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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做戏(三) ...

  •   出来主持人已经在报幕了,很快就到我上场,我几乎想退却。左手痛的不行,整个手掌都肿得充血,弯曲都困难。疼痛蔓延到整个手臂,左臂丝毫提不起力气。这时候进退两难是当然的,我或许可以不去表演,这种场合一点都不缺我这种小角色,但我不能为了这么点伤痛就临阵退缩,即使是会演得很糟糕,也硬接住。
      我一直觉得,在遭受嘲笑和糊弄时,就应该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才能,一些拿得出手的像样的才能,来武装自己的软弱。
      我没告诉丁洋,免得他着急。巨大的灯光打在台上,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举着银光棒在攒动。呼哨尖叫此起彼伏,肯定不是为我,因为我表演过后有个很优质的歌手登台,他们是开心又可以少等几分钟了,很好。
      我穿着件白色连衣裙,一个小小的毛领背心,舞台上有些招风,不禁哆嗦了一下。丁洋站在最靠前的地方,我一眼就看得到他,他一直笑着看着我,我稍稍有了点信心。久违的李罗类也在,他朝我招了招手,我冲他笑笑。
      台下安静下来,赫宫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前面的嘉宾席上,一副不屑的表情。他的话一字不漏的重现。“你是故意的吧?在我面前做戏,你什么时候改性了,想当好人了?”
      既然这样,我就好好的做戏,不为台下那些挥舞的手,不为丁洋,就只为他,做给他看,给他一个人看。我尽量让脑子里想着密密麻麻的曲谱。
      结果是我注定要辜负老师的教诲了,错音、没乐感、上下弓不平,反正是乱七八糟,算是彻底失败,《爱的礼赞》活生生被我拉成了《爱的葬礼》。台下一片唏嘘,还有人在倒喝彩。
      我几乎是逃到后台,不过还好,还好我只是没拉好,我并没有哭。只是觉得脸上有了点水,就索性洗把脸得了,捧起一把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化妆间里就响起一阵吼声。
      “这算什么破表演!罗类,你们文艺界的!你联系的!”
      “宫轩,一开始联系的是黄老师,但是后来她有事就向我推荐她的得意弟子,她也保证过的。可能她是第一次上台,台下人又很多,难免有些……”
      “失败就是失败!罗类,哪怕因素很客观,但在我这里没有这些花哨的理由!”
      “可能是她哪里不舒服……”
      “不要为她的无能找借口!”
      “你怎么总是对她蛮不讲理,她还是个学生,你还大人家七岁!就算是朋友,也不应该计较这么多!”
      “罗类,你这是妇人之仁!”
      “你……我不懂你们商场上那些,但你就不能客观一点?宽容一点?平时没见你会为这种事这么较真!”
      “我向来很客观!倒是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和我说话?”
      “你冷静一下!”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房间只有赫宫轩一个人在了,我说:“你别拿李先生出气,可以的话,我去向外面的人道歉。”
      赫宫轩突然“腾”的一下站起来,朝我走过来。他蓦地抓紧我袖子:“很好,我就是刻意来告诉你,一句我的真心话。别装作你不懂我在说什么的样子,你竖着耳朵仔细听好、听进去,实实在在的真心话。……你最好把它狠狠的放在心里,惦记着,永远惦记着,一辈子不要忘。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恶心!前所未有的恶心!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再怎么做戏表演,都无法掩饰你内心的狠毒丑恶,你是个教人倒胃口的女人!”
      他胸膛一起一伏的喘息,狠狠盯着我。佛祖啊,他居然还意犹未尽。怪物升级了,不动手,改动口了。
      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来填补这瞬间的空白,挡住他企图再次开口,不能就这么傻愣愣的站着。我摸索着走到桌子旁边,把小提琴拿起来,整理好弓,轻轻的放进箱子里,仔细摆弄规整,慢慢拉上拉链,尽量控制不打颤。
      做完这些,我才慢慢转身注视着他,用最正常的语气说:“我知道。”
      他笑起来,比北极的冰块还要冷森:“哈,活见鬼了,什么时候这么逆来顺受了,真想从良做个好人?决定金盆洗手回头是岸了?想赎罪?想道歉?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这是你的报应!”
      我不想说什么,只想进里面去躲开他。
      “不许走!”他拉住我,“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说话不反驳我就会放过你?我偏不!你要遭报应,你绝对要遭报应,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是活不长,你要陪葬,要陪葬!人生苦短,你准备好吧。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大家都不要好过,通通都不要好过!我狠狠的当了回傻子,你满意吗,开心吗,得意了吗?你是不是一直偷笑,因为我做了回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我成了个最可笑的人?没错,你胜了一把,可是我警告你,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原谅你,你以为你沉默就可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错了,你会下地狱!”
      他说完就摔门出去了。他一定要因为我的一时过错,而一直耿耿于怀吗?赫宫轩浑身涌现出那晚相同的绝望,那个时候我理解错了,是我给的。
      屋子里的灯光刺得我眼泪都要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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