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晨音》红字

23、墙头草

　　杨静最终还是自我放肆了一把，她放任自己接受刘晨舅妈的帮助，事实上，是她一家。她变成了两人之间的弱者，她已经无法理直气壮的和刘晨在一起，她相信刘晨也会想到这样的结果，也知道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家庭的阴霾中失去快乐，所以，他才会想法设法帮助她一家。况且她需要，她不会傻到为了尊严骄傲的拒绝，她宁可做感情上的小人，也不会做精神上的强者。
　　人情债犹如枷锁一样，锁住了仍处恣肆年华的俩人。
　　而杨军，他宁可蹲两年监狱，出来之后从头再来，也无法欣然接受这样一个卖了妹妹而得到的安然无恙。他是家中长子，是父母的骄傲，妹妹的榜样，而现在不过是一个寄居的丑角。
　　杨静家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成天的走亲戚串门子，他们家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有真同情的，有羡慕能认识那样的人家的，也有的嫉妒的看不起。嘴在别人身上，你没法管，耳朵长在你身上，你也管不住，杨静本就不喜欢和那些只会说风凉话的亲戚有过多瓜葛，何况现在。
　　初四那天在大姑家，接连几天的轰炸已经让她有了适应能力，她偷着闲功夫在阳台的角落看着窗外的风景。初四年味已经不是很重了，只有楼下一些小孩子还在高兴地放着鞭炮，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会年味要比现在浓，家里没那么多钱买大把的炮仗，她就和哥哥在初一拜完年后，到院子里去检那些没点找着的，一个个的放，突兀的‘嘣，嘣’的响着，没有成串的火花灿烂，心里却高兴得像开了花。她转头看了看哥哥，他仍是整个杨家里头最出息的，最有前途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心理平衡，人总是更爱记住身边比自己优秀的人的糗事，而哥哥何时能找回自己的心理平衡。
　　阳台的温度还是有点低，杨静打了个哆嗦进了屋，还没找到能坐下的地方，电话就响了。
　　“静，你在哪呢，我现在在滨海路旁边的中山宾馆205房间，你过来吧。”
　　“你怎么会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
　　杨静正好可以找到借口早点离开，她对妈妈说有同学找她出去，妈妈用眼神告诉她‘我还不知道你干什么，小样儿。’杨静也不多解释。
　　杨静嘱咐完爸爸少喝点酒，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当然，她也不会听到亲戚的议论声。
　　到了中山宾馆，也不理前台小姐，直接冲到205，使劲敲门，心想：这个疯子，大过年的居然会跑到这来。
　　门一下子被打开，杨静没收的住力道，直接跌到开门人的怀里。她扭曲着站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刺头，满目的红丝，一身的疲惫。
　　“你这个疯子，过年跑过来干什么？”
　　“傻瓜。”陈峥揉了揉杨静的脑袋，看着杨静还穿着年前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米其林，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脸上也是清汤挂面，毫无过年的喜庆，心里很是心疼。“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静眼神恍惚了片刻，干涩的笑着说：“忘了！”
　　“你不会是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才忘的吧。”陈峥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杨静却觉得刺耳。
　　“如果我说‘是’呢？”
　　陈峥拉着杨静坐到床沿上。他目不转睛的直愣愣的看着杨静的眼睛，直到杨静把脸别开，他才咧了下嘴角：“呵呵，我确实没能力帮你。”
　　“陈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看不起你。”
　　“我明白，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别告诉我是怕我担心，为什么告诉刘晨，你就不怕他担心吗？”陈峥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来越大，眼睛里的血丝显得更红了。
　　“你别无理取闹，我什么都没对他说，他自己知道的。再说了，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发火吗？”杨静她哪还有什么精神去哄陈峥，她已经够烦的了，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诉陈峥。
　　“你是想说我不够关心你，比不上刘晨，是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再这么说，我走了，懒得理你。”杨静不想再和这个疯子相处片刻，还没起身就被陈峥拉住。
　　陈峥看着杨静紧皱的眉头，长叹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对不起，我并不想和你吵架，我刚刚只是有些生气和嫉妒。”
　　杨静不是爱吵架的人，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我知道，说实在的，我有什么脸在见你。”杨静心里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她是真的不知道再怎么见陈峥，她让自己的男朋友的面子荡然无存，又有谁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欠着别的男人。
　　“我还以为，我在你身边能让你好受点，感觉适得其反了。”陈峥放躺在床上，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天，语调舒缓。
