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49、第 47 章

　　“你倒真干脆……”紫川秀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我不想听历史故事。”
　　隔了好半响黑纱才继续开口，这次他没有再提之前那些敏感话题，“那么，我们来说些当前的事，你知道今时不同以往，西川大陆经此一战，魔族已经无力西扩，河丘彻底没落，流风家单靠一介女流支撑大局……不用和我争论，关于流风霜你比我熟悉，或许她在军事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魄力鲜有人及，但作为一国之主还差了点。至于紫川……”
　　他顿了顿，不知道是否是笑了一下，眼角略微抬了抬，“紫川宁，加以时日倒也是块材料，可惜紫川家比她这个家主更能说话的人太多了。”
　　紫川秀没吭声，但也明白自己也是那“比家主更能说话”的其中之一，他把玩着手中的刀鞘，同时听着黑纱继续往下，“尽管如此，若论实力紫川仍然目前西川大陆最强大的一支，假如不是过于臣强主弱，只要策略得法，借由这场大战消耗后的机会一举统一半个大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目前来看难度太大了……我想知道，光明王有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局面下，远东会成为什么样的角色？”
　　“我不记得有答应过会回答你的问题。”
　　黑纱仍然相当好脾气地笑笑，“记得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在没有意义的情况下挑衅别人，你不要忘记。”
　　紫川秀挑眉，故意上下打量着他，“我倒是没看出来，现在你还有教训我的闲情啊。”
　　“并不是我闲……”黑纱慢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息，“今晚你送走的人，是流风霜吧？”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前魔族军师似乎也不指望听到回应，继续往下说：“我并非要涉及你的私事，阿秀，撇除这方面的因素，你周护流风霜的个人安全，并且游说紫川和流风之间停战协议的促成，难道真的希望两家和平共处吗？”
　　“哦？莫非你还指望人类内战，塞内亚族可以借机东山再起？”
　　“光明王，不要这么天真，”黑纱无声无息地往前走了两步，但没有过于靠近，“你的远东早就已经不是紫川家麾下的远东了，假如流风家和紫川家熄战，姑且不论那一纸和约能够维持多久，至少足以让紫川抽出喘息的空隙，哪怕是再疲惫的鹰，只要腾出爪子，都不会继续容忍腿边有只能蹬到自己的兔子……当然远东远非只是兔子，我想你应该清楚得很。
　　如果紫川家一心收回远东的实际控制权，大可掐断内陆运往瓦伦关外的物资输送，远东夹在紫川和魔族的版图之间，纵然可以依靠中部行省的产粮支撑来维持一时的生存，却也经不起两面受敌境遇。远东长年饱受战乱，民族开化程度也不是很高，对那块地区来说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发展，所以现在你还不适宜和紫川家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没有想过，唯有将他们的视线分散在别的方向才有可能会有你的机会？”
　　“所谓别的方向就是指让家族重新和流风家开战？”
　　紫川秀紧盯着黑纱的眼睛，事隔多年，隐藏在面罩后唯一显露出的这双眼依旧亮得吓人，后者仿佛算是默认地眨了下眼，随即却又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真的开战变数太大，情况会怎么演变谁也说不准，其中可能会有莫大的机会，对你来说也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麻烦，否则的话，今天我大可杀了紫川宁，或者干脆揭穿流风霜的身份。”
　　“去年在河丘，”紫川秀突然道，“刺杀流风霜的人是你吧？”
　　黑纱很坦然地回答，“……我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她，一方面流风霜一死，流风家立即就会被紫川吞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你在场的缘故。”
　　如此一来自己岂非还要感谢他老人家给面子？紫川秀心下讽刺地觉得好笑，但没吭声，他开始怀疑自己脑门上是否刻着“反贼”两个大字，大家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巴巴地冒这么大风险跑到自己面前大谈如何挑起两国争端来让他有机可乘，而且还是个曾经在魔族首领中举足若轻人物……这不是天生长着反相是什么？
　　“前阵子刺杀帝林的那群人……”
　　“那和我没关系，”黑纱轻轻摇头，“虽然……可惜了……”
　　究竟是可惜了什么，那些人的丧命，还是帝林没有丧命？
　　紫川秀沉吟了一会儿，换了个方向继续问，“那次你刺杀流风霜时使用的武器，那些人似乎也用同样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黑纱若有所指地笑了，“你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却指望我百问百答……阿秀，不觉得不公平吗？”他不待紫川秀反驳，又接着道，“我明白你在顾忌什么，今天我来只有一个目的，只是希望你能了解，我对你完全没有恶意，我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报复性的活动，而是为了你今后将要走的道路。”
　　有些昏黄的灯光浅浅地印在黑色的薄纱上，像被幽暗的漩涡吸引进去一样没有丝毫微光再能反射回来，面纱下沧桑而明亮的目光缓和得近乎慈祥，紫川秀再一次感到自己正在被对方仔细地打量，夹杂着大量莫名复杂得情绪。
　　“……阿秀，我们是同路人。”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紫川秀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看出来我们同的是哪条道！”
　　“你会知道的……”黑纱笃定地语气在房间里平稳地震动，“你放心，我不会动流风霜，因为没那个必要，也不会动紫川宁，她不是你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替你解决，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紫川秀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闯入的不速之客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反而缓缓退向窗边，“我说过，到时候你就会明白……阿秀，记住我不是你的敌人。”
　　“湘无月！”靠在床边得紫川秀站了起来，一直带着淡淡嬉笑的神情转为冷淡，“如果你认为玩话止身退的游戏很有意思，可以从哪来往哪去，试一试能不能像当年一样全身而退。”
　　“…………”黑纱顿了一顿，叹息道，“我以为你听懂了。”
　　“你废话了半天，只顾在那里自说自话，如果所有的情节都能沿着安排发展，今天你又何至于落到和我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家伙罗唆的田地？”紫川秀冷冷一笑，“湘无月，你不是说只有你在回答显得很不公平？我可以给你我的答案，老子对你狗屁倒灶装神弄鬼的那套没兴趣！为了我去暗杀？为了我挑拨紫川和流风开战？谢谢了，虽然老子自认脸皮没什么用，但还没到连里子也不要的地步！”
　　他看着黑纱的眼睛一字一字说：“我的路，用不着你费这种心思来铺。”
　　虽然现在还克制得比较好，但实际上紫川秀已经窝火到极点，尽管黑纱说得很好听，或者他出于某些方面的原因现在确实是在帮助自己，可这些所谓的助力完全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实施的，甚至可以为了这个目的有意识地造成今天这样乱七八糟的局面。
　　流风和紫川两家的联盟基础本来就脆弱，经此次刺杀事件一搅合，将来的事态怎么发展谁也说不清楚，先前明里暗里费那么大劲促成的和谈化为一空，作为牵线人的自己竟然还要被人拍着肩膀表示“我把他们搅合黄了全是为了你好快点感激我吧”……就算这么一来的确可以分散家族对远东的注意力，那也等于是黑纱毫不客气地利用了包括他紫川秀在内的所有人而已。
　　窗外微凉的风飘入，在毫不相让对视着的两人之间徘徊，没等谁再一次开口，略微的嘈杂声似乎顺着风传了过来。
　　“……大人已经休息了，您请回…………”
　　房间里的两人都是高手，在底楼的声音稍响一点也隐约听得到，紫川秀诧异地略皱了下眉，有谁会大半夜地直接找上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