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逝雪楼主 ...
-
又是一年冬季，细雨飘落，竹屋内白衣女子坐在案几前边思虑边写着什么，桌上刚泡出的绿茶，茶香四溢。放在一侧的暖炉旺盛地烧着。
“小姐，小姐。”人还未到，声音却已传入屋内。
叶夕凉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破门而入的清浅，撑着膝盖喘气，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沾着水珠，双丫髻的发式显得她更加娇俏可人。四年来，出落得越发美丽，只是这沉不住的性子却始终未曾改变。
“清浅，又发生了什么事？是膳房的阿贵生病了，还是哪棵梅树的梅花开了？”叶夕凉打趣地瞧着她，看她着急的模样，自是知道定不会是平日琐碎的杂事，然而起了兴致忍不住想逗逗她。
清浅面上一红，脸鼓得圆圆的，俏声说道：“小姐，你又在捉弄清浅，这回可真不是小事，有个人强行入谷。”
“竟有这么回事，门口的弟子呢，难道没有拦住她吗？”叶夕凉放下书，霍然站起。
“扶桑，绿音出手制止，但那人来势汹汹，且武功不低，他二人合力也抵挡不住。”清浅惊讶地描述着，她心里也颇为震惊，且不说兰心谷地处隐秘，若不是知情人怎能轻易找到，然此人又如此无礼，来意不明，正逢白眉仙人几位又出谷四海游玩，倘若真是闹事之徒，凭她一人之力断然招架不了。
“清浅，赶紧带我前去，看看是何人如此放肆。”叶夕凉神色凝重，眼下也只有去瞧瞧情形再做打算。
她披上白色狐裘披风，跟在清浅后，二人借着轻功赶至谷口。隔着花林便已听见激烈的打斗声，那人步伐轻巧，可见内力深厚。意识到这一点，叶夕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翠绿之中，一袭藏蓝色衣衫在烟雨中狂舞，乌黑的发丝在一招一式间随之飞扬，又行了几步，才看清雾霭中的脸，黑眸如墨珠流光溢彩，长发披散，几缕青丝贴在面颊之上，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更有几分明艳之美。那双眼，叶夕凉微微一震，四年前精致的脸悄然浮现，心底一片荒凉。
“住手。”叶夕凉及时制止了情绪，喝住打斗的扶桑绿音，走上前对着那人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你硬闯入兰心谷所谓何事？”
“在下是奉命来求白眉仙人前去为左护法医治。”那人微笑地向叶夕凉行了礼，眸间澄澈，并无挑衅之意。
“你是谁？兰心谷的规矩想必你也听说过，不救来历不明之人，不救与兰心谷无关联之人。”
叶夕凉瞧着有些近似墨紫离的脸，再看倒了一片的木棉花，心下泛起几丝怒意。
“一枝梅，疏影。”那人笑着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又继续说道：“在下自是知道兰心谷的规矩，只是请叶姑娘先看完这封信，再逐下客令也不迟。”
叶夕凉带着疑惑拆开信，看着纸上之字，一瞬间怔住，手僵了片刻，竟然是白眉仙人的笔迹，脑里一片混乱，依照字迹来看绝对不会有错。这事看来简单，却是矛盾重重，如说这疏影早已见过白眉仙人，大可请师父去救治那什么左护法，也不用多花费这番力来找她，只怕此事另有蹊跷。
“这字是出自师父之手没错，但谷内近日琐事繁多，恐怕我没法出谷救人，请恕我无礼了。”叶夕凉婉言拒绝，在还未摸清一切之情，还是谨慎为妙。
疏影也没有怒意，勾唇一笑道：“白眉仙人让我带话给叶姑娘，务必听从师命。不知叶姑娘是否还有事要办呢？”
叶夕凉冷冷地瞧着他，嗤之一笑：“我还有选择吗？花公子。”
叶夕凉转身对着清浅交待：“清浅，我出去的这几日，好生看守着兰心谷，可别再搞出什么事端来。”
“小姐”清浅犹豫着拉住她的披风，深怕她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叶夕凉淡淡一笑，安慰道，其实心里却是没什么底，她唯一清楚的事便是此行非去不可。然而师父的用意何在，她看不透。
叶夕凉骑上骏马，扬鞭而去，这一路不曾停歇，幸而在她体力透支之前，终于到达了逝雪楼。
“叶姑娘，逝雪楼已到，请随我上去。”逝雪楼坐落在青州另一侧的山后，经过一条石道才到。若不是今日之行，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这荒山之后竟是另一番景象。没有寒冬的冷冽，春日般暖和的气候，土地一片平坦，阡陌交通，妇人们坐在门前谈笑织布，孩童嬉戏，男子们在田地里耕耘，安详之意，竟是像极了高中书本中的世外桃源。
