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传》绯叶

20、一语道心机

　　上林苑金鼓咚咚擂响，众人目光齐看向演武场中的一对身姿飘逸的少年。
　　一红一白，红的似火，白的胜雪。卫荣安做梦也不会想到，挑战之人会是刘缨。许是刘缨纨绔公子哥的形象深入人心，因此人才入场，席上便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不时偷笑，随时等候小世子出丑的佳音。就连天子刘勉，也对自己这个侄儿充满好奇。
　　紧了紧束发带，刘缨扬手宝剑出鞘，信手一甩，扔了鲨皮剑鞘。

　　刘襄端坐天子下首，手执金盏，似并不关心场中武斗，转过身与丞相对饮。
　　“老臣多谢殿下这几年对那孩子的关照。”
　　“老丞相言重，本殿惭愧。”刘襄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热，垂了眼睑。
　　赵坤并不多言，卫荣安在明光宫当差开心不开心，学业是否落下，老人心中有数。只要那孩子开心，日后能有作为，他便可对泉下的卫子华有个圆满的交代。城外那座墓冢的草儿又该绿了，尽管有专人负责看守打扫，可阴冷的墓冢中那些当年冤死的人呢……
　　老丞相失神的片刻功夫，演武场中胜负已分。这本是没有悬念的比武，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看似顽劣的刘缨，剑术竟然造诣不低，虽是败了，却也令人此刻对其刮目相看。
　　上首位，天子悄然看向儿子，见其笑意盈盈，双眼不离场内红色身影，心中某处柔软被触及。刘勉暗叹，皇儿真是长大了。再去看昂着小脑瓜下场的刘缨，刘勉心道这孩子倒也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也是可造之才。

　　没人谁揣度这时天子在想些什么，卫荣安继刘缨下场后，再应战两场，见一时无人挑战，收了天子所赐宝剑，少年拱手下场。那边，太子亦同时离席……
　　“殿下，荣安幸不辱命。”接过太子递来的丝巾，少年擦拭额头汗珠，轻声说。
　　“是的，荣安是不会让本殿失望的。”
　　这是一处鲜少有人的小角落，太子把几乎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打量一番后，慢慢凑近，准备亲吻少年光洁的前额。少年勾起嘴角，缓缓闭上双目。

　　“表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害的我好找。”
　　被不速之客打扰了气氛，二人颇为尴尬，各自退开几步。
　　刘缨故作什么没看到，惊奇地道：“咦，你们怎么了，脸这么红？”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就觉热热的烫手，看来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你们玩什么把戏，躲到这里。嘿，刚才，你们那个，在做什么？”
　　见刘缨似笑非笑，显然是知道，却偏要问个清楚明了不可，那刘襄顿时有种掐死这小世子的冲动。

　　“殿下，回去吧，已经很久，莫让陛下等得久了。”卫荣安头次看到刘襄那种恶念胆边升的样子，不禁觉得非常好笑，轻咳一声，用拳头挡着嘴，提醒刘襄出来功夫已不短。
　　“喂，我才到，你们就要走，真是无礼。”刘缨跺脚。
　　“殿下，这如何是好？”
　　“只管回去就是，莫管他。”被破坏了好事，刘襄恨得牙根痒痒。
　　见那二人说走就走，刘缨心中盘算，走着瞧，我自有办法收拾。那小世子有了计较，小脸渐渐浮现奸计已成的笑容。不去看头顶天空蓝蓝，白云飘飘，只管大步离去。

　　卫荣安在上林苑一场比武，令龙心大悦，天子除赐下赏金外，又将儿子夸奖一番。那刘襄鲜少受到父亲的夸奖，虽然天子的话不多，却令太子心中一暖，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屏退了伺候的一众宫人，天子沉沉开口：“皇儿，你想要什么，趁今日父皇高兴尽管提出来，父皇定会偿你所愿。”见儿子低头不语，喉头一跳一跳的很是紧张，很少坐在一起说话的地父子同时沉默。很久以后，天子再次开口，语气少有的温和，“说吧，吾儿已经长大，不该如此怯懦忧寡不定才是。”
　　“父皇。”刘襄在天子面前恭敬跪好，身子伏的很低。

