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入魔》朱弦

3、第 3 章

　　最终金坎子还是没有叫醒肖墨，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肖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又重新骑在马上和金坎子一起往云麓仙居飞奔，仿佛昨晚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什么对话。

　　又是几日，一路行至骆驼村，两人正打算再休息一阵便继续往云麓仙居赶路，刚栓完马匹，忽然雷兽被几支射来的箭羽惊得一跳，发出几声嘶鸣。
　　金坎子立刻抽剑把缰绳砍断，与肖墨背靠背地警戒。
　　这明显是有目的的埋伏。这几日金坎子和肖墨虽然走得小心，但却没有太遮掩自己的方向，怕是被那些名门正派的八大弟子们察觉了，然后在这里设下埋伏。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而自己只有两人，自然还是要小心为上。
　　不过对方似乎看这里只有两个人，也不屑多用什么阴谋诡计，一个个便从屋后楼檐上显出形迹。两人匆匆一瞟，来的人还真齐，少说有四五十个，八大门派弟子几乎都齐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有魍魉弟子隐身在旁，这情况也由不得两人开了观心仔细查看。
　　“这次看你何处可逃！”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五的弈剑，肖墨没有见过，但金坎子对他并不陌生，之前在云麓仙居门口的恶战里这个弈剑的身影也不少。当日金坎子杀伤八大门派弟子过半后被不明弈剑救走，没想到他还活了下来。
　　金坎子握紧坎金剑，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必逃，那就战。”
　　那个弈剑正皱紧眉头正打算直接冲过来战个你死我活，却不防被一旁响起的女声给打断，顿在原地进不得退不得。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六祸的女太虚，在太虚观几乎被全大荒的人认为是叛徒的现在，她竟然也在八大门派的阵营中，不过此时她脸上的诧异，在看见被包围的两个同样身穿六祸的太虚的时候怎么也遮掩不了。金坎子大家已然熟知，那么这个诧异自然就是对肖墨的，“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几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肖墨苦笑，“紫陌，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些回观里去吧，赶不及回掌门那里，莫师叔也在中原，你去找他便可。”

　　这个转折让双方都措不及防，一个个脸上都是呆愣的神色。
　　被喊做紫陌的女太虚摇头，竟然是抛下剑往中间被围困的两人跑去，一惊之下，竟然无人阻拦。女太虚冲到肖墨面前，揪住他的衣服就是一阵大哭，“师兄，师兄，你不知道，观里的人都说掌门是叛徒，他们还说要把屿寒师兄赶出去，还说师兄你也叛了师门。”
　　一旁的金坎子还是握着剑戒备，却没有管身后那个女太虚。
　　肖墨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不论怎么说，你是太虚弟子，如今大荒到处喊杀喊打，你一个女孩子来来去去总是不安全，还是回观里吧。而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也不必去管。”
　　紫陌摇头，还是揪着肖墨的衣角不肯放，语气里甚至有了赌气的意味，“不行！要回去也可以，师兄你和我一起回去。”
　　肖墨又抬手摸她的头，然后忽然温和地说，“紫陌，以后回了观里要听话。”在师妹茫然抬头的那一瞬间，横手一劈，竟是硬生生把人劈昏了过去。
　　肖墨抬头，将紫陌抱起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天机，“劳烦你记得将她送到太虚观山门下的莫道然师叔处，感激不尽。”
　　天机赶忙把大刀和盾牌放下，把太虚接过，脸上却是茫然的，只是纳纳地回答，“啊？好。”
　　肖墨笑笑，又转身回去，拾起刚才插在地上的剑，重新和金坎子站在原处。

　　似乎才是从那个插曲里回神，八大门派弟子纷纷握紧手上武器准备一场恶战，金坎子举手画符招出所有昆仑仙兽，肖墨却淡淡念起刚学却从未用过的邪影真言，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而在这个剑弩拔张的气氛里，原处脱离战团昏倒在一旁的女太虚却显得尤其突兀。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就战成一团。
　　八大门派弟子固然有人数优势，但他们毕竟是正道行径，平素里练武只是和同门弟子切磋，却很少真正杀人，处处都留有余地，根本进不了二人身侧。
　　相反，金坎子和肖墨却是手手杀机，才一时半刻就砍伤了不少弟子，身上的白衣早就被鲜血溅上，在一片深色的衣衫中来回，却显得异常妖艳。

　　但毕竟只是两个人，随着时间的过去，两人的动作都开始慢慢迟钝，身上也挂上数处，自己的鲜血与他人的混杂在一起，染红了整件白袍，愈发得显眼。
　　肖墨且战且退，打算先上马再考虑下一步，结果刚退至马旁，身后的马却是一阵尖利的嘶鸣。肖墨且与他人恶战着，用余光一看，顿时心凉了半边。身后的马全身染血，胸口处鲜血淙淙直冒，一看就知根本不可能再跑。两匹马，如今只剩下一匹。
　　一名翎羽弟子正打算对另一匹雷兽如法炮制，刚射出的箭羽却被一把剑格挡住，失了准度飞向一边。肖墨顺着那把与自己手上相同的天逸云舒往上看，执剑的却是一名红发弈剑，身上纯黑的正阳袍却显得他如魍魉弟子一般的形如鬼魅。
　　弈剑用剑柄把面前的翎羽敲昏，一边轻松地格挡着攻击，一边问一旁已然气喘吁吁的肖墨，“金坎子呢？”眼神看向肖墨，却是在看清他脸上神色的时候一怔。
　　肖墨没有答，一道郁风打断面前云麓的吟唱，越过弈剑就像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路用手上的天逸逼得身旁的弟子们不由得后退。在人群中总算看见面前的血染白袍，肖墨毫不犹豫地对着他背后就是一扯，用自己的天逸扛住对金坎子发出的攻击。肖墨几乎是用吼的说话，“去后面。”
　　身后的太虚似乎是愣了一会，才朝着刚才肖墨来的方向奔去，此时的情况甚至容不得问一个为什么的时间。

　　肖墨不记得过了多久，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新伤，又发出一记退鬼才听见身后的马嘶。他在混乱的战场里转身，身后的邪影尽职地挡住所有的攻击，视线里是一个黑袍正阳弈剑离去的身影，还有努力要跳下马背的同门。
　　“肖墨！！”那声大喊几乎要震破耳膜，肖墨却只是微笑，看着面前的雷兽渐渐远去，然后最终堕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