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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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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德国PPK手枪,手心上满是汗水。
他知道,他必须要完成这项任务,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他才有可能寻找他的自由。
从小就被母亲抛弃在卡斯特隆市的修道院内。他是个孤儿,从小就学会了生活在孤寂之中。人们都只能看到他脸上的冷漠和执着,却看不透他的内心。
他只有在摸到□□时候才能够挣脱束缚,只有在那个时候他会觉得他是幸福的,只要他手中有枪,只要他能够扣下扳机完成规定的任务,他就可以在为布拉特培养杀手的人手中得到他想要追求的天空——他可以得到半天时光,在夕阳下抱着他心爱的枪入眠,而不用接受训练者的责骂。
他对枪和杀手这个职业已经有了一种依赖,他不想跟他心爱的手枪分开,无论在瓦伦西亚警局还是在拉齐奥,他时时刻刻身上都带着一把枪,每天晚上都会独自在训练场中不断举枪,瞄准,开枪,装弹。
他在瓦伦西亚被人称为「梅斯塔利亚神灯」,指引着瓦伦西亚警局前进的灯塔吗?那被国际遗忘了许久的警局因为他的到来而被照亮了。从而人们知道了盖兹卡-门迭塔是瓦伦西亚大区最优秀的警员,最杰出的警督,无论是实战还是警局间的竞赛,梅斯塔利亚神灯的定位射击从来没有失手过。
The God’s Side,听起来是个充满了赞誉的称呼,但这个称呼注定了他只能站在边上,即便与上帝的距离只有那么一点点,也无法逾越。
他无法成为上帝,盖兹卡-门迭塔只是一盏快要燃尽的灯。短短的二十多年时光已经消耗掉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激情。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闭紧了眼睛。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枪。
沉默地看着地上依旧在流淌的鲜血,半个小时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嘿盖兹卡等出完这个季度最后一次任务就去喝一杯吧」的人已经倒在自己的身边。
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留下的不过一具冰冷的尸体。永恒之城中小巷的碎石子路已经被血迹染上了死亡的颜色,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地方,眼前似乎有一种幻觉,就像他回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一样。
伊比利亚半岛不是亚平宁,他想起来卡斯特隆市孤儿院前的碎石子路,童年仅剩的记忆之一。
他低头向自己的右手看去,食指依旧灵活,可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从身体到心灵已经都变得僵硬。
僵硬到已经不能为自由提供栖息地的程度。
他身上散发着杀戮的气息,他知道他应该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够阻拦自己。
在这场赌博中他没有半点胜算,但他只能继续下去。从十三岁那个夜晚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不能回头。
是一场与人生意义的赌博吧,要么他选择不离开孤儿院而是在那里长到成年,最后一生碌碌无为;要么他不选择来到瓦伦西亚警局,而是直接在布拉特的杀手营中,被所有所谓正义的人士唾弃;要么他选择来完成这个任务,得到自由,并且在未来站在警界的制高点。
——即便想要达到这个结果,他要燃尽自己的□□。
他擦了擦手中的枪,闭上眼睛,准备对自己开上两枪。
拉齐奥警局牺牲了这么多人一定会调查的,而他若想不被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倒在血泊中——不过和别人不同,他只需要重伤就够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梅斯塔利亚那自由的飞鸟,听到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声音。
哦,来不及伪装了啊。
握着枪的西班牙人觉得有些讽刺,亚历桑德罗-内斯塔来得倒是足够快,居然在二十分钟内就赶到了,自己没能留出半分钟的时间来做最后的安排。
他冷漠地看着拉齐奥警局专案组组长,肤色本来就比别人要黑一些的内斯塔警督手中已经举起了枪,黑洞的枪口对准了门迭塔自己。
两个沉默寡言的人的最终对决本来不应该有太多交流的,但门迭塔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先开口了。
也许是明白西班牙人在被自己用枪指着的情况下做不出什么抵抗,亚历桑德罗-内斯塔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发问。
「果然你是布拉特的人——在上次集结的时候恩里科的受伤也是你做的?」
西班牙人点了点头,基耶萨的受伤?意大利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明白么。
他根本不想和眼前用枪指着自己的家伙说话,本来有20分钟的时间的,足够让他完成所有的一切——可是来到了亚平宁他的动作似乎已经比以前慢了,虽然只是慢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是杀手和警察的区别,是做了太久的警察,遇到的生死紧要关头比以前少了,枪也就变钝了吧。
有些事情杀手能够做到但最好的警察却不能完成,不过是因为警察是会担心自己的生命的人,而杀手已经决定放弃了一切。
没有姓名,没有家庭,没有真实的光明正大的身份,杀手放弃的东西已经包含了公民最基本的权利,那么活着和死去,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形式。
但他已经做了太久的警察,他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动手吧。」带着西班牙味道的意大利语依然如刚到永恒之城的时候一样清冷,站在血泊中的门迭塔的金发上沾染了红色的血,那是最鲜艳的颜色,交汇在一起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
不属于这个阴暗冰冷的地方,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即便是以死亡的方式。
内斯塔张了张口,觉得自己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
理智告诉他这个人杀死了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事,那是个卧底,那是一个应当接受审判的家伙。但这样一头沾染着鲜血的金发这样一幅清秀的脸庞在自己眼前仿佛变得朦胧起来。
他咬牙扣下扳机,看着那个天蓝色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倒在自己眼前。
倒下的那一瞬间门迭塔觉得自己看到了掠过天空的飞鸟,他恍惚意识到或许少年时代的那个盖兹卡-门迭塔已经早就被杀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而这躯壳也将死了。
多久没有笑过了,他扯动着嘴角想要笑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再无法做到了。
那盏神灯的油已耗尽,他的□□伴随着飞鸟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