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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取暖设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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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到了房间一看才发现,他娘的,黑眼镜居然只给我们铺了一块床板。我心说虽然这儿房租便宜,但也不至于偷工减料到这个地步吧。
小花说:“又不是500块一夜的宾馆,还有席梦思和咖啡机。反正是年轻人,睡得硬点就当是锻炼腰背肌肉了。”
我点了点头,和潘子一起收拾东西。小花第二天早上要去一个剧组试镜,因此先回房间睡下了。我草草安顿了一下,因为没钱买卧铺,在火车硬座上僵了一整天,这时眼皮也直打架,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上了床。
有些人有择床的毛病,我估计多半是因为还不够累。这一天我很疲倦,连这铁板似的床都沾上就睡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气直钻心窝,眼一睁竟然醒了过来。我这才发现周围的温度至少低于零下了,左腹开始隐隐作痛。因为我在那场校园暴力事件中被打断过三根肋骨,后来伤虽然养好了,但是一到阴冷的天气还会犯痛。我龇着牙伸手摸了一下暖气片,发现是冰冷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这种平房本来就漏风,零下十来度的天气里暖气还坏了,这真是雪上加霜了。
我又裹紧被子想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旧伤上的抽痛感越来越厉害。我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翻出来压在被子上,还是觉得不顶事,冷的整个牙关都在打战。想了想没办法,只好披上棉被,凭着记忆摸黑进厨房,打算烧壶热水来暖暖胃。
我扶着墙壁走到走廊尽头,正想开灯,可谁知这时竟然有个人从身后把我给夹住了!我本身就有点亡命天涯的意思,这时候惊得立刻就要叫出声来,可谁知那人反应极快,一伸手就把我的嘴捂得密不透风。
我立马挣扎起来,可是那人的力道极大,我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然被他两条手臂夹得动弹不得。我心知是遇上高手了,索性先停下抵抗,以静制动。那人见我老实了,这才略松开了双手(这人应该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低声斥道:“你是谁?”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楚光头的人,心里也安定了,扭过头说:“我是吴邪,新的房客,你是不是那个张……”我说到这里就有点卡壳,虽然我听小花说过剩下那个房客的名字,但记得不太清楚了,叫张什么的,好像跟神兽有关,便试探性地问道:“张貔貅?”
那人闻言也不开灯,大黑夜里跟我两人站着大眼瞪小眼,而且他还逆着光,看起来感觉颇有点惊悚。过了半天他才缓缓地说:“张起灵。”
我一听才想起来,也觉得不太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把对方的名字喊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小花是提过这个人失忆了,但也没说他反射弧有那么长,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想个十分钟才能回答我,这都属于深度残障了吧。
于是我开了厨房的灯,对他说:“小哥,我烧点水,你快去休息吧。”谁知那张起灵也不走,就静静地站在我旁边研究天花板,好像上面会开出什么花来一样。我这才想起来这人黑灯瞎火地也不知道之前在走廊里干嘛,真是有点怪。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裹紧棉被,给水壶装上水后拎到灶台上点着,心说自己这德行怎么就跟女人痛经似的。而那个张起灵也不说话,就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的天花板,我随口和他闲扯了两句,他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感觉就是个活脱脱的闷油瓶。
好不容易熬到水烧开,我正想拿个杯子喝两口,谁知这时那闷油瓶突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冷?”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么,我都哆哆嗦嗦半天了,他怎么才发现。见我一点头,闷油瓶就抓着我往卧室那边走。我心里还惦记着那一壶热水,就说:“小哥,你有什么事?”
那闷油瓶也不说话,强行把我拉进了一个房间。我一看,可不就是之前我以为是空房的那间么。这里应该是他的卧室,可他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他娘的,总不是要对我欲行不轨吧?
这时闷油瓶就松开了我,从床上拎起一床被子放到了我的手上。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要把自己的铺盖让给我。可是这怎么好意思,这样一来他不得裸睡了,我连忙说不用客气,然后把被子推了回去。
可是那闷油瓶仿佛听不懂人话,一个劲地把被子往我怀里塞。我就说:“小哥,那你自己盖什么?”
闷油瓶想也不想就道:“我不用。”
我一听就无奈了,只好又说:“别人的被子我盖不惯,你自己留着吧。”哪知闷油瓶看起来挺认真地考虑了几分钟以后,突然说了句差点让我吐血的话:“那送给你。”
我心说这下我总算知道他房间里为什么那么空了,估计这闷油瓶天天都在家里到处搞慈善事业。这种个性的人,倒真是不穷也怪了。可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占他便宜,想了想就把两床被子叠在一起铺在他的床上,然后钻进去朝他招了招手:“小哥,那我们先凑合一夜吧。”
那闷油瓶总算不再推辞,也脱掉鞋子躺了上来。两床被子的保暖效果到底要好上许多,疲劳逐渐战胜了伤痛和对环境的不适,我跟那个素昧平生的闷油瓶背对着背,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醒过来,发现旁边的闷油瓶已经没影了。我打了个呵欠,穿上拖鞋去洗手间上厕所,谁知一开门我竟看到那个闷油瓶正光着身子站在花洒下面,听到我这边有动静就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搞得我跟故意偷看他洗澡似的,于是我那一点睡意登时就全消干净了。
“小哥,不好意思!”我一边说一边打算出去,心说这人也真是的,洗澡都不知道要锁门。谁知那闷油瓶突然叫住了我:“吴邪,你也要洗澡吗?”
