着身子双目紧闭,紧紧地皱着眉头,像是在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宽松的斗篷裹着她瘦弱的身体,憔悴的脸苍白如纸。“她……怎么了?”修眨了眨眼睛,很平静地看着我:“死了。今天早上。”我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数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很正常。修又回过头去看着她,安静柔和的脸一如平常,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失败了。我忽然明白了洛亚尔所说的,那种空白的感觉,他很平静地告诉我,而我平静地听着,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以为会哭,会痛,会害怕的心已经能够那样从容地接受一切,只是有一种忽然空白出来的感觉,挥之不去。
在迦死去的那天,为了能够准确地知道天色,科特在石室的墙角装了一面小镜子,能够看见外面的天空。镜子装好的时候,恰是破晓,镜子反射出一方微茫的晨曦,落在她披肩的银灰的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