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月夜见

25、尾声 那一次离去

　　“爷爷，你真同意让我出去？也不反对我成为骑士？”洛克很兴奋，但也忐忑不安，小心翼翼。
　　“我的孩子，你的心中有一把剑，但我不会帮你开锋。善泳者溺于水，利器伤人伤己，善战者也终将毁于手中的武器。所以，我不希望你被力量迷惑，不希望你被虚名困住，不希望你沉醉于战斗和兵器的锋利之中。”白伦恩语重心长的叮嘱着洛克，“我只想你拥有公正、纯净、正直的心灵，而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以后，你自己的路得自己去走了，要多加思考，认真摸索。必须记住，不要让任何外物污染了你的心灵——懂得变通是一回事，所谓的识事务是一回事，但是，彻底的堕落、同流合污，和这些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好得，我一定记得的！”第一次听爷爷说这么多，洛克也逐渐严肃起来，慎重地点头，“那么，您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
　　“会的，我可比你还健康！”白伦恩笑了笑，“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传送魔法阵要完工的时候，我会叫你的。记住，魔晶和这封给亚维拉的信，都要贴身保存！”
　　再度点头，洛克乖巧的离去了，只留下白伦恩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的孩子，你的路已经展开，前面是什么，你将面对些什么，我们都已经帮不了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每一次选择，就意味着人生的改变，命运的变动……所以，绝不让能自己后悔啊！
　　洛·奇·西姆拉·戴蒙维斯……还不到告诉你这个真名的时候吧！圣王洛加西，魔法始祖奇利安，还有奇利安所隶属，消亡了的西姆拉家族……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而我也不敢随便告示你世人偏颇的认识，又怎么能让你了解自身存在的真实意义……
　　神秘的魔晶，我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你了……你也应该一直在期待着吧？
　　这一次，他即将独自远行，以寻求世间真谛，我只能告诉他要记得心灵的力量、信念的重要，真正让他不至迷失，还是得靠你们的！
　　那些遥远的，却不曾消失的伟大力量和意志啊，守护这个孩子吧！
　　***
　　“爷爷，你这魔法阵安不安全呀！从没见你用过……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走山路出去啊？”洛克担心地望着脚下的魔法线条。
　　那巨大的魔法阵已将巴塞安等人，甚至还有说自己不知怎么回家、更不能回家，而也想去昂都逛逛的维恩也包括了进去，但和安安静静的众人比起来，第一次尝试魔法转移的他极为不安。一有风吹草动便急望向脚下。
　　“不会有事啦，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我也只能将你们送到前一个城镇，在新兰镇，你们就可以买到马了。哎，毕竟年龄大了，能力不行了，体力也不够了！”老人仍在忙着准备。他的行动很自然，但始终难以消解人们心中的一些疑惑。
　　“凭白伦恩大人的实力……直接送我们回昂都都可以的，只将我们送到新兰就不行了吗？”巴塞安想，“还是有什么事，需要他保存实力？”
　　“神秘兮兮的老头……也不让我们多休息一下，急急送我们走干吗？”狄罗有些不高兴，“还附送两个累赘！”
　　“奇怪，从洛克的说辞、义父的态度和这个临时制作的庞大却精致的传送魔法阵来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雷因右手握着初始之权杖，左手下意识地抚摩着杖首的圆球，眼睛看看老人，又看看维恩，“还有，他似乎极留意维恩，但又不愿明言……他也觉得维恩不寻常吗？”一心想着事的他，根本没注意茱莉关注自己的眼神。
　　“呀……真是有意思的一群人。”维恩谁都没看，但却似能感到众人的心思波动，因而，他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但没等各怀心思的人们想清楚，突然，大地猛得震动了一下。
　　震动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却仿佛直接撼动了心灵深处，令人根本无法忽略，由此使得大家都不由停下各自的思考，全转到这突来的震动上去了。
