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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风波又起 ...

  •   之所以说被拐带走,那是因为卫荣安多少看刘缨有些不顺眼的缘故。真若说起塞北之行,其实也有自己的目的。这几年他虽给事明光宫,然军中有任何变动却是一清二楚。有些事,苏宪从来不瞒他。
      天子在上林另辟坡地改良马种,这几年已初有所成。世人皆知天子爱马,去不知这般大肆饲马有何所图,还以为天子又添一个上林游乐的地方。
      至少,大臣们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卫荣安知道,那专门用来饲马的地方有多大,马匹数量有多惊人。怎么看,天子此举也绝非贪图享乐。

      既不是享乐,那目的只有一个。卫荣安心中有个从未对人说起的猜测——南山东坡繁育的该是备战的军马。
      一有了这个想法,卫荣安顿时茅塞顿开。天子也不是对匈奴一忍再忍,和亲之策继续维持,不露声色暗中早已筹备战时所需军马——对马背匈奴作战,战马是何等重要!
      早年对匈奴开战,马匹上吃亏数次,血淋淋的教训叫天子彻底改变对匈奴作战的策略。

      这些事,苏宪未对他隐瞒,原因只怕只有一个——天子默许。
      犹记父亲当年冤案昭雪时,天子恤其子:入羽林孤儿,待其壮而拜将。果然,天子早有意栽培。
      如此,回想自己这几年碌碌而过,卫荣安一时汗颜不已。那次挨天子三十梃杖,看来也不算太冤。

      一路向北,尽收眼底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绿,碧茵如毯,与天相接。
      回首南望,长城已经很遥远,如巨龙横卧阴山。

      于阐所部距北地三百余里,驻地围绕一个小湖。湖面如镜,水光清冽。
      小湖旁散落着一顶顶白色毡房,远远可闻胡笳声声。

      于阐带人回来,胡笳倏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少男少女欢呼高叫。迎出来的男人前来帮忙卸货,留下少女围住于阐叽叽喳喳。
      卫荣安甚觉有趣,只见于阐笑吟吟的挥手,少女却不买账,最后笑斥一句。匈奴语卫荣安听不懂,却见那群姑娘高呼一声乖乖散了,却依然兴高采烈,自行到马队那边帮忙。
      于阐耸耸肩,摇头叹道:“得快些把她们嫁出去。”卫荣安莞尔。
      “喂,你们在说什么?”刘缨挥舞两爪狂奔而来,原是想制造与某人撞个满怀,岂料人家早有防备,小世子收势不住,干脆和他身后那匹火红的小马驹玩个投怀送抱。马儿厌恶地发出一串嗤鼻声。

      被一匹马嫌弃也没能影响刘缨的好心情。他被安排与卫荣安一帐,简直兴奋得快忘记老娘是谁,以至被某人鄙视整晚。
      其实卫荣安也莫名其妙,于阐怎么看也不像手头紧的,难道就没一顶多余的帐篷?如此一来,夜深人静时,卫荣安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刘缨小声抱怨,“喂,你真吵!”
      “……”卫荣安腾地坐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想必表情五花八门。
      “真无趣!哎呀,你去哪?”
      黑暗中,模糊轮廓随手拽了件什么,悄然出帐。

      夜间有巡视的匈奴人,燃起篝火,正一口酒一口肉的祭奠五脏庙。这时见一人过来,定睛细看,是于阐带回来的客人,咧嘴一乐,给他让个地方,声音不大的说了句什么。卫荣安听不懂,摇了摇头。他一路跟于阐学了几句匈奴语,眼下勉强能说出来的也就是问个安好。显然,那匈奴人说的不是这个。

      匈奴人马上看出他不懂,嘿嘿一笑,切下一块羊腿肉递过去。这下卫荣安明白了,对方请他吃肉。抱拳一揖,低声道:“多谢。”那人又给他递来酒酿。
      夜里草原甚冷,即使篝火熊燃,也需喝些辣酒驱寒。