　　刚吵得面红耳赤的俩人，转眼间就冰释前嫌，没人可以真正理解这两个人究竟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他们俩吵架都不酣畅淋漓。
　　杨静不懂陈峥的意思，她反倒觉得他在身边更让自己心烦，不过，她什么也没说，也放躺在床上。
　　陈峥把胳膊伸过去给她当枕头，杨静乖乖的枕着陈峥的胳膊，她拱了拱找到比较舒服的姿势。
　　“把衣服脱了吧。”陈峥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杨静头顶响起，她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磕磕巴巴的说：“你，你想，干，干什么？”
　　“除了睡觉，你还想让我干什么？”陈峥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不免好笑。
　　“不用了，我不困。”杨静窘的红了脸，刚想坐起来，又被陈峥拉回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很累，对，我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帮不了你，我只不过想在你累的时候，可以有个肩膀依靠，哪怕它还没有那么厚实。”陈峥的话在平实无华不过，却给了杨静一个温暖的支点。
　　在陈峥的怀里，她有些被憋得喘不过气，陈峥的话闷闷地响着，像有个痒痒挠在挠她的心一样，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无声的慢慢浸湿陈峥胸前的羊毛衫。
　　“傻瓜，哭什么？”陈峥想往后挪出个空隙，杨静却又贴了上来，他无奈的抱紧她，拍着她厚厚的羽绒服。“能不能把你的这件米其林脱掉。”
　　杨静在他怀里使劲摇头，她本来想回学校就结束俩人的关系，她以为陈峥来只是吃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最没有根基的墙头草，她好想在坚持一回，倒向要保护她的城墙，可是，城墙并不是为了保护墙头草而生的。墙头草也不一定要两头倒，它如果有了根基就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大风的侵袭。只是，在那之前让它在感受下有城墙遮挡风尘的温暖。
　　良久，杨静抬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刚要开口，就看见陈峥已经睡得流了哈喇子。她忍不住笑出声，小心的撩开陈峥的胳膊，慢慢坐起来脱掉外套盖在陈峥身上。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也没看到陈峥的行李，看来他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就匆匆的赶来。大过年的，不知道陈峥父母会怎么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杨静看着陈峥张着嘴呼哧的喘气，玩心大起，用手堵住他的嘴，陈峥不但没醒，却反射性的用手去撩拨，一个翻身把杨静彻底压倒在床上，胳膊和腿固定的死死的。杨静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杨静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她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不多一会也进入了梦乡。当杨静在醒的时候，已经躺在被窝里，找不到陈峥的影子，她狐疑的翻出手机打给陈峥，结果手机留在房间里头，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屋里等陈峥回来。
　　她打开电视，看着重播的春晚，成堆成堆的人在台上唱歌跳舞，她心里又开始瞎想，猜着中央电视台要多大，这些人光吃盒饭就得吃几卡车，小品相声永远是那么几个人，女主持人坦胸露背，男主持人西装笔挺。还没等她想完，门就被推开了。
　　“亲爱的，过年好。”
　　“过年好，你怎么过来了。”杨静看着付清妍，相比自己的不修边幅，付清妍穿的跟去相亲似的。
　　“杨静，过年好。”
　　“过年好。”杨静瞪着牛眼看着赵乐廷，米色的风衣，英伦的打扮，如果陈峥是名模，他就是名模的男朋友啊。怎么会这么妖媚，他眼角的那颗痣是真的假的，不过美国现在也过年，他怎么又回来了？
　　杨静的大脑飞快的闪过N个念头，过了年大了一岁，她的想象力也变得更加丰富。
　　“你别跟没见过帅哥一样，我的面子往哪放？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饭。”陈峥不嫌杨静丢人，反倒满口宠溺的眼带笑意的说道。
　　“哦。”

　　四个人找了家火锅店，难得大过年的还开门，几个人自从高一那次之后，在没有凑到一起过，杨静和赵乐廷本来就不熟，说话也没有平时那么随便。她转过身去小声跟付清妍嘀咕：“赵乐廷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又’，这次不走了。”
　　“他不上学啦？”
　　“恩，休学了。”
　　“休学了！”杨静吃惊的没能控制好音量。
　　“对，我休学了。”赵乐廷眯着眼笑到。
　　杨静低着头找地缝，未果，大口咬口白菜，结果又被菜汁辣到直咳嗽，陈峥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着杨静的背；“你慢点。”
　　“杨静，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做生意？”
　　“我？做生意？”杨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他有什么理由问自己。
　　“没错，就是你。”赵乐廷很肯定的答道。
　　“我能干什么？”
　　“总有你能做的。”陈峥也模糊其词，杨静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付清妍，可是付清妍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快点答应’的光。
　　“我不会上了贼船吧。”杨静装出胆怯的样子，目光一一掠过三个人的脸。
　　“如果是，你上不上？”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