　　巴塞安和洛克都打算开口询问，老人却似乎并未觉察，仍只顾着自己的事，唯一的区别是，动作隐约加快了几分。
　　“好了，我这就送大家走吧！”老人更动作利落的开启了魔法阵，这自然使阅历丰富的巴塞安看见了他的焦虑，但没等他开口，老人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连忙补充道：“寻常的小震动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回去得早的话，通知一下亚维拉也好，真不放心，你们也可以问问他——他也经历过……一路保重！”
　　他边说，边一脸轻松向逐渐消失的众人挥手。但突然大地又是一震，众人一下子便消失了，而小镇的地面——包括魔法阵所占用的地面，通通出现了裂缝。这使老人——白伦恩的脸色立刻变了。
　　“糟糕，传送过程被打断了，似乎目的地会出问题的。”他望着急急跑过来的老熊，“看来，情况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糟糕——”
　　***
　　当白伦恩的话音刚落，当老熊恰好警戒的停在白伦恩身旁，应该消失的维恩却满脸笑意的从魔法阵所在处轻松的飘了出来，更极为惬意的坐在了半空中，躲避不断晃动的大地。
　　“这不是你应该想得到的吗？”维恩带着笑意的声音，毫不因大地开裂而有所改变。
　　他自己轻松，但看的人便不那么轻松放心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尽管地面开裂得越来越厉害，晃得也越来越厉害，但处于备战状态的老熊仍站得很稳，连问话也极谨慎，这使维恩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果然不愧为由奇洛兰斯首建的‘铁血团’的前团长‘人熊’，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站得也很稳。”他轻描淡写的话，却令老熊更为紧张，但也仍是面前沉默，强作镇定。
　　“阁下特意回来，不知用意为何？”说话的是白伦恩。
　　一直望着维恩的他，似瞬间回溯过去，反朴归真的纯净蓝眸涌起了时空风暴，最终，被沉淀的睿智与淡淡伤悲取代。不过，挣扎着摇摇头，他最终还是直视那似有奇异魔力，仿若迷人星空，且正在述说某种遗憾过去的黑眸，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的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只是来看看这壮丽的景色而已。”维恩此时却似摆明态度似的，望向了镇外。
　　沿着通向山的路望去，地面上的空隙几乎都被大大小小、等级不一的魔物占去，就连天空都出现了相较而言等级较高、形态各异的人形魔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以昨晚开启过魔法阵组的山头为中心，似乎隐约有一种结界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尽管他们似乎也来自那个魔法阵组。
　　但这一切，已经使得老熊及小镇各处看得见这些的人都呆住了。
　　“他们如果就跑出来，我就不好到处玩了。”但维恩却毫不畏惧，“所以他们就暂时这么呆着，你觉得怎么样，白伦恩先生。”他笑着望向发呆的白伦恩。
　　“您是圣尊者的后人吗？”白伦恩其实心中已有了肯定的想法，“我，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不过看在我在这里守候了八十年，如果您也有这个能力，希望还是将他们送回封魔空间——这是为我们好，但是，也是避免他们疯狂，为他们考虑的最好办法！当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我也万死不辞！”
　　“圣尊者？呵呵，我可不愿干这种麻烦差事。”维恩拎出自己的魔晶看了看，“是不是这些东西让你误会……真是。”他手上发出了淡淡的黑光，被黑光笼罩，魔晶渐渐消失了。然后，也不多言，他挥了挥手，也没见念什么咒语，小镇中除白伦恩以外的人便都飞了起来。
　　“你干什么！”老熊大叫，他极不习惯的在半空中挣扎着，虽然没感觉到维恩有什么恶意，但是，难免不担心其他镇民、伙伴，以及白伦恩。
　　“按照他的要求，送你们走而已。我可不愿意被别人认为在虐待老人！”维恩的眼神像在看戏，这令白伦恩暗暗担心——这一代的圣尊者，似乎不是那种考虑别人感受，个性有些怪异……未等他想完，老熊等人便被送走了。
