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章十 ...
-
章十
一夜无事,次日晨起,天落着小雨。
虽然感觉他们的态度有些变化,摸不着缘故,但毕竟对我没碍,想了半夜也想不通,干脆不去想了,顺其自然吧。天阴空气潮湿,就叫了小二送桶热水进来,本想好好泡一下,不料才刚刚探了温,门外就有人来找,只好放弃这享受机会。
来的却是白玉堂,他手上把弄着画影,半眯着眼,“去不去衙门?”
衙门?这几日听来他似乎对官府没什么好感,况且小展又是里头的人,要知道什么不必过去略问一句就行了,何必跑这一趟呢?——感觉有些奇怪,瞅了瞅过去,神色平静,微含冷意,想了想,点头,“好啊。”
杭州是个大城市,不论是如今还是日后,虽有微雨拂面,但路上热闹不止,叫卖声,喧哗声,声声入耳,布衣木钗,锦缎纨花,色色入目,细雨之外,尚有绿柳花荫小桥弯曲,看去就是一派的鼎盛繁华。
一盏茶后,来到官衙大门,却不进去,绕过一带红门黑瓦白墙,在西北偏门停下,白玉堂上前敲了敲门,出来一个长着胖胖圆脸的小衙役,或许之前说过什么的缘故,看到我们,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温和的笑,没有多话,迅速平稳的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又快速关好,轻步在前方引路。
——我们是来做贼吗?有必要这么蹑手蹑脚??!
白玉堂却仿佛回到自己家般,轻松自若,跟着他来到一间厢房外,而后踏了进去,里头竟然是间书房或数据库?满满的一屋全是书卷宗案,褐色的木架几乎盖到天花板,上头全数堆着资料,偌大的房间只有门口处一个屏风,靠门边窗口一个书桌,上面密密麻麻摆着笔墨纸砚,再无别的。
小衙役行了个礼,又关上门,离开了。
“这里是?”
“书房。”小白翻了个白眼过来,一副明摆着还问什么废话的模样。
我默,当然知道这是书房了,可是,这里应该是杭州府衙的书房吧,不论是在哪里书房都算是禁地,有太多不该示人的限制数据,秘密什么的滋生地。我们居然能这么轻易就进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小白,你到底私下里都干了什么啊!这事如果说严重些,可谓泄露国家机密了吧!!
哪怕是展昭所供职的开封府也不会让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能出入书房随意翻看数据吧。情况这样诡异,我怎么敢轻易涉足呢?老头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没这么胆大啊,怎么教出一个这么……徒弟呢?
不过这回小白倒比较好脾气解释道,“事有轻缓重急,只是查点东西而已,无妨。”顿了顿,又看着我还是狐疑的眼,一撇嘴,“少混想了,爷叫你做甚做就是了,管那么多干嘛!”
好吧,的确这里的曲折弯道是轮不到我来管,点点头,转过话题,“那我们是来查什么?”
“户籍,莫府的户籍资料。”沉声,凝重。
不愧是小白,这一下厉害,明面上是拣点莫府的下仆资料,查查那小厮来历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实际是想通过这里摸清莫府的乾坤——虽然不太可能但至少会有些蛛丝马迹,世家之故,表面文章总做到滴水不漏,莫府能在黑白黄几道多年来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自然有其生存之道。因此,莫府此案根本就不简单。
只是,按理来说应该小展来查会比较合情合理也显得自然,为何偏偏是小白呢?还拉上我作陪?
——难道今天来查资料是虚,试探某些人的姿态是实?
突然就想起了过来时曾在拐角处看到的莫家小厮装束的某人,有些好玩了。如果再发生点什么,或查到点什么就更有趣。
白玉堂看似对这些数据案卷摆放位置极其熟悉,足下不停的直接来到某个书架前,翻了几本就看起来,看看他,想了想,随意翻了些东西来看——他查他的,我查我的,反正这种官府人命事宜,不搀一脚最好。
他们两个一则是职责所限,一则是心有所感,故而努力寻查真相,我嘛,当然是在旁看看热闹就好。
所以选择的是图籍,杭州府及其周边县镇的图籍,细细把路默记一遍,这样的东西任何时候都有好处——至少不会迷路!我看我的,他看他的,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回过神来,合上图籍,正看到白玉堂静静站在桌边,阖上眼,似在思忖什么。
仿佛察觉到我视线,缓缓睁开,“走吧。”
大概还真的给他查到点什么,否则面上不是这样的神色,有些黯然也有些无奈,不过没影响到他的心情,说了几句闲话,照常还是在外面吃了点东西,而后就回客栈了。并没做其它事,也没多说什么,如此,也好。
之后几日,他偶尔会出门,却也不用打招呼——当然有没对展昭说过去向我就不得而知了,小展自然每日去杭州府衙及莫家两处跑,情况分析、情报资料收集、调查询问、取证研究,不论在哪里所有的刑案侦查程序都差不多这样。因此三个人见面时间倒少了许多,我愈发闲了,随意逛逛,再练练功,找点吃的,玩玩,很是舒服自在。
这日晨起,才走下楼梯,就看到大堂里坐着两人,白玉堂靠在阑干边,把玩着画影,展昭则低头喝着茶,桌上有几碟点心和两个空着的碗——这是在等人?等我?
