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传》绯叶

32、初来马邑关

　　半个月后，卫荣安拖着一条小尾巴抵达马邑关。

　　马邑关是北方边境一个贸易关口，在这里做生意的，除了天朝百姓，还有毡帽裘衣的匈奴人。他们用优良的马匹，换走天朝珍贵的丝绸茶叶等物。虽然匈奴屡屡犯境，却因为双方都有各自的需求，因此马邑关从未因战争而关闭。

　　“喂，我想喝马乳酒。”刘缨在集市里上蹿下跳一刻不得闲，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
　　卫荣安懒得理他，自顾牵马跟在后面，不时翻翻匈奴人地摊摆件，顺便听听他们的胡语。尽管语言不通，然通过对方手势比划，倒也能明白一二。集市走过一圈，马背包里多了几件小物什。
　　“你买那些做什么，长安什么都有。”刘缨很不以为然的嘟囔，卫荣安笑而不语，牵过马打他身边经过。

　　“西极马！纯西极马，看看这毛色，哪里找啊！”有人大声吆喝卖马，卫荣安抬头，只见一年轻匈奴人圈地大声叫卖，说的竟然是天朝语。
　　一个匈奴人能把天朝语言说的如此流利，卫荣安不禁多看他几眼。只见那年轻人与他年纪相仿，身形比他高了半头有余，而五官看上去则完全不像北方粗犷的游牧汉子。少了高颧深眼，反倒多了几分关内人的柔和线条，就连肤色也没有匈奴人那般黝黑。

　　大概是看多了扎着松松的辫子、晒得黑黝黝的匈奴人，这个肤色稍显白皙，时时刻刻笑容可掬的马贩子反倒显得奇货可居。大概是发现了好奇的目光，那人略微侧过身，第一眼并没有在关注卫荣安，在看到刘缨时不易察觉的怔了下，马上转移目光，最终停留在卫荣安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买马吗，纯色西极马。”片刻后，年轻的马贩子颇有些尴尬问道。显然，他紧盯对方的时间太久，以至让对方产生了局促。
　　卫荣安很喜欢马，此刻听他一说，局促顿消，在衣服上搓搓手，这才把手伸向那膘肥体壮的金色西极马。捋捋马鬃，那马儿服帖的用头拱拱卫荣安。
　　“真是好马！”卫荣安由衷赞道。

　　“君真是好眼力。”那匈奴人回以一笑。
　　“喂，你要买马啊？”刘缨几步急冲，临近收势不住，险些撞那匈奴人身上，被卫荣安眼疾手快拎住衣领，稳稳停了下来。那刘缨却是不领情，兀自叫嚷，“你太小看我啦，一点都不好玩。”
　　卫荣安扭头不理他，继续给马儿顺毛，心下暗暗做起计较。

　　那卫荣安也接触过御马监，见过各种名马，不过如眼前这等好马，倒是第一次得见，不免心动。却说那刘缨一旁察言观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抢先拉过那马贩子，竖起两根手指。
　　那马贩子当即色变，马上挥手，摇头道：“不卖，不卖！”
　　卫荣安一怔，转过来看向刘缨，刘缨面不改色，依然是两根手指。

　　“你做什么？”卫荣安小声问道，不免替马贩子担心，碰到刘缨这等难缠的家伙，定讨不到任何便宜去。
　　再说那刘缨一甩手，压低声音骂道：“竖子，要你来管我！”骂出一句，猛然惊见卫荣安目瞪口呆，刘缨这才发觉失言，忙于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你哪里懂，我给他出的价，是最高的价。整个天朝境内，鲜有一匹马卖出这个价，他不应是他呆。”
　　卫荣安哑然。

　　“……你卖不卖？”刘缨喋喋不休。那马贩子有意牵马回家，谁料那刘缨居然要强买，说什么竟是不放他走，卫荣安过来劝，那刘缨哪里肯听，把人往身后一拉，冲在人前。
　　“不卖！”那马贩子拒绝得倒也干脆，东西简单一收拾，开始解缰绳。
　　“这马我要定了！”

　　刘缨继续和那马贩子争，卫荣安悄悄退出些许。此时围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天朝商旅，也有贩卖的匈奴人，鱼龙混杂。好歹刘缨是胶东国世子，虽说他没事就惹祸，卫荣安就是再不喜欢、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为他的安全着想。
　　说起来，那刘缨这次欲强买人家的马，那卫荣安便心知要坏事。果不其然——马贩子情急之下叽里呱啦说起匈奴语，根本不用猜那话的含义，他已经看到有匈奴人把手伸向腰间佩刀。
　　“不好！”卫荣安低呼一声。眼见那包围圈范围在缩小，卫荣安那手也按上青冥剑柄。心下暗自寻思，若是刘缨不捣乱，带着他冲出包围应该不在话下。

　　话说双方剑拔弩张，半响不见市监带人维持秩序，卫荣安暗暗纳罕。一旁刘缨得意，从容与一众匈奴对峙，并不见惧色。
　　“世子。”
　　刘缨抬手，“无妨。以静制动，等着就是。”

　　很多年后卫荣安回忆起马邑买马一事，总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过刘缨一个羸弱之姿，哪会有如此胆量。直到有一天，那刘缨与他沙场对决他才明白，一个对诸事势在必得的人，所具有的不仅仅是胆量，还有他人所不及的过人计谋。

　　“住手！”马贩子马鞭扬起，围上来的匈奴人退开些许。那人大步上前，再用天朝说道：“你当真要买这匹马？”
　　刘缨昂首，迎着那人灼热的目光，冷冷道：“正是。”
　　“哈哈……”马贩子仰头大笑，扔了马鞭，“好，卖与你了！”
　　刘缨勾起嘴角，卫荣安哑然。

　　“既是真心喜欢此马，我也当尽尽心意。如此，那便少收一些。”马贩子伸出一只手，五指青峰孤立。卫荣安不明所以，那刘缨一看便明白，拱手一揖。
　　“如此多谢！”

　　那刘缨将封好的十五金用纤帛裹了交给马贩，马贩满心欢喜，伸手做请，相邀道：“一起喝碗酒如何？”
　　刘缨果见不远有家酒肆，含笑应允，卫荣安想要阻拦却晚一步，那刘缨已然跟那马贩朝着酒肆的方向而去。
　　“世子。”卫荣安几步撵上刘缨，低声劝阻，“如此多有不妥，世子当……”
　　“无妨。你也一起来，那马儿送你了。”刘缨嘻嘻一笑，刹那回眸百媚萌生。

　　“什么？”卫荣安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