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欲有言不可挑》凉葵

7、第七章 物是人非

　　“师父——师父——师……”蓝十书一上山，便张口喊了起来，她想赶紧告诉师父，师兄给丢了，可没曾想才喊了没几声，最后一声的‘父’字还在口中未吐出来，就被不知哪‘蹭蹭蹭’冒出来的一群人给包围了。
　　愣了老半天，蓝十书才重新开始运转呆滞了的大脑，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安灵山的弟子她都见过，没见过这群啊？况且安灵山也不是谁想上来就上得来的，况且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来者何人？”那群人中一个领头的问道，手中的刀还不忘继续指着蓝十书。
　　蓝十书反复斟酌了这人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过了老半天，才大步向前一迈，拍掉了那领头人指着她的刀。
　　“喂！你很搞笑哎，你们是哪个洞里冒出来？问我来者何人？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你问我来者何人？”蓝十书非常激动地重复了来者何人这几个字。
　　“怎么还有活口？”蓝十书耳尖地听到了这领头人一阵小声的嘀咕。
　　“呸呸呸！我不是活的还是死的啊？你们难不成也死了？活口！莫名其妙！”很显然蓝十书没有明白他们这‘活口’的意思，“好了好了，别挡我道，你们若是来拜师的呢，就有点诚意，别动不动就刀出刀进的，否则小心我在师父面前胡诌，把你们赶下山去。”蓝十书在心里盘算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他们是来拜师的。
　　围着她的人似乎没听懂蓝十书在说什么，或者说是根本没想听她说什么，照着她就砍。
　　幸是蓝十书迟钝归迟钝，但这刀起刀落的瞬间，她倒是闪得很漂亮。
　　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拈指掐了个灵决，朝那群人击去，微光中，那群人很巧妙地躲开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皱起好看的眉，她问。
　　没有人回答她。只是依旧拿着刀对着她不依不饶地砍，蓝十书在不停的闪躲中抢过了一个自以为能击中她的小厮的刀，同他们厮打起来。
　　她终究是女子，被一群人围攻终归是势单力薄，右手臂在刀飞剑舞中不知何时被人割开了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强忍着疼痛，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短短几天安灵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臂上疼痛的讯号越来越强烈，蓝十书额间已经开始冒出些微的虚汗，她觉得快撑不住了。
　　“住手！”失去知觉前，她似乎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
　　“师父……师兄……”蓝十书在梦中一隅，在空中胡乱挥动着的手似乎被什么抓住，很温暖，然后就是右手臂上传来的一阵钻心的疼。
　　“十书……”听见有人在喊她。
　　蓝十书微微睁眼，光线从四周涌进，有些刺眼。
　　同刚下山时一样，她看到的是师兄略带焦虑的脸。
　　“师兄？”
　　“恩，我在。”握住蓝十书的手，又紧了紧。
　　“你怎么在这？”蓝十书不解，明明失踪了那么多天的师兄，怎么会出现在安灵山？
　　“我……”安子离不知如何作答，一个我字便在口中百转千回。
　　“你怎么把我扔在山下，一个人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蓝十书见安子离不回答，便兀自猜测是安子离将她扔在了山下，独自会删了，皱起眉，略带哭腔。
　　“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上了药，你暂且先歇着，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没有想要回答蓝十书的意思，安子离找了个借口要走。
　　“师兄，方才那些，是什么人？”见安子离仍旧不答，蓝十书便想换个问题，从床上坐起，喊住将将踏至房门口的安子离。
　　在门口停顿了会，安子离走回蓝十书床边，轻抚她的头，道：“等明日我再与你说，这几日安灵山发生太多事，我也有些头疼，听师兄的话，先歇着，过会我命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随着房门被掩上的声音，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保持坐着的姿势，蓝十书将头靠与床榻的围栏上。
　　她还想问，师父呢。
　　虽说她术法低下，但自她刚上山，便察觉到了，这安灵山上的气息，同往日的安灵山相比，微有差异，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异在哪里，方才师兄又说安灵山发生太多事，究竟是何事？师兄又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从他的神色看，似是想隐瞒什么，况且她受伤了，师父居然不来看她，若是从前，她便是染个小风寒，师父也是大有那种会把她房门门槛磨平的架势的。
　　可能是方才摆动手臂的时候扯到了伤口，雪白的纱布上染了星星点点的红，再次好奇心驱使的她翻身下床，打算出去探探究竟，刚拉开房门，赫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看他手玄半空的姿势，估计是本想敲门，却没想到房中的人正在此时开了门，两个人都有些微怔，那人的手似乎是在空中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才想起另一只手中端的饭菜，递与蓝十书道：“姑娘，这是主上吩咐我给姑娘准备的。”
　　“主上？”这安灵山，哪来的主上？
　　再看那人时，蓝十书才反应过来，这人所穿的衣服样式同方才那群围攻她的人一模一样，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偷偷拔下头上的簪子，朝那人刺去。没想到
　　没想到蓝十书会来这一出，那人为躲避那一刺，连退了好几步，手中的餐盘摇晃了几下，最终躲过要落地的命运。
　　“姑娘这是做什么？”那人不解，主上只是让他来给这个急令下来要全山的人都好生待见的姑娘送个饭，怎么这位姑娘要对他兵戎相见？难道这送饭是个幌子？主上是……要杀他？
　　蓝十书没有回答他，握着簪子继续朝他刺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的簪子快触及那人时，那人却一把夺过了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间面前的人照着他的脖颈就是一刺，不留余地。
　　末了，那人留下一句话：“主上要杀我……一句话便是……何必……何必大费周章。”
　　然后蓝十书便看着那人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在说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什么主上。安灵山，哪来的主上，从前至今，在安灵山上的，除了本门弟子与师父外，再无他人，这主上，她甚至是连听都没听过。
