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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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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历787年三月,帝都和谈仅仅进入第二天,紫川家即封锁了整个帝都城,宣布戒严。
禁卫军统领蓝辛死于当日的总长府遇刺事件,成为战后第一个因非正常原因死亡的家族核心官员,以及紫川家族史上任期最短的一个统领。
整个流风家使节团被当作嫌疑人被即时扣押,两家首次以和平共处为目的进行的会议才刚刚正式开始,就冻结在这样突然掀起的巨波中。
当时身处局中的各个有真正影响力的人物,无论是紫川秀,帝林,斯特林,紫川宁,还是流风霜,都看不到面前隐藏在迷雾中的道路。
有的时候,往前跨出一步能够破云见日,但有时候又可能相反,跌入意想不到的深渊。而通常在太多的状况下,不到一场故事告一段落,没人可以知道向前疾行和静立而观究竟哪一个才正确,于是只能跟随某种冥冥中的力量随波逐流。
巷子两侧围墙的倒影像剪切出的阴影一样贴在地方上,沉默地走入其中时,紫川秀隐约感受到那不知明的苍凉和无所施力。
他心知肚明,无论事情最后发展成什么样,所谓的两国和谈的冀望已经随着蓝辛的被害而付诸流水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容易得多。
“你在想什么?”
帝林的声音在背后扬起,紫川秀没有回头。
“既然宁殿下已经没事了,那她对这事的态度如何?”
“如果你想知道,怎么不亲自去总长府跑一趟?”
“……我不正准备去么……”
紫川秀解下套在路口树干上的缰绳,牵了马就走,也不指望从帝林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帝林却拉住了他的手臂,沉冷地阻拦他的脚步,“先等会走,我有话问你……我想你也不是很急。”
“你什么意思?”紫川秀皱眉。
离他们距离最远的的宪兵也正在大约七八十米开外负责警戒巡查——由于帝林亲自来震场,对流风使馆的暂时软禁已成为铁板上的事实,那些外交官除了“抗议”之外所能做的便是“严重抗议”,又或者是“强烈谴责”,反正一时之间绝对奈何紫川家不得。
“这里有军队聚集闹事的消息传到时我立即就从总长府过来了,没想到秀川统领更加耳目灵通,来得如此之快,相比之下监察厅似乎远远不如……可惜你该出现的地方似乎不应该是这里而是总长府才正常吧?”
“如果总长问起我自然会向她解释,你想问的难道就是这个?”
紫川秀连眼皮也没撩一下,凭帝林的嗅觉当然能够很快察觉他行动中不协调的地方,对于这点,其实他在劝走禁卫军那群人时就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借口,即便紫川宁问起,至少也不会在明面上被拿住什么把柄。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流风家主混在使节团内的事情不被拆穿为前提,尽管就目前来看,这个概率显然不是很大。
很奇异地,帝林似乎隐隐感觉到紫川秀趋于深入的某种焦躁,诧异之下他不知寻思着什么停顿了片刻时间,不远处的宪兵没得到他的指示,不敢随便靠过来,只得远远注意着他们两人的位置以便随时听命。
沉吟了须臾,帝林放低了音量,“……是不是他?”
紫川秀莫名其妙,“什么他?”
帝林有些阴沉的神色动了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研究什么东西。
紫川秀陡然间恍然,他指的竟是刚被自己要走的林越!
努力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他没好气地反问,“你怎么不去问问当时逮捕他的宪兵,那小子有这等身手还能在监察厅吃那么久牢饭吗!”
这本来是很清楚的事,但帝林并没有因此缓和脸色,“你昨天才把他带走,今天就死了一个统领,这么巧合的事倒真是少见啊。”
“的确是很少见。”紫川秀承认,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的联系了,假如不是没多久之前他才亲自把林越给踢走的话。
“这就是你的解释?”
“…………”
投射过来的冰冷视线带有一种很熟悉的意味,他曾很多次在很多场合体会出来,最近的一次,是斯特林送到远东军部的撤换口令。
手中的绳子动了动,那匹马扭了扭脖子,似乎在催他离开。帝林却不偏不倚地站在阻挡着的位置,目光湛然,仿佛试图将他看穿。
突然之间莫名的疲倦像潮水一般席卷而上,紫川秀抬起头。
帝都的天空总是浅浅地蓝,不像远东,要不就是狂风席卷灰蒙蒙地一片,否则就万里无云,像纯粹的蓝钻一样深邃剔透。那种莹透的蓝色,渐渐演化成深切而无声的诱惑。
那片广袤的土地只会属于自由呼啸在平原和丘陵的狂风,终究有一天,它也会回到自己的归宿上。
那么他的归宿却又在哪里?
对面那人又开始充斥飘忽而难以捉摸的气息,帝林不自觉地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感到没有记忆是件多么麻烦的事,至少在有限的接触中,他没办法确定紫川秀那些混乱的行径的目的是什么。
在使馆门口看见那个总是看似懒散的男人不露声色地轻松疏散聚集的士兵时,帝林首先意识到的不是他所拥有的那近乎可怕的引导煽动力,而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按照常理,作为家族统领,在得到总长遇刺的消息后无论如何都应该前去守望才对,紫川秀却偏偏如同未卜先知一样把紫川宁扔开不理,跑来缓解禁卫军对流风使馆的压力。
接而连三的行刺事件,仿佛没有联系,又似乎息息相关,那么,这个时而游离其外的远东统领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思考得越多,随即找到的只有更多的疑问,而帝林最不能确定的是,假如紫川秀真的和这一连串的事——包括行刺总长——有莫大干系,又怎么敢在前一天向自己明示他和林家的人有关?
“你的问题问完了?”
在帝林警觉自己也竟跟着走神的时候,紫川秀回过头不甚和气地看着他。
最近在自己面前,这家伙越来越少没心没肺地嬉皮笑脸了,应该说,对于有意无意造成这种气氛的帝林来讲,大多情况下他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只除了偶尔连自己也一并诡异脱轨的时候。
于是他突然就暂时打消了一些追根究底的念头,何况这里实在不是细究的地方,“先回总长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