　　“您，将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是需要他们的地方……好了，我也直说吧！你要真想做些什么，就麻烦你去一趟封魔空间，我母亲似乎有话对你说。”
　　“他们真的还活着！”白伦恩欣喜异常，“那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维恩无辜地耸耸肩，“谁知道他们怎么想，可能是隐法师塔能进去，难出来吧！反正，你也想把这些家伙送回去吧？所以，真想赎罪，还有胆量的话，你就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走到魔法阵去吧！出与入的平衡，应该能令封魔空间恢复原状的。而你想知道的，就得你自己去问、去看了！你只要对眼睛没发红，能保持清醒意识的他们说你要进‘背叛之阵’，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他们……是指那些魔族？你难道把他们当朋友了吗？”白伦恩难掩惊讶。
　　但维恩却因他的话皱了皱眉，“年龄大，见识多……看来也不能改变老观念。”然后似乎无意和白伦恩多说，感觉到什么的他，望了一眼乌兰山头的某处，便消失了。
　　***
　　“……狼利……小食……”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没想到眼前的一幕。维恩有些发呆，
　　熟悉的他们，曾经的地族，俗称的魔物，正不断利用各自的能力，冲击着围困着整个大山、魔物们的无形结界，十分壮观，却也令人格外感伤——这就是吸收过多负力，无法净化负力，你们变得疯狂，失去神志的样子？这就是，让整个大地，整个自然存在、延续，不至于崩溃的代价？
　　连自己的身体、健□□命都不顾惜……的确又怎么可能在乎那些自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能一味制造负力，几乎颠覆世界、毁灭自然的人类？
　　那是小食吗？疯狂的、狰狞的、扭曲的面孔，那些憨厚、畏缩，全都不在了……血红的眼睛，攻击的本能，毁灭一切阻止自己的事物，所以，连想帮助他的狼利也不放过了……
　　“维恩，快过来帮忙！”抑制着不断冲击自己神经的疯狂，努力升华侵入体内的负力，狼利暗自庆幸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不管你是什么，维恩，只有你能帮他的了。自顾不暇的我，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
　　然而，维恩没有降下来，只是遗憾地漠然摇头。
　　“他不是你最熟悉，最喜欢的吗？为什么？”狼利愤然，“如果我有能力，即使让我耗尽力量，让我去死，我也要让大家清醒，至少能清醒着死去！”
　　“……他和你不一样的……种族和等级，还是差太多了。无法升华侵入整个身体，这个现实世界的负力，我也想不到，即使只是这么一点时间，也足以毁坏他有限的精神……现在，即使我驱散了他体内的负力，完全只受攻击本能驱使的他，也回不来了。”平静地看着狼利，平静地做着解释，维恩叹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全的送你回去……其他的，就得看他们自己努力了……”
　　“不，不可能，那以前，在他被封入以前，他不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吗？”狼利摇头，一脸不信。
　　“身体的容纳度是有限的，他已经超过他能接收的负力限度……放心吧，我会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你弟弟的！”无法再继续和狼利说下去了，维恩摇着头，在虚空中抬起了手。
　　“守护沉睡的未来，封闭心神的王者啊。在时光之海飘荡的您，请不要再禁锢自我的情感。展开您的心灵，倾听我们的声音……沿着祈求创造的信仰之路，请为我们打开救赎的大门，庇护的意志。”
　　闪耀着黑光的魔晶，缓缓扩大着影响的范围……
　　仍能保有些许意志的个体被接收、吞没，彻底疯狂，只余本能的个体被拒绝、分解……这也是自然的选择啊？为你们祝福，送你们一程了。
　　维恩淡然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乌兰山头，脸上逐渐流露出些许的寂寞、遗憾，然后，一切情绪立时消散，他便消失在半空了——被我弄了手脚的魔法阵，会把他们送到哪个自然意识高涨的区域呢？能让年轻的他们，了解自然的意志吗？
　　有些不稳妥的感觉，整个自然的力量流动得也有些诡异……还是得去看看了……暂时再见了，乌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