疏影细细看着她惊愕的脸，眼里满是笑意：“叶姑娘为何如此惊奇？”
叶夕凉愣了愣，如实答道：“这似乎与我想象的不一样。”
“那叶姑娘心中的逝雪楼应是怎么样的？”
“我想象中的。”她手摸了摸下颚，思虑了一会才说道：“应该是在冰冷之地，终年不化的雪山之上，逝雪楼高耸入云，仿佛坐落在仙界之际。”
疏影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秀目弯成了月牙，多了几分柔美。
“我说得话很好笑吗？”她很是无奈地看着他，武侠小说里一向都是如此描写的。
“不是好笑，是很好笑。”疏影强忍住笑意，带着她穿过屋舍，直至一处三层高的阁楼，朱红的屋檐衬着浅绿的林子倒也有一番格外之美。
进入阁内，已有三人在前厅等候。
疏影点头示意，对她抬手请到：“叶姑娘，左护法就在内堂。”
内堂中一中年男子负手背对着他们，气度不凡。听到声响，转身，严厉的目光在看见叶夕凉之后，目光柔和起来。
“叶姑娘，你来了。”
“看您的样子，不像受伤之人，又哪里需要夕凉出手相救。”叶夕凉眸中浮光一现，隐隐怒意显露。
“夕凉姑娘是明白人，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找你前来，是经过白眉仙人之意。”
叶夕凉杏眼一挑，唇边仍挂着笑意，现回头想来，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就已经陷入了这局，兰心谷本就是神秘之地，岂是她随意就能寻到的，只怕是白眉仙人早就安排好的，什么琉璃坠，不过只是借口，就算没有此，他也会将她留在谷中。
暮天霖看她面色生寒，冷眼相对，知道她是真的生了气，道：“夕凉姑娘，请不要怨恨白眉仙人，这事容我慢慢细说给你听。”
“好，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花费四年设我入计所谓何。”叶夕凉冷静压抑住心中之气，静而不语，等待下文。
“不知夕凉姑娘已经可曾听说过逝雪楼。”暮天霖笑着问道。
“闻所未闻，江湖上除了四世家，有名气的便只剩下华浓派，白虎门，琼华派，明教以及近年来崛起的凤阙宫。”叶夕凉撇了撇嘴，这人不说正文，反倒是问起她来了。
“逝雪楼并未在江湖扬名，并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叶夕凉瞧着他高深莫测的眼问道。
暮天霖眼露笑意，点头道：“不错，逝雪楼与江湖上的教派有所不同，夕凉姑娘自打你进阁楼来，是否有发现这逝雪楼缺了些什么？”
“缺了什么，是楼主。”叶夕凉想了想脱口而出。
“正是。”他露出赞许地目光瞧着她，心里暗自思忖白眉仙人所找之人果真不凡。
“虽说没有楼主，可这并不能说明逝雪楼有什么不同？”她的怒气渐渐淡去，被越来越多的疑惑取而代之。
“逝雪楼建立于四年前。”
四年前？她心下一怔，为何又与四年前扯上关系，不好的预感反复地提示着她接下来的话必定与自己有关。
“我们都曾受恩于白眉仙人，四年前他将我集结于此，建立逝雪楼，让我们静心等待夕凉姑娘。”暮天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越说越扯，我拜入师父门下虽也是四年前，但他从未与我讲过此事。”
“夕凉姑娘在凤宇城想必也听说过当今太子软弱无能，并非真正能继承王位，坐拥天下之人。天下奇人异士观星，却发现竟出现两颗紫微星，紫微即是帝王之星，两虎相争，必有胜负，而夕凉姑娘便是这斗争中的关键。”
“我是关键？”叶夕凉听得一愣一愣，关于紫微星她也只有在电脑占卜运势时有所了解，这两颗紫微星甚是奇怪，按理说这是不符合科学的。难道异时空的星象也不同么？
“紫微星是帝星，然而没有良将辅佐的帝星如同失去左右手，难成大事。夕凉姑娘，你命宫正处七杀星，是将星，你就是那辅佐帝星的良将。”他正色说道。
叶夕凉已有些明白，想来即使两颗帝星，如真若他所说她就是将星，那白眉仙人自是想让她辅佐其一夺取王位。想到这，她的头就隐隐作痛。关于命主七杀星她是知道的，丁晓佳曾拿她的生辰八字去算命，当初只当玩笑一笑而过，哪知如今成了真，可她却着实不愿做什么辅佐帝王的良将，只是看这情形，她好像逃脱不了命运的主宰。