　　“嗯？”天子应了声，“吾儿想好了？”
　　“是。”低低的声音自额头几乎触地的人口中发出。
　　“说来听听。”天子刘勉承认自己此刻很好奇，不知被自己刻意漠视了多年的长子，能与自己提出什么心愿。
　　“父皇，儿臣别无所愿，恳请父皇将、将……”
　　儿子的欲言又止令刘勉暗中唏嘘，这个儿子啊！叹口气，刘勉继续保持着温和的语调，“说吧，是什么？”
　　刘襄深吸口气，“请父皇将卫荣安留在儿臣身边。”
　　“什么？”天子不解，“卫荣安不是一直跟在吾儿身边伺候吗？”
　　刘襄面上浮现一丝苦涩，轻声道：“父皇，儿臣当初请求把他调到明光宫当差，等于去了他羽林的身份。儿臣不想折了他的羽翼，断了他的前途，一个侍从，将来最多不过升做宫尉，可儿臣不想这样。”

　　“那……吾儿是怎么想的？”刘勉的话有一瞬的停滞，缓缓问出，目光中带着探究，默默注视面前自己的长子。
　　“如今四海升平，就让他留在儿臣身边吧。若是父皇将来诏令，再令他复出军职。”
　　“呵！”天子叹笑出声，“绕了半天，原来吾儿不是在为自己讨人，而是为那孩子的将来铺路。吾儿是喜欢上那孩子了吧，嗯？”
　　刘襄闻言大惊，“父皇，儿臣知错。是儿臣迷了心智，与卫荣安无干，请父皇明察。”那刘襄，天子驾前，被道破心中之秘，惊惧之下，当即叩头，向父亲承认是自己有错在先。

　　“吾儿平身吧。”刘勉没想到一句话把儿子吓成这副样子。
　　“父皇……”刘襄不敢动。
　　“唉，起来吧。”天子亲自伸手扶起儿子，拿锦帕擦了他额头的冷汗，“你想让他留在你身边，又不想以主仆身份待之。那孩子没了羽林的身份，就是一普通的宫卫，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吾儿既想让人留在身边，又想在将来那孩子有出头之时，做他的举荐人，不知父皇说的可是吾儿心中所想？”
　　“父皇圣明。”
　　“罢了，准了就是。”
　　刘襄喜出望外，再次拜倒，“多谢父皇成全。”
　　“吾儿大了，身边是该多个得力的人了，朕见那孩子倒也机敏，伸手也还好，留在身边吧。”

　　那天，第一次，刘襄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距离也不是那么遥远。

　　……
　　“来，表哥，干了这碗。”
　　长安城最繁华的大街，酒楼内，刘缨正向刘襄敬酒。春狩结束后，已经在上林苑玩疯了的刘缨不安于沉闷的深宅，带着自己的随从，把刘襄自明光宫中“拐”了出来。这刘缨的淘气放肆已经在长安出了名，天子对其甚为纵容，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恣意胡为，并不约束其言行。以致这小世子如今的胆子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任性。一有闲暇，叫了刘襄就出宫，可怜那刘襄躲都躲不开。
　　“表弟，往后不能再这般胡闹下去……”刘襄好心劝道。
　　“表哥，出来了，当饮酒作乐，不说那些。”刘缨大声打断刘襄，又替他斟满美酒。

　　刘襄皱了皱眉，正要端起酒碗，呼听到外面街上一阵喧哗声传来。放下酒碗，暗自奇怪，见很多客人纷纷奔向临街窗户，紧邻窗户的刘襄实在禁不住好奇，把头也探了出去。他们在酒楼的第三层，视野极好，远远就见一迎亲队伍缓缓行来，排场浩大，引来大街两侧无数人凑过来围观热闹。
　　迎亲队伍快行至这间酒楼下时，刘襄终于看清，稳坐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新郎竟然是渤海侯李逢春，李夫人的亲弟弟。
　　话说刘缨见刘襄一直看向迎亲队伍，甚觉无趣，一心想制造点麻烦，于是叫过自己的随从，附耳低低吩咐几句，那随从不迭点头，待刘缨吩咐完了，马上出去准备。
　　一旁刘襄与卫荣安见刘缨与自己的侍从小声嘀咕，不禁暗暗担心，不知这次，刘缨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李逢春是天朝的鹰击将军，位列渤海侯，官居九卿之内，姐姐又是当今天子的宠妃，他成婚，那排场自是不小。自恃姐姐受今上宠爱，又诞有皇子，李家的势力如日中天，这李逢春逢大婚之喜，这心竟一下飘了起来。接了新娘，原本打道回府也就是了，偏这李逢春非要招摇过市，定要让城中百姓一堵他渤海侯成亲是的气派不可。于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麻烦事情比较多，无语了，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