　　蓝十书蹲下，想问个究竟，只是那人已经没有反应了，伸手探鼻息，蓝十书才惊魂未定地反应过来，他死了。
　　她开始怕，开始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安灵山。
　　逃离这个‘现场’，她要去找师兄，她要问他，短短几天，这安灵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这里的气息好不正常，人也好不正常。
　　她跑了好久，发现这一路来，居然连半个安灵山的弟子都没见到，有的只是，穿着同那天围攻她的人一样衣饰的人在各地走动，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前进来围攻她。
　　一种恐惧从脚底开始蔓延至全身。
　　终于在偏殿里找到了安子离，蓝十书一下拉住了安子离的衣摆。
　　“十书？”安子离原来在与跪在地上的人交代什么，见蓝十书冲了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跪在地上的男人退下。
　　见退下的男人也是穿的这一身衣服，蓝十书的不安更甚。
　　“师兄……”蓝十书怯怯地喊，她开始怕连面前的师兄都不是她的师兄。
　　“恩？”安子离轻声应，他没想到蓝十书这么快就回山了，每次都让他突地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先前晚上出去一趟后回来发现她早已不知去向，心中一急以为她回了山，急急得回了山却发现并无她的踪迹。
　　安灵山这一事后，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给十书交代，她却又这么冒冒失失地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线，蓝十书方才心安了些。
　　她悠悠的伸出双手，安子离这才发现她的手上居然沾了片片的血渍，蓝十书的双手有微微的颤抖，她说：“师兄……我……杀人了。”
　　蓝十书自小被师父带回安灵山过的都是平和的生活，更别说亲手杀掉一个人，所以当蓝十书发现那人没了鼻息后，自然是惊慌失措。
　　双手依旧在颤抖，安子离握上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已然冰凉一片，是被吓得不轻啊。
　　“师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你认识他们吗？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抓我，我才会……我才会……”说着，呜咽失声。
　　“没事了，没事了，师兄在这里，不用怕了。“将蓝十书轻轻揽入怀中，安抚似地拍着她的背。
　　“师兄，师父呢，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子呢，我怎么都看不到他们。“在安子离的怀中哭了良久，蓝十书终于抬起头，稍作安定地问道。
　　蓝十书看到安子离好看的眉微微地皱了皱，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
　　“十书，知道何为魔么？”没有回答蓝十书一连串的问题，安子离只突兀地反问蓝十书。
　　虽然对师兄一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有些见气，但依旧认真地想了一番后答：“师傅说，魔时六界其中一界，与仙界是敌对的。”
　　“那……知道垸岸么？”安子离又问。
　　蓝十书点头，“恩，知道啊，那是魔灵较多的一带么。”蓝十书很奇怪，师兄不回答她的问题，怎么与她探讨起魔来了。
　　安子离突然一脸沉痛的表情，伸手擦去蓝十书未干的泪痕，道：“安灵山的弟子们……就是给这些魔灵……杀害了……”
　　蓝十书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非比她杀了人还惊天动地，“怎么可能……”她不相信这个消息，开始一个劲摇头。
　　“怎么可能呢，师兄，你肯定是骗我的。”蓝十书挣开安子离的怀抱，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她不相信。
　　看到蓝十书这般，安子离似是有些不忍，伸手想揽住蓝十书，却被蓝十书一下拍掉了手。
　　“你说你是骗我的，是骗我的，快说啊！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任那些魔灵杀害本门弟子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十书……师父也……”似是觉得这些打击还不够，安子离又继续开口。
　　“你胡说！”终于蓝十书停止了倒退的动作，眉目如画的脸整个已是一脸怒意。
　　安子离看师妹这般，便不再说下去，只是同蓝十书一同这么站着，偏殿里寂静无声，两个人便就一直这样站着，长久，静默。
　　终于，脸上的怒意随之化为悲伤，蓝十书终于抑制不住，捂着耳朵慢慢蹲下而后嚎啕大哭起来。
　　她才离开这几天，师父他们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安子离有些心疼地抚上蓝十书的发，敛起了眼底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师兄。”带着颤抖的哭音又响起。
　　“什么？”
　　“师兄他们定是故意的，师父知道我不是走下山去的，所以生我气了，才会携弟子们躲起来了，师傅在惩罚我呢。”
　　还没等安子离反应，蓝十书突然‘忽’地站了起来，拉起安子离的手往偏殿外跑。
　　“师兄，快，我们这次乖一点，我们走下山，这样，这样师父就不会生气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身后的安子离没有要动的意思，蓝十书放开他的手，一个人就要往外跑，却被猛地带入一个怀抱。
　　“十书……别这样……”男子低沉的声线，继而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我要下山。”
　　“师父不在了。”
　　“师父他只是生气了。”
　　“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狼藉。”
　　“我走下山，我不偷懒了，师父就会见我的。”
　　“你这样，叫师兄怎么安心。”
　　“师父不生我气了，我就让师父把这些奇怪的人都赶下山。”
　　“我要你好好地，有朝一日，师兄会报仇。”
　　“师兄，以后我们都要听师父的话。”
　　“这些人，是我找来重整安灵山的。”
　　“不然师父一生气，又要躲掉我们了。”
　　“十书……”
　　“原来师父生气，这么可怕。”
　　终于男子不再说话，两个人的自言自语才算停止，这样的蓝十书，安子离是第一次见，像失了魂般，说着自己的话。
　　心脏针刺般地疼，他始终没保护好这个师妹。
　　十书，你不值得啊。
　　抬手击于蓝十书后颈，终于怀中的人昏睡过去，将蓝十书打横抱起，看到她终于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方才叹了口气。
　　十书，暂且就这样，什么都别想地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