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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匈奴于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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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粗陋酒肆,三两桌散客。
刘缨与那马贩子仿佛一见如故,不顾卫荣安几番阻拦,愣是跟着人家一路进了酒肆海饮起来。卫荣安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得拴好马匹,硬头皮也跟进来。
“这边坐。我是粗人,只图痛快,兄弟无需计较。”马贩子给卫荣安让出地方,亲自倒满一海碗边城烧酒。这是北地一种常见的酒,辛辣甘醇。
卫荣安悄悄皱眉,并没有喝。
“别理他,我们喝。”刘缨嘻嘻嘻,再次端起碗。小世子几碗烧酒下肚,人还清醒,只是舌头开始发直。一个酒嗝喷出来,刘缨撅撅嘴,“喂,还没问你哩,你叫什么啊?”
一旁卫荣安哭笑不得,和人家都干了几碗酒了,这才想起问人家的名姓。不过也好,若是被卖了,好歹知道是谁干的。寻思这臭小子最好识相些,胡闹一会也就罢了,若是不听话,一会打晕了直接驮走便是。反正他买了马,刚好能试试脚力。
“叫我于阐就是。”
“咯。”刘缨又一个酒嗝,嘟嘟小嘴,“那个,我要问你,我给你出高价,你刚刚为何不将马卖与我?”卫荣安闻言侧过头来,他也想知道答案。
“……”于阐默默放下碗。
半响,于阐缓缓道:“你给高价不假,可是咱们不敢拿命赌。”
“此话怎讲?”刘缨、卫荣安同时开口。
“哼,你们自是不会知道这中间的龌龊勾当!”于阐一声冷笑,刘卫二人一怔,这才惊觉酒肆不知何时,仅剩他们一桌。
“匈奴皮裘虽御寒,却不及天朝丝绸柔软。我们用马匹换你们的丝绸茶叶,原本也算公平买卖。谁知近几年天朝出了不少不义商旅,给高价诱使我们卖马,付过钱又在关外设伏截杀,马贩多有死伤。”
刘缨脱口道:“奸诈小人!”
于阐咕嘟灌下一口酒,以袖抹抹嘴,“平日若有买马的,当面杀价,我们倒可放心就卖。反而一口应下的,则是格外谨慎。谁也不想把命送在一桩买卖上不是?”
想想那时刘缨给出高价,于阐说什么不肯卖,这下终于有了答案。也难怪会围上那么多匈奴人,总不能眼见自己人吃亏。
卫荣安暗暗汗颜,奸商不义,谁说只有匈奴人狡诈残忍。
“……这样啊。”刘缨舌头打卷,人却没醉,卫荣安心下称奇,原来他酒量这般大。小世子威眯起双眼,嘻嘻笑道:“你卖给我了不是么?”
于阐几不可见一笑,笑容只在瞬间一闪而过。
他不回答,刘缨也不在乎,呼的一拳捶上卫荣安肩膀。对方一怔,刘缨哈哈笑道:“可见我不是那等奸诈小人。”
卫荣安呲牙,是谁害殿下被逼纳妃,我远避北地的?
刘缨眨眨眼,卫荣安扭过头不理他。
本是一面之缘,仅仅是买了一匹马,刘缨竟和马贩于阐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小世子热情转得太快,卫荣安反而不知所措。小尾巴跟了一路虽然不讨喜,却也成了心头牵挂。既然跟着自己,就不能让他在自己身边出任何差错。可惜,刘缨是不会明白他的心思。那酒一碗碗见底,纵是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一喝小半日,这时醉成一滩泥,软软的不知何时爬案下去了。
“公子醒醒,醒醒。”卫荣安小声唤着,不时看看对面。于阐情况比刘缨好了不少,脸不变色,只是人呆呆的,一动不动。
卫荣安乐了,这下可好,若是有心截杀,都不用城外设伏,在这里就地解决更便宜行事。想归想,卫荣安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叫来小厮算好酒钱,打算把人带走。结果一动刘缨,于阐跟着头一歪,直挺挺向一边倒。
马上卫荣安脑子不够用了,这下如何是好?带走一个,扔下一个,不可!合计一番,他打消这个不负责任的念头。钢牙一咬,两个都带上。
好在驿站不远,两个醉鬼一路也没惹什么麻烦。安置好他们两个,卫荣安忽然一阵肝痛。明明于阐请酒,结果他付酒钱。付完酒钱还不算,还要给他们寻宿处,简直岂有此理!无比纠结时,某个念头突然萌生。
城外有狼,想到这里,某人星眸炯炯有神。不如——把大活人喂狼的恶念只萌生刹那,刘缨房里有了动静。
“呕!”小世子喝了半日酒,本没吃太多东西,这会一吐,只有少量酸腐食物。再跟着吐的,大多黄花绿沫,也不知是不是身子有隐疾。
“殿下,属下想回长安。”卫荣安掩鼻喃喃道,一张脸惨不忍睹。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竟然想到了刘襄。
那厢刘缨醉态实在不敢恭维,好在秽物没有蹭到衣服上,卫荣安勉强打消将他暴打一顿的念头。
收拾好刘缨本打算就此歇下,隔壁于阐又有动静传来。听声音,竟和刚刚刘缨房里传出的声音大致相同。
“……”瞬间卫荣安石化。
次日两个醉鬼精神奕奕,推门相见,怔愣刹那。
“你——?”
“你——这是?”
两人莫名其妙。
吱呀,又一道房门打开,卫荣安精神萎顿,左看看右看看,呼的一声把门又关了。
“喂!”刘缨急了。
“开门!”
于阐长这么大,就见过父亲踹过人家的门,但也就一次。究其原因,不过是匈奴人大多住帐篷,没的踹。他父亲唯一一次踹门,还是在渔阳。因为什么事情,他不记得了。
今天他又大开眼界。显然刘缨是真恼了,叫人家不理,恼羞成怒之下,抬腿照着木门连踹数脚。
“哎呦公子息怒,门,门!”驿站有人狂奔而来,扑通一跪,死死抱住刘缨小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