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次日落 [意大利众主尤文]》青冢鳴笳

28、28 从未惧怕

　　亚历山德罗-德尔-皮耶罗站在尤文警局里皮警长的办公室外，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被解除禁令，重新可以投入到警局工作中的通知。
　　这算什么，是说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那个已经被内斯塔击毙的人吗。
　　倒确实是意大利人会选择的处理事情的方法，人死了一切都可以推过去嘛。
　　他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二层专案组的办公室，看到黑发的青年依旧同往常一样在给每个人倒茶。
　　「哟，阿历克斯，恭喜你和帕维尔都被解除禁令了。」眼前出现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皮耶罗愣了一下接过来，有点烫，他险些握不住杯子。
　　不知道阿莱西奥那家伙是怎么能拿得住的……
　　「嘿阿历克斯，快点来把这些属于你的东西都做了，堆在这里两天了！」大个子拆弹专员兴冲冲地搬过来一叠档案，「你和帕维尔被禁止插手警方事务的时候，虽然警局临时也把史蒂文警官调过来帮忙，但还是折腾不完。」他将那堆档案重重地置放在皮耶罗的办公桌上，「阿莱西奥已经分类好了，史蒂文也筛过一遍了，都是归你调查的东西。」
　　居然都放了两天，要是有重要的东西早被你们耽搁了……卷发青年有些不爽地抓了抓头，「帕维尔呢？」
　　办公室里忽然就静了下来，刚才的喧闹气氛不复存在。
　　皮耶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一个个看过去，这帮同事们忽然都怎么了……
　　最终在他右前方传出来法国人并不怎么纯正的意大利语，「帕维尔今天早上就和何塞-萨拉斯一起赶赴罗马城参加他们昔日同事的葬礼了，这次拉齐奥的专案组除了内斯塔警官几乎全军覆没，牺牲的人里也包括Pippo的弟弟。」
　　菲利普的弟弟吗……那个比自己要小两岁的看起来总是很依赖人的家伙也牺牲了啊。

　　内德维德站在殡仪馆门口，抬了几次脚都还是停在原地。
　　西蒙尼-因扎吉，那个以前还缠着自己要自己带他去野外进行射击越野的年轻警官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拉齐奥警服在血泊中染上了生命死亡的颜色，血漫延开来，逐渐渗透进每一寸布料，直到那天蓝色慢慢变成暗紫色。
　　他有点不能想象盖兹卡-门迭塔那个清冷的仿佛一切事情都跟他无关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那个瓦伦西亚的神枪手做下的吗，一瞬间内德维德想起来这个西班牙人的定位射击成绩异常优秀，从未失手过的人在面对内斯塔的时候也支持不下去了吗。
　　又或许不是内斯塔那个家伙有多强，而是门迭塔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意志。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可以说太多了。
　　一流警察的应变能力比不过一流的杀手，但杀手的剑锋如果到了警局，就会变得钝了。他想起来在布拉格杜克拉军队警校培训时教官说的话。
　　拉齐奥专案组就这样解散了，这是一种被迫的解散却又是无可奈何的。人的生命在阴谋和战争中显得过于渺小。
　　是的，战争——他愿意用这个词。不管旁人有没有意识到，捷克人觉得在门迭塔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战争就已经提前到来了。
　　他看着墙壁上那张黑白色的照片，小因扎吉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他忍不住想起一年前被击杀在自己房间中的尼古拉-文托拉，同样是年轻的警员，同样是有着杰出的才能，但他们还没能有太多的表现机会，便已经再不能举起枪再不能到警局来报道了。
　　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一定会面对风险，每个人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是的，每个人，自然包括他帕维尔-内德维德。
　　而他从来不惧怕。

　　拉齐奥警局在这次事故中受到重创，专案组已经解散，而警局的经费也一时集结不足。当内斯塔都无法说服自己留在这个战友都沾染了鲜血的地方后，米兰警局也对他下了一纸调令。
　　改天他就应该飞到米兰城然后去米兰警局报道，再也不用穿上拉齐奥的天蓝色警服。
　　帕维尔-内德维德是坐在酒馆之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被塔奇纳迪和皮耶罗硬拖到小酒馆去，沉沦的气息弥漫在身边，仿佛要洗去一切的不快。
　　「不知道尤文会不会也有这样解散的一天。」尤文警局的专案组组长喃喃念着理了理有些乱的卷发，盯着杯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被称为「尤文之子」的黑发警官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如若真有那样一天，便是我最后一滴血流净之日。」他转过头拿过捷克人面前的酒瓶给自己斟满酒，「帕维尔，你觉得呢。」
　　捷克人明显愣了一愣，棕发的警官便已经从塔奇纳迪手中抢走了酒瓶。
　　「阿莱西奥的酒量并不怎么好——前几天大概还被法比亚妮灌醉过吧。」
　　他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笨拙地解释着，忽然觉得如果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也挺好。
　　「应该说恭喜吗——我指波博斯基已经在血案发生前一周向拉齐奥警局辞职回国。」
　　哦对，是的，那家伙没有被莫名其妙当成共犯也是件挺好的事情。捷克人看着酒杯中金黄色的液体映出自己的倒影，他恍惚想起来三年前波博斯基的样子。
　　「是啊，他没有扯进来挺好的。」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意大利人的话。
　　「帕维尔，我一直有些奇怪，你不觉得门迭塔这件事有些蹊跷吗。」
　　蹊跷？必然是有的，捷克的金发警官点点头，想要听听对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他盖兹卡-门迭塔再能干，再作为瓦伦西亚的神灯有着超乎常人的办事能力，也没有办法凭空套到帕维尔-内德维德的私人联系方式吧。」
　　捷克人皱紧了眉头，是在集结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等等，皮耶罗在这个时候提起波博斯基，再提出这个疑问……
　　内德维德嘴角再也泛不起笑意，他不可能去怀疑卡雷尔的，永远都不可能。
　　他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来去结账。
　　「阿历克斯，天色也不早了，阿莱西奥已经醉了，我送他回去。」
　　他明白自己在逃避，逃避面对一切可能性，但他无法抗拒自己此时的行为，也无法说服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