“那两颗紫微星是谁？”叶夕凉抬头静静地看着暮天霖，她已经接受了让她再次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的安排。
“三皇子，凌天然，七皇子，凌凤眠。”
“竟然是凌天然。”略微有些吃惊，但回想气他温和眼底下深藏的霸气，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这七皇子，她还未见过。
“我可以选择不信，或者不接受吗？”明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
“白眉仙人说知姑娘定是不愿接受，只是七皇子之母，虞妃娘娘是你娘的知己，她生前对你娘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你娘早在八岁那年饿死街头，是她把她接回兰心谷。白眉仙人说他一生唯一的愧疚也是虞妃娘娘，当年若非他令她前去凤宇救治四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便不会使她嫁入宫中，郁郁寡欢而死。”
叶夕凉苦笑地叹了口气，她已无后路可退，师父不愿亲自说出口，而是由他人代为解释，大概是觉得心有愧疚的表现吧。四年来，师父的关怀，疼爱皆出自真心她自是清楚，念及此，她心头就软了下来。
“我要辅佐的人是三皇子，还是七皇子。”
“七皇子，凌凤眠。”暮天霖见她不再挣扎，也松了口气，眼神亮了亮。
“那你们是想让我如何辅佐她，我虽是将军之女，但你也知我在将军府无足轻重，若是让我入宫争权夺势实属不易。”
“夕凉姑娘有所不知，圣上虽已封了太子，然而真正要坐上皇位需要拿到当年足以号令天下的血玉壁。”
“也就是说是想让我去寻找血玉壁。只是皇上怎么会让皇子去争江湖之物，实在令人费解。”
“血玉壁是号令天下之物，本就是皇家之宝，不知何时流出皇宫，成了江湖人纷纷争夺之物，传说虽不可信，然此血玉壁中却是真有玄机，要找到先祖遗留的宝藏就必须需要血玉壁的指引。”听完此话，叶夕凉差点晕厥而去，这话，这场景，俨然让她联想到21世纪热播武侠大片里的经典片段。虽是狗血了点，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顺应要求。
叶夕凉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目光定定地说道：“本想游遍江湖，凭着这身医术闯出些名头，却是接到了如此重任，不过，已成定局，我接受便是。眼下，我只求完成任务之时，也望能让我自由而去。”
“楼主若是辅佐七皇子登上了皇位，这小小要求他自是会答应的。”暮天霖见她答应下来，立即转变了称呼，恭敬说道。
“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暮护法，现在为我介绍一下逝雪楼的其他人。”她语气淡淡，却自有一分凛然之气，暮天霖心想或许这就是天生的王者之风。
侯在前厅的四人，见暮天霖跟随在叶夕凉身后，便知晓她已接下楼主之位，一齐上前低头行礼：“参加楼主。”
“四护法听令，从今以后，我便是逝雪楼楼主，也是你们的悠然公子。”她几番斟酌，逝雪楼入江湖已是弦上之事，觉得还是以男子身份示人为妙。
“属下遵命。”
叶夕凉快速地扫了一眼四人，疏影她已认得，其他三人却仍是一无所知。
暮天霖走到她身侧，一一为她介绍，暗香，疏影，玉楼，春令分别来自青州，凤宇，白州，钱江。
暗香与疏影在凤宇设有隐藏地，而玉楼，春令则长期呆在钱江。依照叶夕凉来说这四大护法便是有组织有纪律，各司其职。
听完暮天霖细细的解释，叶夕凉倒是轻松不少，逝雪楼虽四年空设楼主之位，然楼里之事井井有条，并不需要大肆的改动。若说有什么遗漏之处，便是暗香，疏影在凤宇的藏身之处，既要收集情报，又不能暴露身份，唯一之策便是建立个酒楼做掩饰。
叶夕凉抬首看天，夕阳西下，天空中点点星光。正上方两颗璀璨耀眼的星间一颗泛着红光的星忽明忽暗。
她笑着长吐了口气，身世之谜还未真正解开，如今又加上这辅佐之事，她肩上的责任愈渐多起来，何时，才能逍遥一回。
思虑间，明亮的黑眸浮上心头。
“紫离，如今你在何方，是否还会想起我。”靠着窗沿她低低呢喃。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逝雪楼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