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组》易容术九

10、复仇者2(完)

　　程锦坐回了他的老位子——杨思觅旁边。他看着精神不太好的杨思觅：“思觅？”
　　杨思觅转头面向他。
　　程锦皱眉，杨思觅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泛青。“你怎么了，没睡好？”
　　“嗯，有点困。”杨思觅沉重的眼皮缓慢地眨动一下，“你能抓到他？”
　　“不知道。”程锦道，“你希望我抓到他，还是希望我抓不到他？”
　　杨思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答非所问：“还是你在的时候比较有意思。”

　　程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不妨碍他领悟大概意思——大约就是活着没什么意思。“所以？”
　　杨思觅微微一笑：“所以就抓住他吧。”

　　程锦心中叹息，杨思觅这么说应该不是出于正义感，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意思”——他很无聊，所以决定把自己的无聊建立到凶手的痛苦上。
　　“好。我们先来整理一下思路。首先，把司机的信息发到网上的是不是凶手？你的同事已经排除了是司机周围的人把信息发到网络上的可能性。那就先暂定是凶手发的，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安安静静的报仇不是更好？为什么要大张旗鼓？”

　　杨思觅道：“无聊？”
　　“……都三年了，以前也没见他无聊。”不过程锦还是从口袋里拿出笔和便签本，记下第一条原因：无聊。“还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他觉得直接弄死他们太没意思了，所以就把这个司机死亡的信息发布出去恐吓其他还活着的人？”杨思觅见过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变态杀手，其中有些很喜欢把被害人吓个半死，或者干脆吓死。

　　程锦觉得这就是杨思觅对“无聊”的解释，他猜测杨思觅是不是也这么做过。“有可能，可能凶手的犯罪行为升级了，他不再满足于默默地杀死他们，而是升级为虐杀。不过我在想一件事：司机的往事被曝光有没有可能和廖士莘的案子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杨思觅沉默了几秒，“如果我是凶手，你是廖士莘，那天我看到你在网上留下的遗书，看到你讲述你杀人的原因，那我可能会后悔。”

　　程锦点头：“所以？”
　　“凶手对廖士莘有愧疚感，他把司机的过往发到网上是在替自己辩解：我杀人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该死。”

　　程锦若有所思：“他不后悔复仇但后悔伤及无辜？他觉得他和廖士莘在一定程度上同命相怜，或许还相知恨晚？嗯，他们是有些相似。记得廖士莘也对被串到铁签子上的周海感到抱歉。”可惜人都死了，抱歉有什么用。
　　人有时很矛盾，既残忍，又悲悯。

　　分析完两个凶手的心理后，程锦想到件事，他看向杨思觅：“你刚才说你会后悔？”
　　杨思觅道：“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我杀了你，我肯定会后悔。”

　　程锦笑着摇头：“不，不管怎样你都不会后悔。现在的你说会后悔，那是因为你和我熟了。如果你杀了我，那意味着你没机会和我熟悉起来，你也就没机会后悔……”
　　杨思觅困倦地垂着眼睫，像是要听睡着了。

　　程锦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笑道：“好吧，想办法把他抓住，这样我才能带你回去睡一觉。”
　　他的笑声引人侧目，步欢扬声问他：“有办法了？”
　　“有个可以一试的办法。不过得先找出三年前那个女孩的家庭信息，我需要一些线索来验证我的想法。”程锦道。

　　魏清看看他，走开去向谢铭汇报。
　　程锦问小安：“银行帐户查了吗？”
　　“还没好，游铎在跟。”小安道。
　　步欢突然在旁边朝程锦使了个眼色。

　　程锦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别问银行的事？
　　他暂时放下这事，改说别的：“三年前，那辆长途客车走的线路是直达镇平市的，虽然那个性侵犯在中途就下了车，但我认为他既然会坐那辆车，那他应该是镇平市人，风头过后他或许还是回到了镇平市。不知道我们的复仇者有没有找到他。小安，你查一下镇平市这三年来有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致人死亡事件。”

　　小安快速搜索数据库：“有很多，除了意外事故还有很多斗殴抢劫造成的死亡。数据库里的信息不够全。我打电话去镇平市那边，让他们把资料传过来。”

　　不久后，镇平市那边把资料陆陆续续地传过来了，有好几百份。
　　步欢动员大家一起帮忙查看。

　　当年那个性侵犯的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把不合年龄性别的去掉，看起来正常的意外事故也去掉，确定是非法小团体打架斗殴的也去掉，再去掉不相关的死亡事件……最终，筛选出了最可疑的五份记录：

