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传》绯叶

45、告捷

　　卫荣安首战告捷，皇帝没有命他班师，就在北地休整静候旨意。徐长风大为不解，打了胜仗，按理该封赏全军，皇帝命等候旨意又是什么意思？他倒不是贪图赏赐之人，只觉得此事莫名其妙。

　　听他说明来意，卫荣安淡笑道：“将军不必担心，且耐心等等就是。”
　　“将军，卑将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旨意很快就会颁下，我想陛下此时定有其他事情耽搁，我们只管等就是。”

　　徐长风也觉得自己大老粗一个，没有那份细腻心思，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作罢。其实回来后，营里事情着实不少。补充兵员，安葬阵亡军士，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朝廷的赏赐。能闲下来想的，无非是多年前冤死的卫子华。如今看他的儿子这般出色，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过得几日，朝廷劳军特使抵达北地，竟然是刘襄。当今太子劳军，这是何等殊荣？徐长风眼眶湿润，悄悄退到一角抹了一把老泪。
　　刘襄面带微笑，忽然展开圣旨，众人大惊，齐齐跪了下去。

　　卫荣安指挥有方，斩虏三千又五十一级，生擒大当户、国相，封武定侯，食邑一千三百户。从将按斩虏数各自封赏，阵亡军士优恤家属，不在话下。
　　北地众将无不欢欣鼓舞，只有刘襄三个伴读默默站在一边，自始至终冷漠无言。封赏名单里，没有他们的名字。

　　“荣安快坐下。”一时众人告退，只剩他二人，刘襄急忙抓过他的手轻轻抚摸。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的目光更加温柔，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倒是卫荣安头脑冷静，一边腾出只手给刘襄舀茶一边道：“殿下此时才来，定是朝廷有事耽误了吧？难道，和另两路大军失利有关？”
　　这种煞风景的问题还真是破坏气氛。刘襄叹口气，无奈放开他，“如今越发的聪明，不过我倒觉得，你还是糊涂些为好。”
　　卫荣安眼神一暗。他不担心李逢春，二人本就没有交集，倒是苏宪令他忧心不已。似看出他在想什么，刘襄安慰道：“你且宽心。苏将军的母亲前阵子过世，父皇怜他未能及时尽孝，已下旨命他丁忧些时日。”这真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卫荣安不觉松了口气。

　　“想我吗？”
　　“啊？”
　　刘襄轻轻吻他的额头，“想必军务繁忙，你也顾不上。我是想得紧了，恨不得向父皇请命，就随你在军中。”话音刚落，身体被有力的双臂箍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喃喃道：“想，无时无刻都在想。”

　　分别多日，好在二人尚能克制，没有在军帐迫不及待胡闹起来。晚些时候徐长风亲自送进膳食，老将军笑呵呵，见他二人相谈甚欢，放下晚膳识趣退下了。
　　没走出多远，后营拐角听见有人窃窃私语，遂放轻脚步，细看之下，竟是高延、张籍、窦琯三人。

　　“……行啦，行啦，你也莫气，难不成你怀疑太子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徐长风微微蹙眉。
　　“谁说圣旨是假的。我是气不过。仗着太子宠爱，一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次大捷，军报是他命人拟的，谁知道写了些什么！此役，难道我们没有出生入死吗？”
　　你们？徐长风冷冷一笑，你们随军一趟若也叫出生入死，咱徐某人难道战场上玩杂耍去了？徐长风是老实人，听不得背后嚼舌根，当即轻咳一声，一闪身躲到粮草垛后面去了。
　　“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三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也不敢再逗留，悻悻回营。

　　一时晚膳已毕，卫荣安方问：“殿下何时启程？”
　　呃？刘襄显然被问愣住了，反应过来，又气又好笑，伸手竟然在他鼻尖刮了刮，惊得卫荣安哎哎了两声。被他一脸窘相逗乐，不禁道：“如此急迫赶我走，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没有！”
　　“别忙着解释，我知道。”
　　“知道？”
　　“怕是我在这里，你无法专心练兵。”刘襄静静看他，眼中分明写着：我说的没错吧？

　　“军事休整只是一时，下一步陛下只怕会有更大军事行动。殿下，两军阵前岂是儿戏，马虎不得。”
　　刘襄一怔，继而笑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远些。也罢，明日返京，不给你这里添乱子。”语毕神过手去，把人揽过来。
　　“多谢殿下。”
　　“谢我什么？”刘襄把探入他怀中的手抽出来，转而抚摸刚刚历经过沙场的脸。这张脸还如此年轻，而本人又经过沙场历练，不假时日，必成□□一猛将。
　　“殿下……”我的殿下。

　　事实证明卫荣安所料非虚，三个月后，圣旨下达，北地驻军再次出击匈奴。接到圣旨全军振奋，摩拳擦掌只等帅帐一声令下。主帅毫无悬念依然是卫荣安。但这次军事行动目标非常明确，对手更是不可小觑。
　　匈奴右贤王，与左贤王一同辅佐单于数载，能征善战。
　　天子指给卫荣安的这条路，前程似锦，也遍布凶险。

　　“将军，是否再奏请调兵？”徐长风不无担忧。这道圣旨的分量太重，若是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倘若奏请调兵增援，胜算将会大大增加。但几日下来卫荣安安安静静，一时又摸不透他的想法，思前虑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卫荣安小心翼翼展开一张羊皮，面带成竹笑容，“北地驻军即可。将军请看——”手指点了其中一个位置，徐长风低头细看，倒吸一口冷气。

　　卫荣安笑了笑，以纸做笔写了几个字，笑问：“将军以为如何？”徐长风连连点头，于是又写下几字，再看向徐长风，只见徐长风满眼钦佩之色。卷起羊皮，才正色道：“这几日，我想的就是这个。”
　　徐长风长吐口气，“高明，卑将佩服。”
　　卫荣安淡淡一笑，急忙把头低下去。徐长风只道他害羞起来，却不知此刻卫荣安心里想的却是刘襄。刚刚给徐长风写的计策，正是刘襄临行前夕与他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