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抄》尹华铃

15、伶人扣·四

　　“走，进去看看。”姜詹拉起虞嫣，察觉到她的畏缩，转头微笑，并非优雅的魅惑而是邪恶的威胁，“小虞，你既然决定跟我来，就没有回头路了。”说完顺手把呆若木鸡的柳思往前一推，先后走进房间。
　　进入黑暗里之后，柳思的眼睛闪着渗人青光，这才在漂亮女子的外表下露出妖怪的真面目，四下张望语气颇有些失落：“怎么搞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连窗户都没有，全部空间满满当当地塞着六个橱子垒起三张桌子六把椅子还见缝插针地堆了三五个老式的木头衣帽架，他们三个再挤进去几乎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柳思松了口气，安心许多。看来的确是由于某个未知的原因让那木头门出了问题，接下去请现成的道士起坛做法就好了，以后只要她还呆在京剧团，就会记得定时下来打扫这里纠结的各种妄念和气息，免得它们再作乱。
　　放心之余，她长长出了口气，只吹起桌面上一丝陈年尘埃，结果好象引发连锁反应，尘土在空中盘旋不散，漩涡越滚越强烈，之后在狭窄房间里形成龙卷状旋风，夹杂着灰尘纸屑和乱七八糟的杂物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拍打过来，虞嫣死死攥住姜詹的袖子，另一只手挡住脸。那风是墨色的，吹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伸手不见五指，她才感觉到惶恐，谁知那风来得突然消失的也快，前后不过十几秒钟一切又恢复如常。
　　虞嫣放下遮脸的手，瞬时瞪大眼睛，尖叫得像个普通女子：“小蛇……！”
　　刚才站在他们身边的柳思不见了。
　　不仅凭空消失了个活蹦乱跳的蟒蛇妖怪，连房间里那些挤做一堆的家具也都不见了。狭小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地板像刚打过蜡，光洁明亮，仿佛刚才那阵风把所有东西都吹飞了。
　　虞嫣很无害地向姜詹更靠近些，看起来几乎要扑进他怀里去了。姜詹摸摸她的头发算是安慰，往她手里放了个巴掌大的罗盘。
　　她看着罗盘发呆，呆滞表情显得无辜非常：“这东西我看不懂的。”
　　“因为你看不懂，按你的指示绝对走得出去。”他话里的潜台词似乎和依靠路痴辨认方向的理论异曲同工。
　　她大概又想抱头蹲到角落里去当鸵鸟，哀鸣着：“我连正反都分不出来……”
　　“这就是术。大概从我们进入后台起，就陷入某个东西所创造的幻境。如果由我使用罗盘，大概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所谓知识，有时候是到达错误的最佳道标。
　　“那……那小蛇跑到哪里去了？”
　　姜詹沉默，柳思被他一推，前进的轨道出现偏差，现在她所掉落的空间和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究竟会出现在哪里恐怕一时也说不清楚。当务之急是先回到原来的剧场去，姜詹看了眼虞嫣手中的罗盘，上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她看出任何端倪，尽量不影响她的判断，“无论如何，我们得去把出口找出来。”
　　虞嫣眼巴巴地看着，似乎随时会哭：“我不能待在这里等你回来么？”
　　“不能。”当然不能，把她丢在这可能到处都隐藏着危机的空间里绝对不是个好主意。虽然姜詹一直把虞嫣当做在工作之外徒增麻烦的存在，却每每带她出来，就像别的道士随身带着桃木剑。毕竟她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就算惹麻烦的几率和帮忙的几率差不多五五对开，必要时总是个帮手。何况她根本就不可能乖乖地在这里等他回来，一眼没看住，就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和某国总统总带着核按钮同理，这种不稳定因素还是随身携带的好。
　　门外的走廊和刚才他们来的地方很相似，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之下这里出奇的干净明亮，那些精雕细刻的西洋式木门原来是沉静的木红色，而非他们曾见过的被岁月打磨之后所剩下的黯淡枣红色，黄铜把手在壁灯下闪闪发亮，每一盏玻璃制壁灯都在墙上原来的位置，还没有变成一个个黝黑缺口如空洞眼窝悬在惨白墙面上。
　　虞嫣面对整个走廊里反光如镜的地板呆立片刻，甚至不敢轻易迈步，直到发现姜詹头也不回地远去，才慌张地跟上来问：“这是老剧院原先的模样吗？”
　　不论制造这个幻境的人是谁，他应该曾经见证过剧院刚刚落成的时代，当这里所有东西都还是崭新的时候，那个奢华放浪充满传奇的时代。

　　有点短……在家里终日读书ING，写文是消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