　　第一个是车祸死亡，被害人的尸体惨不忍睹，肇事者逃逸；第二个是过程离奇的医疗事故，有谋杀的可能；还有两个据说是抢劫杀人，但尸体上的累累伤口显示被害人被严重过度杀害；最后一个，被害人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没有找到凶手，但怀疑是他欠下了赌债。

　　程锦问大家：“你们觉得哪个像那个性侵犯的结局？”
　　“都像又都不像。”小安皱着脸说，“我再打电话去那边详细问下这几个人的情况。”

　　韩彬在旁边提出另外一种可能：“这个性侵犯可能还活着，或许凶手没找到他……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他都能找到这个隐姓埋名的司机。但他找到他，不一定就会杀死他，死亡在某种程度上是解脱，他肯定不想这个性侵犯太快解脱。”

　　步欢点头，表示同意。
　　其他人也都赞同：“没错。”
　　程锦也同意，但看到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同意这种可能性，他还是心凉了一下，提醒自己记住：这些都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家伙啊。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设想一下：如果复仇者没有杀死性侵犯，那会怎么对他呢？会让他重伤到残废？或者会……阉了他？不杀他，那也肯定不会放他走，但一直关着他也不现实……”

　　韩彬沉声地接话：“可以让他神经失常，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大家都沉默。

　　步欢没心没肺地笑道：“那我先打电话去问下镇平市那边的精神病院。”
　　很快他查到了结果，当地的一家精神病院中是有一个很惨的病人：他失去了性功能，双眼失明，失去一只手和一条腿。医院的人说他受过严重的精神刺激，经常嚎叫着说胡话，例如“我错了！我有罪！求求你饶了我……你杀了我吧！”之类的。

　　程锦打个寒颤：“谁送他去那的？”
　　“精神病院说是他的亲属送他过去的，但又说从没人去探望过他，不过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个男人打电话来询问这个病人的情况，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下午，银行那边的查询结果出来了。
　　长途客车案中的女孩是单亲家庭，父亲早逝，她跟妈妈和弟弟一起生活。
　　遭遇不幸后，女孩随家人离开了镇平市。
　　银行帐户的使用情况显示，他们一家后来应该是搬到了新建市。

　　等到晚上，新建市的相关部门确认：女孩一家的确搬到了新建市。
　　女孩在搬到新建市两个月后精神崩溃自杀了。她死后，她母亲得了重病，半年后郁郁而终。
　　至此，这个家庭只剩下了最后一位成员：女孩的弟弟于峰。由于母亲去世时，他已经成年了，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亲戚一起生活。后来他不知所踪，如果他还在人世，那他今年应该是21岁。

　　程锦叹息着点头，和他的猜想一样：“我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执着这么疯狂地复仇，最大的可能就是后来发生了更大的悲剧。”

　　“原来你是想验证这个。”魏清更关心能不能抓着凶手，“基本能确定凶手是于峰，那有办法抓到他吗？”

　　程锦：“可以试试。于峰在杀死司机时误杀了廖士莘父母，他对廖士莘有愧疚感，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个弱点把他引出来。我们可以在网上或现实中散布一个消息：将在某某时间某某地点安葬廖士莘。或许会有很多网友去参加，我认为于峰也会去，你们应该有于峰照片？到时大家睁大眼睛把他找出来吧。”

　　“没有他近期的照片。”小安说，“但我可以用软件处理下，尽量接近他现在的形象。”
　　“细节你们安排吧，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杨思觅我能不能带走？”程锦问。反正杨思觅留下也没用，他基本不干活，他在不在大家的工作量都不会有变化。
　　谢铭批准后，程锦带着杨思觅离开：“你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去你家？”
　　“……当然可以。”

　　两天后，于峰被捕。他心理素质极好，自始至终自始自终什么都不承认。
　　但他作案太多次了，次数越多失手的概率越大，之前有两次作案他没能做到了天衣无缝，而是出现了疏漏，最终就被锲而不舍的安全部员工给追查出来了。

　　在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本人仍然不认罪，他也还是会被定罪，但意外的，他没有判死刑，而是被专家判定为精神严重失常，然后被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了，应该会治上一辈子。

　　程锦后来问步欢：“他真的精神不正常？”
　　步欢笑道：“你该去问韩彬，他参与了精神鉴定——他是学医出生的嘛，据他说于峰是偏执狂反社会，精神失常理智全无。哎呀，反正人抓到了就行了呗，落我们手里他跑不了的，你不用怕他会继续危害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