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传》绯叶

46、密谋

　　狼居胥山位于龙城东北八百里处，是匈奴人的祭天圣山，在匈奴人心中地位仅次于龙城。
　　山脚下，一顶顶白色帐篷散落于茵茵碧草间。
　　中间最大那顶帐篷的主人今日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密使请上座。”年轻主人微笑招呼，转头吩咐备上等酒菜。
　　“王子客气。”
　　“王子此番独自驻扎圣山，想必离心愿达成又近一步。恭喜！”
　　“密使客气。若非密使献计，小王此番亦不会进行如此顺利。”

　　“来人！”王子对外吩咐：“严加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帐。”
　　见有人领命布置，使者低头把玩起手中杯盏。就听主位道：“酒食粗鄙，见笑。”
　　使者跟着也笑：“少了一个人，只觉食之无味。”

　　王子一怔，却不想在此话题纠缠，遂切入主题，道：“这次天朝攻击目标确定了吗？”
　　密使点头，压低声音：“是河朔的右贤王。”
　　那王子咂舌，“河朔？”
　　“正是。仍有卫荣安带兵。”
　　“此消息可靠？”
　　密使微微点头，又凑近些，“机不可失，王子可要斟酌清楚。”

　　匈奴王子默默放下酒盏，浓眉微蹙，一时酒菜失了其该有的美味。密使上前把他喝剩一半的杯盏蓄满，端至面前，“王子的母亲本是我胶东国和亲的公主，细论起来你我亦算同宗，先喝了。大事稍后再定夺。”
　　“也罢。”王子一口直接干了。

　　大帐四周有亲卫严密防守，一只鸟亦飞不出营区。
　　大帐内，密谈的人仍在继续。

　　“龙城一役，王子隔岸观火，令大王子损兵折将，失去大单于信任。这次卫荣安再拿下河朔，想必大王子想东山再起，怕是难呐！”
　　“密使所言正是。右贤王乃是祖利岳父必是忠心于他，他若败了，祖利定无再和本王平分天下的道理。”
　　密使轻笑：“只是平分天下么？”
　　匈奴王子手上用力死死攥住杯盏，乃至关节各个泛白。“整个大匈奴都将是本王的。”

　　一卷羊皮缓缓在二人面前展开，王子与那密使盯紧地图一动不动。
　　“你说，卫荣安这才会选择哪条道？”
　　“不好说。”密使轻笑，“卫荣安这人从来不会循规蹈矩。袭击龙城那条小径，该是王子泄露给他吧。”见对方诧异看过来，遂又笑：“想必王子也不相信，他真就耐下性子，待雨季过了才走飞鹰峡。出其不意，且一击必中。”
　　匈奴王子半晌不做声。

　　且说那密使见他沉默不语，忽然抬手拔出自己的乌木发簪。黑云如瀑倾泻下来，瞬间将那王子惊得目瞪口呆。密使勾起唇角，左右轻晃下头，以指为梳理了理亮如黑缎的长发，又将一头乌丝绾于头顶。“我听说，右贤王贪恋美色。想必，这条路该是卫荣安下一步行动要走的必经之路。”
　　王子目光深邃起来，仿佛在斟酌密使所言可行性。
　　“王子，我们不妨赌上一次。就赌卫荣安攻打河朔，定从此处下手。”小手一点地图某一处。那王子叹息一声亦点头，“希望如此吧。只是不知密使所下何注？”
　　密使面露狡黠，“我王的心事王子早知，何须今日再提。”
　　“好，一言为定！”那王子应得也痛快。

　　“若非身负大任另有图谋，本王倒是期待与卫荣安疆场一战。”
　　“哦？”密使为王子斟满酒，笑着看过去。
　　“这种对手值得我期待。祖利派出去的精骑无一不是草原雄鹰，却没想到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天朝年轻人折了全部翅膀。你说他是天朝太子亲自调*教的，了不起！这种对手我喜欢，他能唤起我的血性。”王子鹰一样的目光扫过面前密使，一拳狠狠捶到地上。
　　密使端起耳杯抿唇浅笑，“祝王子早日达成所愿。”

　　出北地西北三百里有一无名山坳，卫荣安勒马等候消息。
　　前方不远处，一骑疾风而来，在他面前猛勒住马，翻身滚下马鞍。单膝跪地，抱拳：“将军，徐将军如今已往正北深入百里。”
　　“那么离乱石谷不过百十里的路程了？”
　　“正是。”
　　“知道了。回徐将军多久小心。”
　　传令兵转身上马，只见三人气冲冲而来，又是惹不起的那三个校尉。

　　“你什么意思？”
　　卫荣安挑眉。
　　“我问你，缩在这里观风景吗？”
　　“你们三个是在质问朝廷统兵大将吗？”
　　四人同时皱眉，双方质问的方式就不能变一下吗？记得上一次，也是这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窦琯憋不住。
　　来时三人商量好，若是卫荣安仍是一幅小人得势的样子，这次就要整点乱子，不能叫他太好过。打了胜仗若是仍捞不到半点军功，那便四人一起败。卫荣安身后没有强势家族支持，光是靠太子一人之力，想要活命怕也不是太容易。
　　不料卫荣安竟点头，“是观风景。你们看……”信手指向西面，“适合观落日。”三人不由看过去，只见日薄西山，天地一片昏红。
　　“有什么好看的？”三人不知卫荣安葫芦里卖什么药，小声嘀咕着，来时的气焰已消了不少。

　　晚膳过后，卫荣安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已经混进去了。”
　　卫荣安微微一笑，“好！”继而收起笑意，高声道：“传我将令，准备出击！”

　　“什？什么？”高延跳出木桶溅了一地水，张籍跑进来把衣服扔给他，催促道：“快穿上！卫荣安那竖子刚刚下的命令，即刻出发！”
　　“我、我……”高延手忙脚乱，越乱衣服越穿不上。张籍跺跺脚，帮他一起穿。
　　“窦琯呢？”
　　“卫荣安叫去了。哎，鞋子，鞋子穿反了。我说高延，大战在即，你还有闲情沐浴？”
　　高延呸了一口，“多日按兵不动，谁知道我才沐浴他那边就下命令。告诉你，他定是有意为之！”
　　“快走吧！”张籍真替高延心急。

　　二人赶到时，卫荣安已经分派完毕。也不看姗姗来迟的二人，面无表情，“出发！”
　　“哎，你……”高延仍要说什么，张籍捅捅他，转身笑问：“将军，我们——”声音低下去，“做什么？”
　　“前锋！”
　　“什么？前锋？”高延、张籍瞪圆双眼。

　　“怎么？”卫荣安冷冷问：“不满意？”
　　张籍猛吸气，“为什么？”
　　卫荣安淡淡道：“给你们立功封侯的机会。”
　　张籍一呆，哪知高延控制不住惨呼：“不！”他喊的太突然，张籍和窦琯想阻止都来不及。

　　卫荣安面上一寒，身边人不禁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