略略疑惑,走过去,还没走近,展昭已回头朝我一笑,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君影兄请坐。白兄说这家点心不错,你可试试。”
小白特意买回来的?我挑挑眉瞅过去,他略一撇嘴,“味道比较清淡,不会太腻。”顿了一顿,才缓缓道,“快些吃,今个是头七,去看看热闹。”
看热闹?我黑线满头,难怪一大早就堵在这里,原来是打算把我也扯到这里头。——算了,师兄照顾师弟是习惯,我也只能早些适应。
莫府到底是盘踞杭州的世家大户,名声又好,加上恰巧是大寿——虽然马上变成大丧——来人自然多,一大群因为各种关系牵扯其中,不论亲疏远近,弟子亲戚朋友故交或者还有对手利益矛盾一方等等客人把整个莫府挤得水泄不通。
不管是心里真正难过哀切悲伤还是幸灾乐祸纯粹看热闹顺便算计一下自家得失,明面上大家还是持着一副悲伤的面孔,应酬一番。所以当一路走去,看到不少人纷纷朝我们三个投来各色目光,已经能挂上一副冷淡疏远的面孔了。
就知道这几日他们私下干了不少事,现在好吧,连我一并算上了。早知道,就搀杂多些进去,免得这样一头雾水。只能摆着冰面孔出来,免得多说多错!
正式拜祭之后,自然有管家上前把我们领到一旁侧厅与真正主事人襄谈事情,里头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在场,上了年岁的也不少,但都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的在旁寒暄应酬——莫府之事想必在江湖也是一件大事。
为了各自利益立场,也为了避免一场腥风血雨出现,因此所要做的事还是挺多。
只是当我们进去,一瞬间室内静了片刻,站在侧厅与少林法宁大师说话的莫续走了过来,朝展昭施礼,“展大人,家父之事有劳您了。”回头又看了看门外灵堂方向,眼里掠过一丝异芒,很快垂下眼睑,“若还有什么吩咐尽可直说,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莫公子客气,这本是在下份内之事。”
又安慰寒暄几句,一旁的人也偶尔插言一下,很快话题就转到了案件上头,可惜,事情尚没任何进展,因此不过是添了些个人猜测想法,与当日说的并无二样,只有谨慎警戒而已。私仇还是别的缘故尚未了清,嫌疑太多也太少,加上那莫名死在火灾中的小厮,给这个案件添了几分复杂变化。
另外,还有嗜心蛊——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对小白说过那段往事呢?
师门旧事,只怕想旁观也不行了。
走了会神,便没听到他们说什么杂七杂八的话,一个冷洌声音响起,骤然回神,看过去,“大师善心,白某领谢了,只是这事来得蹊跷,爷虽不欲淌这浑水,只怕有人不容爷退出,既然如此,那么爷就看一看这局到底如何!”白玉堂脸色依旧是淡淡的冷意,眼里却骤然掠过一丝戾芒。
展昭站在他身旁,右手搭在他肩上,似安抚也似支持,眼清眸定,若有若无含笑不语。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人脸色各异,甚至有几名少年眼里还带着微微的幸灾乐祸之意。
带着疏淡的笑,白玉堂扫眼过去,“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声调微沉,一如平常的冷漠。
法宁大师看了看他,敛容叹息一声,眼波微动,随即平淡,颌首低宣一声佛号。
而这个时候室内亦仿佛被什么所凝,滞了一滞,毕竟侧厅中还是老狐狸毕竟多,面上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有几个眼里闪了闪精光,而年轻的则脸色好看多了,有几分赞叹与暗惊,细细低语一阵。
只有我无奈抚额黑线,好你个小白,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剽窃我伟大的……剽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