      片刻,刘缨抱着一团什么过来,一见卫荣安和匈奴人喝酒吃肉,嘟起嘴吧。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扔,赌气道:“不好好歇着,原来是跑这里会友来了!”
      待看清被扔进怀里的是一件裘皮大氅,卫荣安心下一暖,然嘴上又不愿给句软话。当即道:“山高水远,哪里会友?不过出来赏月,图个畅快。”
      “赏月?”刘缨不由仰头。万里碧空繁星点点,哪有半个月亮的影子……

      “自博斯腾湖再往北,不过半日路程,便是我们匈奴人祭天圣地龙城。那时非常热闹,人也多,每年大单于都会带阏氏同去。”于阐手指西北方向,目光飘向天际一只振翅苍鹰。
      “阏氏也会来?”卫荣安喃喃道。眼前一个纤弱身影渐渐清晰,正是那年和亲的方子。
      “卫公子,回去吧。再往这边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便是沙漠。”于阐微笑道:“未带弓矢,当心碰到狼。”

      “也好。”卫荣安欣然点头,“去看看你的马。”
      “卫公子真是爱马之人。”
      卫荣安淡笑不语,双目绽出骇人光芒。

      却说刘缨今日没缠着卫荣安,独自一人留在帐内。眼下无人,他松了松衣结。随即枕臂一趟,一条腿搭上另一腿,端的是舒服自在。转身一瞥卫荣安铺盖整整齐齐,微微蹙眉。寻思自己目的达成一多半,小世子暗暗窃喜。
      忽的又愁起来。
      长安那边该有消息了。可是万一——刘缨抓抓头发。竖子油盐不进,万一得知了真相恼起来,哄是哄不好的,到时又该如何收场呢?

      “他不会杀了我吧?”刘缨顿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面如土色。左顾右盼,确保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忙又整好衣裳,提上笏头鞋。随即翻遍帐内每个角落,把一切可疑之物能销毁的销毁,不能销毁的找个妥帖地方悉数藏匿。末了仍不放心,又检查一遍,就连卫荣安的铺盖也不放过。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掩饰心中不时升腾的恐惧。

      这样忐忑捱过半日,刘缨战战兢兢迎来晚归的卫荣安。一见他进帐对着遍地狼藉冷下脸,忙赔笑,“莫气,莫气。我掉了东西,不过找了一阵。你看,我找到了。”一根乌木簪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对方继续龇牙,刘缨心虚地连做几个吞咽,勉强给自己壮胆。
      “我真是不知何时掉了这东西,一番好找。”
      卫荣安一言不发,掉头出帐。
      知道闯祸了,刘缨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去找于阐,直到后半夜喝得酩酊大醉方归。

      卫荣安本已歇了,一见小醉鬼气不打一处来。于阐心知肚明,笑着打圆场,这才令他把暴打小世子一顿的恶念压下去。
      “真是麻烦!”卫荣安气呼呼,手下没轻没重,把人往就寝位置一扔,胡乱拉过皮褥盖了,这才恨恨骂起来。于阐虽精于天朝语,听了几句,也知此时不便久留,帮着安置好刘缨,讪讪一笑,赶紧溜之大吉。

      “气量小人!”刘缨咕哝一声,然后翻个身,醉眼懵忪直直看向卫荣安,仿佛在看一盘诱人美味。看了好一阵,嘿嘿一笑,“秀色可餐。”
      卫荣安攥紧拳头。他知道如若一拳下去,对面小世子必定满地找牙,只是……悻悻收拳,卫荣安叹口气。罢了,随他疯去,不理他便是。

      小世子闹腾一阵渐渐安静下去,卫荣安又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他想刘襄。
      殿下这时在做什么?该是很忙才对。小皇孙该是要出世了,会像谁多一些呢?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绝非卫荣安一人。
      远在长安的刘襄,此刻月下独酌,不肯就寝。

      昭阳殿的灯火已息,刘襄收回目光。
      日日煎熬只等瓜熟蒂落,几月下来,竟愁白数根乌丝。
      真是人生无常几多愁,最是可怜年少华发生。

      刘襄仰天长叹,扔了酒壶,这便要起身,远处一人匆匆而来。
      “殿下!大事不好!”
      回廊另一侧,太平不顾规矩,高呼疾奔而来。太平身后,人影攒动。这叫步履匆匆的姜嬷嬷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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