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晨音》红字

22、峰回路转

　　杨军看起来有点憔悴，几天下来下巴上已经有很深的青色，越发的显得消瘦。他一边应着一边脱下外套，大大的黑色羽绒服上还有划破的痕迹，杨静看了突然好生心疼，连忙接过衣服挂好 。
　　‘老妈晚上做的红烧鲅鱼，我给你热一热吧！’
　　还没等杨军回答，杨静已经闪进厨房。
　　再次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老妈在抱着哥哥抽泣，哥哥用手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脊背，那个背影已经没有当年的骄傲与生气，如今只是颤抖的躲在哥哥怀中显得弱小，她募得一下转过头，却看见爸爸在站在窗前吸烟，背影犹如妈妈的背影，却更加无助。
　　家人，一直都是并且永远都会是杨静的软肋，说道家人，爸爸妈妈哥哥，她总是会很动情，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一阵发紧，他想要做点什么，或者过去抱一抱妈妈和哥哥，抑或是走过去拍一拍爸爸的肩膀，但是她下意识的没有这样做。她知道这样结果会是另一个场景。
　　她放下手中的饭，返回自己的屋，想要寻找点什么，书桌衣柜床头柜统统找了一个边，心里急切的想要找到心灵深处的那个依靠，但是徒劳，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让她无力的顺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家，是有多么的重要，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在一起更让人幸福的事情了。
　　她突然觉得好恐惧，害怕有一天回家，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叫爸爸妈妈哥哥，害怕没有人可以任她撒娇发脾气没有理由的包容，害怕自己与家人分别。以前看见电视里面有亲人去世的场景，她也会动情的流泪，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失去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第二天被妈妈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自己在墙边蹲了好久，仿佛现在还有麻麻的感觉，下意识的揉了揉腿，她努力地回想着，
　　还是心有余惊，有些后怕。一连几天，家里人好像都在躲避这个话题不愿提及，她突然就想起选修的心理学里面有一个积极暗示和选择性失忆，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觉得真的好有道理啊，好像不去触碰它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有什么比这个还重要呢？

　　这终究是一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了很久。说大很大，他带给这个家庭前所未有的帮助和幸福；说小也小，就连是谁以及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帮助了杨家都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清晰的要感谢要感恩戴德的对象。终于憋不住问妈妈，没想到妈妈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了一句“女大了还真是不中留啊” 然后一反常态的在屋里哼着小曲儿浇花，眯着眼睛，沐浴在阳光里，很美。

　　“对了，”妈妈转过头来“你收拾收拾去农贸市场接你爸爸，他买了很多年货。自己拿不过来”
　　“年货？今天几号？”一连几天家中的混沌生活已然不知道世外是什么光景。
　　“腊月23啦，过小年啦。等会跟我打扫卫生啊！不能这么懒老是躲起屋里上网”
　　小年？她晃了晃脑袋，总觉得有点什么事情，但是实在是记不起来，这时电话响了，妈妈赶紧接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老爸，但是对方说了句什么话，妈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睛笑得比月牙还弯，“恩恩，太客气啦，没问题，真的是感谢你啊，多亏了你们，恩，应该的…………好，我转告她，一定准时到……”
　　"静静，你的同学说你今天去他家做客，等会来接你，不要迟到了哦！'
　　“啊……”'突然记起来了，今天要去刘晨家看望月兰舅妈！她连忙的进了卫生间，整个人的节奏快了若干倍，杨妈妈在旁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

