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入魔》朱弦

4、第 4 章

　　金坎子几乎是被天草拖上马的，在雷兽开始奔跑的时候他努力尝试着要跳下去，但却被天草抓住根本动弹不得。金坎子努力伸出头从天草肩膀上往后看，看见的情景却是让自己的心一阵紧缩。
　　肖墨转身站在那里，身后的邪影尽职尽责地定身斩妖符惊，可他只是握着天逸云舒一动不动。脸上是一片淡漠，仿佛此时置于的不是战场。金坎子看着心惊，也不管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是怎样的冷淡，大吼出声，“肖墨！！”身前的天草几乎是立刻单手把他抓得更紧以免他跳下马。
　　后面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定定地往这个方向看，却依旧对着身边八大门派弟子的攻击不躲不避。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直一动未动的染血身影渐渐在众人的围攻下倒下去，身后的邪影缓缓消散。

　　金坎子却几乎是失了声音，张着口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一直慌忙赶路的天草忽然开口，“想哭便哭吧。”
　　金坎子似乎才是刚刚醒悟过来，揪着他的衣服几乎是质问的口气，“为什么不救他！”
　　天草答得没头没脑，“他不想被我救。”手上的缰绳没有放松，依旧是策马飞奔，迅速地把身后的追兵甩开，前往云麓仙居的方向。
　　金坎子说不出话来，就算之前在太虚观的时候并不怎么遇见，可是这几日的相处，肖墨眼里的悲凉和死意却是明显得让人心惊。
　　他看着身后依然看不清晰的骆驼村，眼前忽然渐渐模糊起来。
　　耳旁好像听见就在不久前那个承受了许多攻击却依旧淡然的声音，在架住所有攻向自己的武器的时候对自己失了淡然的大吼，“去后面。”看见自己一动未动，又几乎听不见地补充，“活下去。”说话的人眼神清明，不似自己召唤邪影时的泛红眼眸，转身又是一个符惊鬼神。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草忽然感觉到金坎子真的是在哭。
　　没有抽搐没有呜咽，只是靠着自己眼神睁得大大地流泪，看着前方，但人却好像根本不在这里。
　　天草伸手拍了拍他，然后两人下马。
　　天草看了他一会，忽然伸手把他脸上的眼泪抹掉，然后给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进去吧。”
　　金坎子点头，转身踏上那一级级几乎没有尽头的天梯。听见身后马嘶，然后马蹄声渐行渐远。
　　攀至顶端的时候，金坎子回头看。
　　忽地，好像眼前忽然出现幻象，台阶下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容冷静淡漠，眉间入魔标记红得发亮，用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声音在那里问，“金坎子在哪里？”

　　那日一场大雨，忽然有云麓弟子来报门口有个太虚徘徊不去，指名要见金坎子。
　　金坎子站在天梯之上，看见下面有个入魔太虚，一遍一遍问“金坎子在哪里”。
　　金坎子走下天梯，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然后被面前的人忽然掷出的物事刺伤侧腰，金坎子忍痛拔出，一看却是一支女子珠花。
　　面前的太虚眼神冷漠，却隐着痛楚和悲凉，金坎子记得他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眼熟的太虚的名字。
　　太虚看着他，只是留下一句话，“金坎子，你欠我一条命。”然后转身离去，身后背负的天逸云舒未曾出过鞘。
　　第二日，金坎子被诱至山下，遭遇偷袭，身侧的伤口未曾痊愈，奔跑间隐隐作痛。
　　后来天草出现，飞奔而去的时候，金坎子似乎看见远处有一个太虚，站在那里，眉目清晰，表情淡漠。
　　再后来……

　　金坎子站在天阶之巅，耳畔响起当日走在中原太虚观里，有个面容淡漠的男子走在身侧淡淡道，“不过，你也还了。”声音里，无怨无恨。

　　忽然，一片悲凉。