我愣了一下,心说他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连自己的过去都忘干净了么,居然还能记住我的名字,一边摆手道:“不用不用。”生怕那闷油瓶脑髓搭牢邀请我去跟他鸳鸯浴什么的。而且以他那个人的大脑构造,估计还真不是做不出来。
闷油瓶见状就点点头,继续转过身去洗他的澡。我正想关门,这时那个姓王的胖子就突然风风火火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动作是那种没法跟他的身材联系起来的敏捷。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子对着马桶拉下裤链,神色自若得好像那个闷油瓶是个隐形人一样。这时胖子就转过脸来骂道:“你他娘的还不关门,想看胖爷我的小鸡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关上了门,到客厅里坐着等他们用完洗手间。这时小花已经捧着一大碗面条吃上了,里面也没打鸡蛋,就拌了点酱油佐味。见我满面异色就笑着解释了一句:“胖子是开卡车的,上工迟到一点也不行。张起灵每天雷打不动非要在那个时间洗澡,谁也拿他也没办法,所以他们只好共用厕所。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说着又端起另一碗面招呼我吃。
我知道小花为什么吃面,因为它实惠,而且管饱。
小花吃完后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让人觉得心情好像也被带着变得积极起来。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说:“你昨天是在张起灵那里过的夜?”
我点了点头,说道:“一床被子实在太冷,没办法才挤的。”
小花立刻就露出了一种很骚包的笑容,笑得让人觉得肠子都快憋青了。这时胖子已经从厕所里冲了出来,他大概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没头没脑地对我嚷道:“你他娘的第一天来就傍上咱们小哥了?!”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叼了块饼,然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像阵旋风一样。
小花突然啧了一声,摇头道:“这胖子完了。”
我奇道:“这话怎么说?”
小花笑眯眯地说:“他刚才拿的那块饼是黑瞎子的,而黑瞎子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食物。”
这个我倒是能想象,因为黑眼镜是在路边卖麻辣烫的,偷吃东西就相当于断了他的财路,也难怪他要计较。
这时小花又接着说:“其实你要真想混房租,那应该跟着胖子。他是这儿最有钱的,存款有时候还能上五位数。”
我有些失笑,刚想说话就看见黑眼镜慢吞吞地踱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犯职业病,一大早起床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刷牙洗脸而是去冰箱里检查自己的食物少了没有。果然他在里面摸索了两下以后,整个人脸色就变了,然后一头扎进厨房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我正想问小花,就看到潘子也走了出来,一脸的起床气,而且眼圈很深,一看就没有睡好。我就打趣他难不成是养尊处优惯了,连床板也睡不得。潘子一听更加来气,就说:“小三爷,都是隔壁那胖子打呼,震得整个房子天摇地动,就跟打炮似的。我整晚压根就没睡踏实。”
这房子隔音确实很差,我昨晚睡在闷油瓶房里的时候,都觉得能远远听到一点低音炮的效果,不禁对潘子产生了几分同情。
这时黑眼镜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和气的笑容。我觉得十分不解,小花就笑了笑说:“每次他发现有人偷吃东西就会去磨菜刀,把刀磨完他的气也就消了一半。”
我一听这话不禁头皮一麻,脑子里瞬间闪过那种美国血腥片里杀人狂魔磨刀的样子,背景音还得再配上一种桀桀的怪笑声,还有铺天盖地的吸血蝙蝠震动翅膀的那种声音。登时也就没好奇问那剩下的一半火气怎么解决了。
黑眼镜径自走到了厕所门口,然后把厕所门敲得震天响。潘子皱起了眉头:“那厕所里有个聋子?妈了个B的,这是个残疾人公寓?”
小花闻言就笑道:“不是,黑瞎子是怕张起灵在里面睡着了。这边每天限量供水,如果张起灵一直开着水龙头,那今晚咱们就没有水做饭了。”
我一听又无语了,心说这个闷油瓶脑袋有毛病吗,洗个澡都能睡着?谁知几秒钟以后,浴室的水声就停下了,然后我就看到闷油瓶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在拿一块破毛巾擦头发,似乎真的刚刚睡醒。
黑眼镜已经双手环胸坐在了一张板凳上,对着我笑得有点阴阳怪气:“吴邪,咱们这里有个规矩,冬天你就算在别人屋里住着,自己的房租也得照付。”
我心说至于么,区区500块钱而已,怎么个个如临大敌,仿佛我把闷油瓶当冤大头坑。但又转念一想,500块虽然不是个大数目,但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工作,那迟早是连500块都拿不出来的。
而且让我比较恼火的一点就在于,这地方一点隐私也不讲,我和闷油瓶至少也是关着门睡觉,怎么今天一早起来大家都知道了这回事,那万一谁带个女的回来过夜,不就等于免费给人表演现场了么?
不过黑眼镜那话也有点怪,为什么单说冬天不行,难不成夏天他们还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地来睡觉?这时候小花就跟我解释道:“夏天蚊子凶,张起灵是蚊虫不近的体质,所以为了节省蚊香的开支,夏天我们就全体在他屋里打地铺。”
黑眼镜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一种阶级敌人压榨血汗的笑容。
既然说到这个问题,我就顺便跟房东投诉了一下暖气设备的问题:“要不是昨晚供暖坏了,我也不至于要去跟别人挤。”
谁知黑眼镜却很理所当然地说:“暖气没坏,只不过每晚过了12点我都会关掉。”
我一听气得差点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