　　她特意挑选了一件深色棉质的短裙，外面藏蓝色羽绒服，本来是配了一双淡色雪地靴，后来觉得不合适，总觉的不太满意，就换上了一双捎带俏皮的皮质中靴，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才跟妈妈告别下楼去。妈妈在身后说 ，不用着急回家。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好笑。妈妈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下了楼，就看到刘晨的车子停在路边。而刘晨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来的方向。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揪了揪裙边，整理一下刘海冲他笑了笑挥挥手。刘晨赶紧下车来给她开车门，好多天没见，得益于老妈的饭菜，杨静有点胖回来了，刘晨也微微的感觉出杨静小小的拘谨和莫名的距离感。于是笑着打趣：'你妈妈的手艺真是好啊！”
　　恩？杨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刘晨就哈哈的笑了。后来明白过来她也咯咯的笑了。之前的促狭感荡然无存。果然刘晨是了解她的，不需要寒暄，不需要太沉重的问候做铺垫，对别人来说一句小小的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足可以让她安心，这种看似是默契的回应是需要多少时间的积淀才会有的结果啊。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她突然觉得，作为朋友，一定要好好珍惜刘晨。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气氛慢慢的轻松起来，就像两人的心情慢慢的在空气中升华。
　　沿着海滨公路一路很快就到了离中心公园不远的一个别墅区，刘晨的家在这个住宅区的深处，视野远远望去，有种曲径通幽处的意境。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中心区，有这么规格的院落，业主的身份也是显而易见的。每座房子都不尽相同，各有特点，可以看出每个房子的主人都是花费了心思的。杨静一路好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看着这些建筑，心里不禁感叹万千。
　　到了家，刘晨为她打开门，就听见“静静，你来啦”她放眼寻找声音的来源，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是月兰舅妈，她爽朗的笑声让杨静觉得很开阔，就像她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的远远的海平面一样浩瀚。
　　“好久不见啊，皮肤真的是好很多呢，果然是海滨城市啊，空气就是湿润……”舅妈一边和杨静寒暄，一边挽着她的胳膊往沙发走去，遮不住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杨静也是很高兴可以又见到这位可爱又可敬的长辈。两个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真的是没有年龄的束缚，她们彼此都既享受又珍惜这种感觉。都不知道刘晨什么时候悄悄的上楼去了。
　　说了很久，杨静终于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自己哥哥的问题。没想到舅妈很爽快的就承认了是自己在中间帮到了他们家。杨静本来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是这样，经过舅妈的证实以后，心情还是一下子很激动。语无伦次想站起来，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啊，真是，谢谢您啊，真的是多亏……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谢谢……不知道该怎么……”
　　“哈哈哈……没什么啦，我也是听晨晨说了，正好也是有熟人，正好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啊，回学校以后多来店里坐坐陪我聊聊天就好啦……”
　　吕月兰看着杨静坐立不安，憨态可掬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不禁觉得好笑，越发的觉得这挺囧的，反而是对方这么豪爽，让自己越发的觉得不得体，她只好坐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她这样，吕月兰就越发的觉得好笑。
　　吕月兰笑得已经肚子痛了，她向后躺下身来，却突然"啊"的一声弹坐起来，站起来，抬头向上喊道“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上去的啊 吓死我了”杨静应声向上望去，只见刘晨侧身倚在她们所坐上网沙发正上方二楼的栏杆上，正在出神的望着下面，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显然也是被舅妈吓到了，好像要极力的掩饰什么，一脸惊慌失措赶紧躲回屋。
　　吕月兰哈哈哈继续笑道，“哟，还不好意思啦，发脾气的牛精神哪里去啦……？”脸着上带着笑意低下头来看杨静，却看见杨静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还莫名的红了脸。
　　“哟哟哟……看来我是耽误你们小情人儿时间了呢，你看看，我真不看时机……”
　　“阿姨，您说什么呢，我和刘晨就是好朋友……”杨静急得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
　　“哟哟哟，得得，还不好意思，你说说，既然从高中就认识，俩人多好啊，……”
　　“舅妈，说什么呢……”刘晨从楼梯上走下来，皱着眉对吕月兰说道，但是谁都能看出来眼底尽是笑意。
　　“好啦好啦，不跟你小朋友们掺和了，我要出去趟买点年货去了，你们好好玩啊……静静等我回来在家吃饭啊一定要……”她独自说着话就出去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屋里突然安静好多，刘晨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望着他。杨静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喝水，觉得挺尴尬的，空气中像是抹了不干胶，黏黏的，觉得别扭。偷偷的瞄一眼刘晨，透过他的无框眼镜看见眼中的笑意让她觉得更囧了。
　　“哎”
　　“哎”
　　”哈哈哈“
　　两个人的异口同声，让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谢谢你啊刘晨，真的。”
　　杨静正了正身子说道。
　　“嗨，又不是我，我刚才舅妈不是说了么，是我姥爷那边帮忙，不是我，再说，你刚才已经谢过了，这件事就这样了吧。”刘晨淡淡的说。
　　“恩，反正这件事情真的对我们很重要，影响很深，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们……”
　　“好吧，那你请我吃小笼包吧，我们以前学校门口那家……好久没吃了，还怪想的”
　　杨静睁大了眼睛，“啊，对对对，那家的超好吃我也好想吃呢……”
　　“说定啦，那这样就平了哈哈哈哈哈”
　　杨静突然觉得很心安，这个大男孩就这样，让自己的内心的感激之情有了安放之地，就算是微不足道，就算轻之又轻，暖暖的感觉慢慢溢上心头。好像从小到大，刘晨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像是雨天中的雨伞，虽然不常常记起，但是在需要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总是看似不经意的帮到她，为她遮起一片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